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送走云澈,郁行初肩头一松,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他并未懈怠,深知自身修为才是立足根本,更是避开那些孽缘的关键。

白日里,他依旧主动揽下诸多宗门杂务,一是习惯使然,二也是借此磨砺心性,远离人群。

这日,他领了巡查后山灵脉矿点的例行任务。此处偏远,灵气却颇为充裕,只是矿道错综复杂,时有微弱妖气或地底阴气渗出,需定期查看封印是否稳固。

郁行初提着宗门制式的照明玉符,深入矿道。空气中弥漫着土石和微弱灵晶的气息,光线昏暗,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幽深的洞穴中回响。他仔细检查着岩壁上刻录的加固符文,神识如同细网般铺开,感知着周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开头一切都很正常,直到他走到一处废弃的岔道口。

这里曾是富矿,早已被开采殆尽,只留下空荡荡的矿洞和支撑用的朽木,平时绝无人来。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一股极淡、却熟悉到让他毛骨悚然的死寂气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

郁行初全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猛地转身向外跑去!

“嗬。”

一声极轻的、带着慵懒笑意的气音在空旷的矿洞中响起。

郁行初只觉得周身空间微微一滞,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然慢了下来。他惊恐地回头,只见那废弃矿洞最深处的阴影里,一道玄色身影缓缓勾勒而出。

殷玄烬斜倚着一根斑驳的矿柱,墨发披散,猩红的眸子里流转着玩味与探究的光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猎人欣赏着落入陷阱、惊慌失措的猎物。

“小行初,见到本座,怎地每次都想跑?”他语调拖长,带着一丝不满,更多的却是兴味,“上次是,这次也是。本座就这么让你……害怕?”

郁行初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他强行稳住心神,体内灵力疯狂运转,试图冲破那无形的束缚,声音因极度紧绷而发颤:“无生渊魔主!此地乃凝辉宗禁地,你怎敢——”

“凝辉宗禁地?”殷玄烬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这天下之大,本座何处去不得?区区一个废弃矿洞,算得什么禁地。”

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一步步向郁行初走来,玄色衣袍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本座更想知道的是。”他逼近郁行初,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描摹着郁行初的脸,最后落在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上,“你为何变了?”

郁行初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后背猛地抵上冰冷粗糙的岩壁,退无可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偏过头,避开那几乎要贴上来的呼吸,“请尊驾自重!”

“自重?”殷玄烬像是听到了极新鲜的词,低低笑了起来,伸出手指,似乎想要触碰郁行初紧绷的下颌线,“从前缠着本座索欢的时候,怎不见你提‘自重’二字?”

郁行初如同被毒蝎蜇到,猛地挥臂打开他的手,声音因惊怒而拔高:“滚开!那都是过往云烟!我早已忘却!还请魔主休要再提!”

“忘却?”殷玄烬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猩红的眸底逐渐凝聚起风暴前的死寂,“你说忘却?”

他周身那令人不适的气息陡然变得浓重起来,整个矿洞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本座不准。”

四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和冰冷彻骨的占有欲。

殷玄烬猛地伸手,一把攥住郁行初的手腕!力道之大,容不得半分抵抗!

郁行初痛哼一声,奋力挣扎,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凝聚灵力便向殷玄烬胸口刺去!

“呵。”殷玄烬轻易地化解了他的攻击,反手将他另一只手腕也牢牢钳制住,顺势将他整个人狠狠按在了岩壁上!

砰!

后背撞上坚硬的岩石,震得郁行初眼前发黑,肩头未愈的伤口也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放开我!”郁行初咬牙低吼,屈膝向上顶去,却被对方更加强势的腿压制得动弹不得。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挣扎间气息交缠。殷玄烬身上那冷冽又带着一丝诡谲暗香的气息霸道地侵入郁行初的感官,唤醒了某些深埋于灵魂深处、不堪回首的记忆碎片,让他一阵反胃,挣扎得更加剧烈。

“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殷玄烬将他双手反剪压在头顶,身体紧密地压制着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猩红的眸子里翻滚着不解与浓烈的占有欲,“是因为上次那个小师弟?还是因为……你那师尊?”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又充满了危险:“告诉本座,是谁让你变了?本座去杀了他,可好?”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郁行初气得浑身发抖,心底却涌起巨大的恐惧。这个疯子,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放开!我只是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听不懂吗!”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眼眶因愤怒和屈辱而泛红。

殷玄烬盯着他因激动而染上薄红的眼尾,以及那剧烈喘息而微微张开的唇,眸色骤然深了下去。

那里面翻涌的,是纯粹的抗拒和厌恶,没有丝毫伪饰。

这不是欲擒故纵。

他是真的,在排斥自己。

这个认知让殷玄烬心底某种暴戾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他付出了代价才得到的人,怎容得轻易说忘就忘,说不要就不要?

“瓜葛?”他低笑一声,猛地低下头,狠狠攫取了那双不断吐出拒绝话语的唇!

“唔——!”郁行初瞳孔骤缩,所有的挣扎和怒骂都被堵了回去。

那是一个充满掠夺和惩罚意味的吻,霸道至极,不容拒绝,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令人绝望的死寂气息,仿佛要将他整个灵魂都吞噬殆尽。

郁行初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羞辱和恐惧。他拼命扭开头想要躲避,却被对方牢牢固定住下颌,被迫承受这粗暴的侵犯。

就在他几乎要窒息,意识开始模糊之际。

“嗡——!”

一道极其锐利冰冷的剑意,如同划破黑暗的极光,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直斩两人之间!

剑气未至,那凛冽的寒意已让殷玄烬猛地松开了郁行初,疾退数步!

轰!

冰蓝剑光狠狠斩落在郁行初方才被禁锢的岩壁前,留下深不见底的剑痕,冰霜迅速蔓延开来,将整个矿洞映得一片幽蓝。

一道雪白的身影,手持拂尘,悄无声息地立于剑痕之上,面寒如霜,琉璃色的眸子冰冷地锁定在殷玄烬身上。

“魔主。”晏离的声音比万载寒冰更冷,“你越界了。”

矿洞内死寂无声,唯有冰霜蔓延的细微咔嗒声和郁行初粗重惊惶的喘息。

他被晏离那突如其来的一剑从几乎窒息的掠夺中解救出来,整个人脱力般顺着冰冷的岩壁滑坐在地。嘴唇又痛又麻,残留着被粗暴蹂躏的触感和血腥味,不用看也知道定然红肿不堪,甚至可能破了皮。

他死死低着头,试图遮住狼狈不堪的脸,尤其是那耻辱的印记。羞愧、愤怒、后怕……种种情绪如同沸水般在他胸腔里翻滚,几乎要将他淹没。

尤其是在师尊面前露出如此不堪的模样……

殷玄烬站稳身形后,脸上非但没有惧意,反而露出一丝更加兴奋扭曲的笑容,猩红的眸子在晏离和蜷缩在地上的郁行初之间来回扫视,舌尖轻轻舔过唇角,仿佛在回味什么。

“啧,又是你。”他语气慵懒,却带着针尖般的挑衅,“每次都是你来坏本座好事。清霁仙尊,就这么清闲,整日盯着自家徒弟的……私事?”

晏离周身寒气骤盛,手中拂尘无风自动,冰蓝剑光再次吞吐不定,锁死殷玄烬,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殷玄烬低笑一声,目光最后贪婪地剐过郁行初微微颤抖的肩背,语气暧昧不明:“小行初,看来今日又不巧。下次……找个更安静的地方。”

话音未落,他身影已如鬼魅般融入阴影,消失不见。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道韵也随之散去。

矿洞内只剩下蔓延的冰霜,以及相对无言的师徒二人。

郁行初依旧蜷缩着,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他能感觉到师尊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自己身上,如同冰棱刮过,让他无所遁形。

他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一双纤尘不染的云纹雪靴停在他面前。

郁行初心脏揪紧,闭了闭眼,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请罪,却因为脱力和羞耻,一时竟没能站起来。

一只冰冷的手伸到他面前。

郁行初僵住了,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宛如玉雕的手,迟疑着,不敢去碰。

那手却并未收回,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

最终,郁行初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一触及那冰凉的皮肤,便像被烫到一般想缩回,却被对方反手轻轻握住手腕。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郁行初始终低着头,不敢抬起。

“走。”晏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松开手,转身向外走去。

郁行初踉跄了一下,勉强跟上。他一路都死死垂着头,用袖口遮掩着唇上的狼狈,感觉沿途的风都像是带着嘲讽,刮得他脸颊生疼。

晏离没有带他回弟子居所,也没有去凝辉殿,而是径直来到了他自己清修洞府的后崖。

此处地势极高,云雾在脚下缭绕,远处山峦叠嶂,寒风凛冽,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平日里除了晏离带着他们几个亲传弟子在此修炼,绝无其他生人。

晏离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云海,负手而立,雪白的背影孤高冷寂。

郁行初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深深抵在冰冷的石面上,声音沙哑破碎,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弟子有罪!请师尊重罚!”

他不敢抬头,只能对着地面陈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弟子……弟子发誓,绝无半分与他再有瓜葛之心!今日之事,皆是弟子疏忽,误入险地,才……才令他有机可乘!污了师尊清目,损了宗门清誉,弟子……万死难辞其咎!”

他语无伦次,只想急切地表明心迹,与殷玄烬彻底划清界限,更害怕师尊因那魔头的疯言疯语和方才那不堪的一幕而对他生出什么误解。

寒风卷过山崖,吹动晏离的衣摆,他却如同一尊冰雕,纹丝不动。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比这山巅的寒风更冷几分:“他为何独独纠缠于你。”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郁行初身体一颤,头埋得更低:“弟子……不知。许是弟子前世……造孽深重,合该有此劫难……”他只能将原因推向根本不会有人信的前世孽债,但这也不全是谎话。

晏离转过身。

郁行初能感觉到那清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尤其是……他努力遮掩的唇上。那目光如有实质,让他唇上的伤口又开始灼痛起来。

他羞愧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将自己蜷缩进地底。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淡的、几乎错觉的叹息。

“起来。”

郁行初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此事,非你之过。”晏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定,“无生渊魔主,行事乖张,为师自有计较。”

郁行初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入晏离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师尊的目光……似乎比平时更加幽深冰冷,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但唯独没有他预想中的厌恶或鄙夷。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躲闪,却又被对方的目光牢牢锁住,尤其是他红肿破皮的嘴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师尊的视线在那里停留了一瞬。

晏离的喉结似乎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周身的气息有那么一刹那的凝滞,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最终,晏离移开了目光,重新望向云海,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平淡:“既入我门下,为师自会护你周全。日后谨慎些,莫再予他可乘之机。”

没有追问,没有斥责,没有惩罚。

只有一句“非你之过”,和一句“护你周全”。

郁行初依旧跪在冰冷的岩石上,额头抵着地,师尊的话如同滚烫的烙印,烫得他心口发慌,竟比任何严厉的斥责更让他无所适从。

他宁愿被重重惩罚,被打入寒潭思过,也好过此刻这般……被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绪裹挟,冲撞着他好不容易垒起的心防。

这样的师尊……鬼才能不心动。

他掩去眼底翻腾的复杂情绪,声音干涩:“……多谢师尊。弟子……谨记教诲。”

师尊、道侣、魔头全想攻略我【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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