第92章 第 92 章

洇城最热闹的盛事‘四品鸢尾花’大会,今次在琴香阁举办。

为着这次盛事,琴香阁特意提前半年修缮出专门的会场,从近处的高阁往下俯看,整个大型会场酷似一个‘鸳鸯锅’。

椭圆的会场左边布置出蓝色的拍卖台,右边搭建粉紫的花魁选秀台,中间一座阁楼高高竖起,楼阁高七层,每一层有二十间独立雅间,每个雅间前面悬挂一盏红灯笼,上书今晚应邀而来的客人名字。

越是尊贵的客人,他们的灯笼就会被挂在越高层的雅间外,客人到点灯,客人走时熄灯,客人若是要参与拍卖,就支使奴仆出来举灯叫价。

阁楼的另外一侧是以粉紫为主调的舞台,造得比隔壁拍卖台更高更大,更华丽。

台子约四层楼高,四周雕栏挂彩,台面斑花兽皮毯铺就,四角以长青藤雕鸢尾花。

漆粉紫彩,栩栩如生。

四角鸢尾花下弯曲出长钩,各悬四盏成人高的大红灯笼,从下往上抬头看,吉庆且壮观。

台上专门划出弦乐帮子的专属座位,台下设有桌椅座五千多套,外围还有五千多个站位。

从戌时开始,就有一名玄衣长袍中年拍卖官站在蓝台上扯着公鸭嗓子高声唱价。

“上鎏寺开光玉佛,三十万两一次,三十万两两次,还有没有叫价的?三十万两两次嘎~!”

吵得很,难听至极,现场气氛却被这道声音炒得沸腾,就连本来不想拍的客人,都忍不住凑热闹叫了几次价。

墨九站在琴香阁主楼第三层某个房间的窗边,望着鸢尾花台上舞姿曼妙的女子,耳朵里听着拍卖台上公鸭嗓的唱价。

“金莲黑陶埙怎么还在拍卖册中?”

他手上正握着本青木游龙纹封面薄册。

“拍卖品是去年就和其他几家敲定好,手册早就印刷出来,要更换已经来不及,你且放心,放出去拍卖那一个是假的,真的在我手里。”左秋茗悠闲的吐出月白烟圈,见墨九长眼中犹疑,立刻抱怨道:“现在赚钱越来越难啦,肉少狼多,他们就盼着琴香阁赶紧出点差错,好揪住说事,让我们吐出几口肉给他们吃呢,我岂能如他们愿!”

墨九不关心这些,再次确认:“我只要完成三场演出,再露个脸,你就会把另外半边金莲黑陶埙给我?”

左秋茗轻啧,从怀中掏出半块陶埙,随手抛至空中:“咱不是说好了么?你表演结束就可以随时到我这里拿上半边埙,之后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人会管你。就算我不给你,你又能损失什么呢?何不试试?”

墨九盯着重新回到他手里的埙片,瞳眸微缩。

这距离,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过于唾手可得的错觉,反倒让他感觉不安。

“我的才艺才练习这么短时间,万一拿不下花魁……”

“你完全不必有此担心。”左秋茗将陶片收入怀中,盯着他的脸,如血红唇划开志在必得的笑意。

“就凭你这张脸,哪怕当个木桩站在台上也能夺魁。”

墨九觉得她说话过于夸张,不过这些话确实能缓解安慰到现在的自己,信心霎时也有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差,毕竟这几日我遍寻名师,着实下了番苦功,我还准备了一招杀手锏,待会必能让观众耳目一新。”

“极好,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左秋茗对他这幅自信满满的样子颇为满意,早前本想让琴香阁最出色的艺师教导墨九一番,墨九却直接提出表演才艺的内容要自己决定,随后便离开琴香阁,消失至今才回来。

若非知道他为了金莲黑陶埙,连苍王这颗大树都舍得放弃,左秋茗真要以为他是故意找借口趁机逃出琴香阁。

“好像快轮到我了。”墨九看着鸢尾花台上的女人正表演起了第二个节目,心说,好看是好看,可惜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不错。”左秋茗提醒:“你该梳洗换装了。”

待到墨九装点完毕,从屏风后走出来,左秋茗原本勾起的嘴角耷拉下来,眉目罩上怒意:“哪个废物给他化的妆?滚进来!”

从门口颤颤巍巍走进来一个青衣婢女,低头不敢看戴着镂空鸢尾花面具的阁主,颤声说:“是奴,小婉。”

左秋茗狐狸眸微眯,目光扫过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和头上的东海珍珠玉钗,嘴角勾起个讥诮的弧度:“出息了,帮起聆音坊的人做事了?”

“奴,没有!”青衣婢女吓得面色苍白,退一软跪倒在地。

左秋茗冷厉:“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五十棍。”

青衣婢女面无血色,腿一软,倒在地上。

五十棍下去人那不就废了?!可按照左秋茗的风格,如果自己哭冤求饶,只怕还会再加十棍。

青衣婢女只得紧紧咬着唇不敢求饶,心里却是阵阵悔恨不已,原本以为只是举手之劳就能白得钱财首饰,没想到要赔上半条命,实在不该贪这点东西。

墨九摸了摸自己被画得长短不一,稍显粗浓的眉毛,无所谓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不必小题大做。”

“琴香阁有琴香阁的规矩,聆音坊敢在我地盘上动手脚,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左秋茗冷冰冰的眸里是团化不开的煞气。

不消片刻,外面传来婢女接连不断的惨叫。

一通刑罚过后,左秋茗吩咐两名壮丁:“你们把她送去给聆音坊的绫姑娘,告诉绫怜花让她好好演出,别心思太多,这次看在她赚的钱里有一份是琴香阁的,饶她一回。”

左秋茗扭过头来,手里捻着烟杆,觑着墨九:“啧,聆音坊想跟琴香阁争花魁名头,总派些小苍蝇飞进来,让雁公子见笑了,雁公子这妆洗了吧,用本来的样子就足够。”

“我真心觉得这样不错。”墨九虽说答应演出,帮琴香阁夺花魁,可是扮成女人这件事到底有些难为情,更何况他还有点其他的小小顾虑。

其实他刚才那样说不全然替婢女求情,尽管早已说服自己这点牺牲不算什么,但心底还是会有点担心日后恢复墨九身份的时候会被人认出来。

是以婢女给他化完妆之后,他发现妆容有些问题也假作不知,甚至还怕被左秋茗发现,几次侧头错开脸,不让他看清楚。

谁知左秋茗火眼金睛,是半个沙子也揉不进眼里。

鸢尾花面具下的脸骤然凝寒,忽而又笑起来:“你的演出我可没有半点强求,剩下的你得听我的,否则先前的约定就算不得数。”

墨九欲言又止,重重叹口气:“我知道了。”

*

尚未过戌时,整个洇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富贾纨绔全部都已经聚集在鸢尾花台下,甚至还有些女扮男装来看热闹的闺阁小姐。

戌时选魁大赛开始,从七楼雅间的窗户望下去,黑压压一片脑瓜子,叫好的,品评的,吵吵嚷嚷的,和市井小民看杂耍无异。

此时若是楼上有贵客不小心手中一杯热茶掉下去,少不得要淋湿二十个官宦子弟的脑袋瓜子。

倘若这些人抬头寻仇,就会看到一角墨色冰丝绸宽袖,耷拉在七层楼窗外。

阁楼七层雅室内。

灯火如昼,映照出墨色冰丝绸中绣的银线山水暗纹,年轻公子手捧一盏茶,慵懒的躺在窗边躺椅上。

他有一张市侩精明的脸和一对洞明如渊的眼眸,此时那双眼睛已完全闭上。

他呼吸缓慢均匀,似是随时要睡过去。

身边的仆属紧紧盯着他手里那盏刚沏好的热茶,每每杯身随着公子的胸膛起伏倾斜,仆属便要为楼下的人捏把汗。

窗外鸢尾花台上。

绫怜花赤足套着对银钏儿,一曲霓裳羽衣舞结束,台下如雷掌声还未歇时,一道破锣嗓子已经划破琴香阁上空。

“绫怜花三场才艺——歌、琴、舞,共计点亮一万七千八百二十七盏小灯,恭喜绫姑娘,今夜点亮——一盏鸢尾花灯!”

绫怜花无瑕的脸上露着最端庄的笑容,但到底还是难掩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台下好几个青年才俊站起来,为她扼腕,并表示日后必定会多去姑娘所在的聆音坊捧场。

今晚这位舞技高超,唱腔不俗的绫怜花姑娘演出才到第二场,就已经被观众点亮超过一千盏小灯,大有冲击今晚花魁宝座之势,没想到最后一场竟然没能迈进两千盏小灯的门槛。

惜败。

‘四品鸢尾花’选魁大赛的比赛规则就是,客人们需花上一千两银子,才可以帮心仪的美人点亮一盏小灯。

每位美人通常会表演三个才艺,累计获得一万盏小灯,才可以点亮高台上的一盏鸢尾花大红灯,累计点亮两万盏小灯,则可点亮两盏鸢尾花大红灯。

以此类推,想要将四盏鸢尾花大红灯全部点亮,就需要三场累计点亮四万盏小灯。

往年四品鸢尾花榜单上,九成是“二盏花魁”。

“二盏”就是两盏鸢尾花大灯亮起的意思。

这已经很难得,四品鸢尾花大赛开办以来,也仅有那么两个稀有的“三盏花魁”留芳至今。

其中一位来自琴香阁,另一位是聆音坊的人,两人所在的歌楼舞坊皆成为洇城龙头。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二人逐年色衰,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

今日这场花魁大赛,若是有新的“三盏花魁”出现,必将重新洗牌洇城各大歌楼舞坊的地位,众多大佬中,琴香阁和聆音坊都对此次大赛尤为重视。

要说这花魁大赛的点灯酷似烧钱票,商贾虽富足,恒多计较,世家阔绰,家规严谨,全场一万多人,不是人人都能随便拿出一千两来砸个响,听个乐子。

想获得“三盏”鸢尾花灯远比想象的要困难许多,聆音阁这次重点培养的绫怜花,结果才不过得一万七千八百二十七盏小灯。

琴香阁呢?

绫怜花揉着手里的绢帕。

那些个安雅地位虽低,可在这种比赛里,容貌绝对不会因为身为异族娈养兽而被低估打压,反而容易得同情得关注。

今晚,那个人必定会惊艳全场,“二盏花魁”毫无疑问会被她收归囊中。

可恶。

绫怜花不甘的对场下观众一福,幽怨离场。

整场‘四品鸢尾花’会办下来,从拍卖到选花魁,到期间客人的消费,敛财数额达一亿白银以上,每年‘四品鸢尾花’都是商会老板们争相插足的香饽饽。

这些钱,参加比赛的美人也能得一份,‘四品鸢尾花’无疑是个能让人一步登天,名利双收的龙门,故而每年报名参加的人多不胜数,经过重重甄选之后才能有三十名美人获得登台资格。

能在今晚登上鸢尾花台的,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舞台上空,一片桃花瓣打着旋儿落在鸢尾花灯,烛火摇曳。

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

渐渐的,桃花瓣如漫天白雪纷纷扬扬落下。

观众脸上露出期待的兴味。

谢谢宝子们的支持~么么~国庆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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