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清心殿时，迟晚在熟悉的松香气息中醒来。

她微微一动，就感受到腰间那只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再睡会儿。"

谢不言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迟晚转过身，对上他尚未完全清明的眼眸。

"师尊今日不去晨练？"她故意问道。

谢不言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陪你要紧。"

这样的情话若是让其他弟子听见，定要惊掉下巴。谁能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谢仙尊，谈起恋爱来竟是这般模样。

两人又在榻上温存了片刻，直到殿外传来陆仁嘉大呼小叫的声音：

"晚姐！仙尊！太阳晒屁股啦！"

谢不言的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番打扰很是不满。

迟晚忍不住笑了，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起床吧，不然待会陆仁嘉该闯进来了。"

果然，殿外紧接着就传来苏清颐的呵斥声：

"陆师兄！你怎么能在仙尊殿外大呼小叫！"

"我这不是着急嘛..."陆仁嘉委屈巴巴，"阵峰那个慕清寒又来找迟晚了..."

殿内的两人对视一眼，谢不言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自从那日慕清寒来清心殿请教阵法问题，偶遇正在煮茶的迟晚后，这位阵峰天才就总是找各种借口往清心殿跑。

"这个慕清寒..."谢不言眯起眼睛，"看来是时候给阵峰多安排些任务了。"

迟晚好笑地看着他吃醋的模样，伸手替他整理衣襟：

"师尊何必跟他计较？他不过是来请教问题罢了。"

谢不言冷哼一声：“需要带花？需要带自己泡茶？”

迟晚这才想起，昨日慕清寒确实带了一束罕见的星辉兰，还说特意向茶峰弟子学了泡茶的手艺。

当时她只当是师弟的好意。

"师尊这是在吃醋？"她故意逗他。

谢不言耳尖微红，别开脸："胡说。"

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迟晚心中甜丝丝的。

她主动牵起他的手："走吧，再不出门，陆仁嘉真要闯进来了。"

两人走出寝殿时，陆仁嘉正被苏清颐揪着耳朵训话。

见到他们，陆仁嘉如蒙大赦："仙尊！晚姐！你们可算出来了！"

苏清颐连忙松开手，恭敬行礼：

"师尊，迟师姐。"

迟晚注意到，苏清颐今日特意穿了新做的水蓝色衣裙，发间还别着精致的蝴蝶发簪，显然精心打扮过。

"清颐今日是要去见什么人吗？"迟晚笑着问。

苏清颐的脸瞬间红了：

"师姐说笑了，我、我能去见谁..."

话音未落，就听见殿外传来慕清寒清朗的声音：

"师姐在吗？我有些阵法上的问题想请教。"

当慕清寒走进来时，谢不言故意揽住了迟晚的腰，宣示主权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慕清寒见到这一幕，没任何反应。

他先向谢不言行礼，然后对苏清颐道：

"苏师姐，我新研究了一个复合阵法，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想请师姐指点。"

苏清颐强作镇定："去偏殿说吧。"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陆仁嘉摸着下巴：

"这个慕清寒，眼光倒是不错。"

谢不言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陆仁嘉一个激灵："不闲不闲！我这就去灵植园干活！"

打发走陆仁嘉后，谢不言低头对迟晚道："今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秘密。"

谢不言带着迟晚御剑而行，穿过云层，最后落在了一处隐秘的山谷。

谷中开满了各色灵花，中央还有一个温泉，氤氲着热气。

"这是..."迟晚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我偶然发现的。"谢不言牵着她走到温泉边，"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迟晚确实喜欢。

她在温泉边蹲下，伸手拨了拨温热的水流："师尊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

谢不言在她身边坐下："看你近日总是闷在清心殿，怕你无聊。"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迟晚知道，他一定是注意到了她这些日子因为殷昼的事心情不佳，才特意带她来散心。

"谢谢师尊。"她靠在他肩上，轻声道。

谢不言揽住她的肩，两人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而此时的天衍宗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偏殿里，苏清颐和慕清寒相对而坐，中间摊着一张阵法图。但两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阵法上。

"苏师姐今日很好看。"

慕清寒耳根微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苏清颐强装镇定："专心研究阵法。"

"是。"慕清寒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其实他哪有什么阵法问题要请教，不过是找个借口来见苏清颐罢了。

自从上次百年大典后，他就对这个聪慧美丽的师姐上了心。

"这里。"苏清颐指着阵法图的一处，"灵力流转不够顺畅，应该在这里加一个转换符纹。"

她说着就要画上去，慕清寒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师姐，让我来吧。"

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苏清颐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慕清寒握得很紧。

"慕师弟..."她轻声抗议。

慕清寒却得寸进尺，凑近她耳边：

"师姐，我心悦你。"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苏清颐头晕目眩。

她猛地站起身，脸颊红得快要滴血："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认真的。"慕清寒也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从第一次见到师姐，我就..."

"别说了！"苏清颐捂住耳朵，"我还要去给师尊送公文，先走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阵法图都忘了拿。

慕清寒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他小心地收好阵法图，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而此时的灵植园里，陆仁嘉正在向变成小昼猫的殷昼大吐苦水。

"你说仙尊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就喊他们起床而已，居然罚我来给灵稻施肥！"

黑猫慵懒地舔着爪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还有那个慕清寒，天天往清心殿跑，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陆仁嘉继续抱怨。

黑猫突然站起身，看向某个方向。

"怎么了？"陆仁嘉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迟晚和谢不言御剑而归。

两人有说有笑，举止亲密，显然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小昼猫的耳朵耷拉下来，默默转身离开。

"哎？小昼猫你去哪？"陆仁嘉喊道。

小昼猫没有回头，很快就消失在灵植丛中。

陆仁嘉看着它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傍晚时分，迟晚在清心殿前遇到了苏清颐。

这位平日里从容淡定的师妹，此刻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清颐，你怎么了？"迟晚关切地问。

苏清颐像是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师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你说。"

"如果...如果有个人突然说心悦你，但你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一时兴起，该怎么办？"

迟晚立刻明白了："是慕师弟？"

苏清颐的脸瞬间红了："师姐怎么知道？"

"看他眼神就知道了。"迟晚笑道，"不过我看慕师弟是认真的，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可是..."苏清颐低下头，"我还没准备好。"

"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就好。"迟晚拍拍她的肩，"重要的是遵从自己的内心。"

送走苏清颐后，迟晚回到殿中。

谢不言正在批阅公文，见她进来，抬头问道："开导完师妹了？"

"师尊都听到了？"

"嗯。"谢不言放下笔，"慕清寒那小子，倒是比我想象的大胆。"

迟晚在他身边坐下："年轻人嘛，敢爱敢恨是好事。"

谢不言挑眉："说得好像你很老似的。"

"跟师尊比，我当然年轻。"迟晚故意道。

谢不言被她气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嫌我老？"

"不敢不敢。"迟晚连忙求饶，"师尊风华正茂，年轻着呢。"

两人笑闹间，殿外又传来慕清寒的声音：

"苏师姐！你的发簪落在我这里了！"

迟晚和谢不言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看来今晚有人要失眠了。"迟晚道。

谢不言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还好我们已经不需要这样折腾了。"

是啊，他们已经走过了暧昧与试探，终于可以这样坦然相拥。

迟晚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只是她不知道，此时的偏殿里，苏清颐正对着慕清寒送来的发簪发呆。而灵植园中，小昼猫独自蹲在最高的那棵树上，望着清心殿的灯火，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迟晚特意早早来到苏清颐居住的院子。

才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苏清颐难得慌乱的声音：

"慕师弟，这、这不太合适..."

迟晚挑眉，悄悄探头望去，只见慕清寒正将一枚精致的玉佩往苏清颐手里塞，而苏清颐连连推拒，耳根都红透了。

"师姐昨日发簪落在我那里，我特意寻了这枚清心玉佩作为赔礼。"

慕清寒说得一本正经，眼神却灼热得能融化冰雪。

"发簪是我自己不小心..."苏清颐话说到一半，突然瞥见院门口的迟晚，顿时像抓到救命稻草般，"迟师姐！"

慕清寒见到迟晚，连忙收起过于外露的情绪，恭敬行礼："迟师姐。"

迟晚忍着笑意走进来：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苏清颐急忙道，"师姐找我有事？"

"确实有些修炼上的问题想请教。"迟晚看向慕清寒，"慕师弟若是没事..."

"我正好要去阵峰授课。"慕清寒识趣地告退，临走前还不忘对苏清颐道，"苏师姐，玉佩我放在这里了。"

待他离开，苏清颐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迟晚捡起石桌上的玉佩，入手温润，刻着精致的防御阵法，一看就价值不菲：

"慕师弟倒是用心。"

苏清颐的脸又红了："师姐别取笑我了。"

两人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迟晚开门见山："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苏清颐绞着衣袖，支支吾吾地把昨日的事说了一遍。说到慕清寒表白那段时，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所以，"迟晚总结，"你是因为不确定他的心意，才不敢接受？"

"也不全是..."苏清颐轻叹，"师姐你知道的，我...我写过那么多话本，可当真遇到感情的事，反而不知所措了。"

这倒是实话。苏清颐笔下的人物个个敢爱敢恨，可轮到她自己，却变得瞻前顾后。

"那你喜欢他吗？"迟晚直截了当地问。

苏清颐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吭声。

迟晚笑了："沉默就是默认。"

"师姐！"苏清颐羞得直跺脚。

"好好好，不逗你了。"迟晚正色道，"不过清颐，感情的事最忌讳犹豫不决。若是喜欢，就给他一个机会；若是不喜欢，也要早点说清楚，免得耽误彼此。"

苏清颐沉默片刻，轻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慕师弟确实很好，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怕。"苏清颐抬起头，眼中带着罕见的迷茫，"我怕这一切来得太快，怕他只是被表象迷惑，怕将来..."

"怕将来他会发现，你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完美？"迟晚接住她的话。

苏清颐惊讶地睁大眼睛："师姐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曾经这样担心过。"迟晚想起自己和谢不言的种种，唇角泛起温柔的笑意，"可是后来我明白，真正的喜欢，是连对方的缺点也一并接纳。"

她握住苏清颐的手：

"你写的那些话本里，不也是这样吗？"

苏清颐怔住了。

是啊，她笔下的爱情，从来都不是完美无缺的，正是那些小小的不完美，让感情变得更加真实可贵。

"我...我再想想。"她轻声道。

迟晚知道这种事急不来，便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你新写的话本怎么样了？"

提到话本，苏清颐立刻来了精神：

"正要给师姐看呢！"

她兴冲冲地跑回屋里，拿出厚厚一沓手稿："这次写的是仙尊与魔尊争夺一个女子的故事..."

迟晚接过手稿，才看了几行就愣住了。这写的分明是她和谢不言、殷昼三人之间的纠葛，只是把身份背景稍作改动。

"清颐，你这..."

"师姐放心！"苏清颐连忙道，"我改了很多细节，保证没人能看出来！"

迟晚无奈地笑了。她继续往下看，发现苏清颐把魔尊写得格外深情，为了女主散尽修为，默默守护。而仙尊则是表面冷漠，实则用情至深。

"怎么样？"苏清颐期待地问。

"写得很好。"迟晚由衷赞叹，"特别是感情戏的部分，很打动人。"

得到肯定，苏清颐笑得更开心了："我还要多谢师姐呢，若不是亲眼见证你们的故事，我也写不出这么真实的感情戏。"

迟晚："......"

她突然有点后悔来看苏清颐了。

就在这时，院外又传来慕清寒的声音：

"苏师姐，我忘了说，今日未时阵峰有阵法演示，师姐若有空..."

苏清颐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又觉得这样太刻意，赶紧停下动作。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全被迟晚看在眼里。

"去吧。"迟晚笑道，"正好我也想去阵峰看看。"

"师姐！"苏清颐羞恼地瞪她。

最终，三人还是一同前往阵峰。

路上，慕清寒难得的话多，不停地给苏清颐讲解沿途的阵法。苏清颐虽然故作镇定，但眼中的欣赏却藏不住。

迟晚跟在后面，看着这对别扭又甜蜜的互动。

到了阵峰，演示还没开始，弟子们都在忙碌地做着准备。慕清寒作为主讲人，不得不先去检查阵法布置。

"苏师姐稍等，我很快回来。"

他临走前还不忘对苏清颐说。

待他走远，迟晚用手肘碰了碰苏清颐：

"看来某人很在意你啊。"

苏清颐强装镇定：

"他是主讲，照顾来宾是应该的。"

"哦？"迟晚挑眉，"那他怎么不照顾我？"

苏清颐被问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迟晚忍不住笑出声："说真的，慕师弟人不错，天赋好，品性佳，最重要的是对你有心。"

苏清颐看着慕清寒在远处忙碌的身影，眼神柔软了几分："我知道他很好，只是..."

"只是你还需要时间。"迟晚理解地拍拍她的肩，"没关系，慢慢来。"

阵法演示开始后，慕清寒站在高台上，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他讲解阵法深入浅出，演示时手法精准，引得台下弟子阵阵喝彩。

苏清颐看得入神，连迟晚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发现。

迟晚悄悄退出人群，在阵峰闲逛。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一处僻静的竹林。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竹林深处传来熟悉的猫叫声。

"殷昼？"

她循声走去，果然看见小昼猫蹲在竹林中，面前摆着几个歪歪扭扭的阵法。

"你在研究阵法？"迟晚惊讶地问。

黑猫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摆弄竹枝。

迟晚在它身边坐下，看着它笨拙却认真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殷昼为了能留在她身边，连最不擅长的阵法都开始学习了。

"殷昼，"她轻声道，"你不必这样的。"

小昼猫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停下。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他愿意学，就让他学吧。"

迟晚回头，看见谢不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师尊？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某个偷溜出来的人。"谢不言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黑猫摆的阵法上，"这个聚灵阵摆得不对。"

他随手调整了几根竹枝的位置，阵法立刻焕发出柔和的光芒。

小昼猫不服气地"喵"了一声，自己重新摆了一个。

谢不言挑眉："这个防御阵倒是有点意思。"

一仙一猫，竟然就这样研究起阵法来。

迟晚看着这画面，忍不住笑了。

迟晚靠在谢不言肩上，轻轻抚摸着小昼猫的毛发。

而此时的演示场上，苏清颐正看着台上的慕清寒发呆。当他演示完最后一个阵法，目光精准地找到她时，她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