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迟晚认命地提着扫帚往茅厕走。
小昼猫优雅地跟在她身后，直到接近那片特殊区域，它突然刹住脚步，嫌弃地用爪子捂住鼻子。
“喵！”它抗议地叫了一声，转身跳上旁边的大树，显然不打算参与今天的清扫工作。
迟晚看着那只在树杈上优雅舔毛的小昼猫，哭笑不得：“撕陆仁嘉裤子的时候怎么不嫌臭？”
黑猫假装没听见，专心致志地清理前爪。
她摇摇头，独自走进清扫区域。
经过多日的实践，她对净尘诀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
扫帚挥动间，灵气如流水般拂过地面，污秽在金光中消散，连最难清除的陈年污垢也渐渐松动。
正当她专注清扫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净尘诀不是这样用的。”
迟晚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谢不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白衣仙尊站在这地，却依旧纤尘不染，仿佛周身自成结界。
“师尊？”她慌忙行礼。
谢不言的目光落在她的扫帚上：“净尘诀重在意不在形，你太执着于招式，反而失了本意。”
他向前一步，几乎与她并肩。
“看好了。”
也未见谢不言如何动作，他指尖轻点，一道纯净的金光如涟漪般荡开。
所过之处，不仅污秽尽消，连青石板缝里都生出细小的灵草芽。
“净尘诀修炼到极致，可化腐朽为神奇。”
他淡淡道，“你既有此机缘领罚，便不该浪费。”
迟晚若有所悟，重新执起扫帚。
这次她闭上眼，不再刻意追求招式，而是感受灵气在体内的流动。
谢不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开启了净尘阵？”
“净尘阵？”迟晚茫然。
“上古流传的净化法阵，没想到竟在一个外门弟子手中重现。”
谢不言难得解释了一句，“继续。”
在谢不言的指点下，迟晚对净尘诀的领悟突飞猛进。
她发现这套被众人视为鸡肋的法诀，实则蕴含着深奥的大道至理。
每一次挥动扫帚，都是一次对灵气的精妙操控；每一次净化污秽，都是一次对心境的锤炼。
不知不觉日上三竿，她已将整片区域清扫完毕。
此时的茅厕周围灵气氤氲，竟比很多修炼场所还要纯净。
谢不言微微颔首：“还算可造之材。”
他递过一枚玉简，“这是净尘诀后续功法，你好生研习。”
迟晚双手接过，发现这竟是一枚极其珍贵的传承玉简。
“师尊，这太珍贵了。”
“适合的功法给适合的人，不算浪费。”谢不言目光扫过树上假寐的小昼猫，“你的灵宠，近日可还安分？”
迟晚心头一跳：“挺安分的。”
小昼猫在树上翻了个身，尾巴危险地轻摆。
谢不言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直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小昼猫才轻盈地跃下，不满地蹭着迟晚的脚踝。
“怎么？”迟晚好笑地挠挠它的下巴。
黑猫别开脸。
这时迟晚才发现，经过一上午的修炼，她的修为竟然精进不少，隐隐有突破炼气六层的迹象。
更神奇的是，她对灵气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连远处弟子们的窃窃私语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了吗？迟晚靠着扫厕所得了仙尊指点！”
“真的假的？扫厕所也能扫出仙缘？”
“早知道我也去申请扫厕所了。”
迟晚哭笑不得。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屎里淘金”？
午后她去找陆仁嘉，这家伙正对着被撕碎的裤子欲哭无泪。
“晚姐，管管你家猫吧！”
他指着脸上的新鲜爪印，“我就说了句‘这猫是不是胖了’，它就这样了！”
小昼猫傲慢地蹲在迟晚肩上，甩了甩尾巴。
迟晚只好赔笑：“当时不是知道它是魔尊吓坏了吗？”
“回头我赔你几条裤子。”她转移话题，“你上次说殷昼可能需要猫薄荷，有头绪了吗？”
陆仁嘉这才正经起来：“我查了不少典籍，发现猫薄荷对某些妖族有镇定功效，结合魔尊当时受伤的情况，我猜他可能是功法反噬，需要猫薄荷来稳定心神。”
他压低声音：“更关键的是，我怀疑他的伤没完全好，你看他整天维持猫形，说不定是在节省灵力疗伤。”
迟晚若有所思。
难怪殷昼时而强势时而虚弱，原来是在硬撑。
“还有一个发现，”陆仁嘉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本古籍，“你看这个。”
书页上画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妖兽，额间有一缕银纹，与殷昼的猫形极其相似。
“幽冥猫，上古妖族，善控人心，通晓幻术。
其血可破万法，其骨可镇山河......”
迟晚轻声念出旁边的注释，心跳加速，“这描述和殷昼的能力很像。”
陆仁嘉点头：“如果殷昼真是幽冥猫，那很多事就说得通了，比如他为什么能轻易操控人心，为什么受伤后会维持猫形......”
迟晚肩上的小昼猫突然焦躁起来，用爪子拍打着那本书。
“好好好，不看了，一会再给这书撕烂了。”
她连忙合上书，安抚地摸着小昼猫的脊背。
离开灵植园时，夕阳西斜。
迟晚抱着黑猫慢慢往回走，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殷昼真是幽冥猫，那原著中他后期毁天灭地的行为，是否与功法反噬有关？而他留在她身边，是不是也因为猫薄荷能缓解他的痛苦？
“殷昼，”她轻声对怀里的小昼猫说，“等你伤好了，要不要回去？”
黑猫身体一僵，抬头看她，猩红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
下一刻，它猛地跳出她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殷昼！”迟晚慌忙追去，却哪里还有它的踪影。
她找遍了整个外门区域，直到夜幕降临，才找到他。
小昼猫蹲在石头上，背影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月光照在它身上，竟有几分孤寂。
“对不起，”迟晚小心翼翼地靠近，“我不是要赶你走。”
小昼猫不动，耳朵却微微颤动。
“我只是觉得，魔界才是你的家。那里有你的子民，你的责任......”她试着解释，“但我答应你，在你伤好之前，不会赶你走。”
小昼猫终于回头，跳进她怀里，把脑袋埋在她胸前。
她轻轻抚摸着小昼猫：“好了，我们回家。”
这一夜，黑猫异常粘人，必须贴着她才能入睡。
第二天清扫时，谢不言又来了。
今日他指点的是如何将净尘诀融入日常生活。
在他的演示下，连最普通的洒水扫地都暗含道韵。
迟晚学得认真，没注意到树上的小昼猫正死死盯着谢不言。
休息时，谢不言忽然问：“你对剑道可有兴趣？”
迟晚一愣：“弟子资质愚钝。”
“资质不重要，”谢不言打断她，“重要的是道心，你在惩戒中尚能悟道，可见心性坚韧。”
他随手折下一根树枝：“看好了。”
树枝在他手中仿佛化作绝世名剑，简单的起手式却蕴含着无尽玄机。
迟晚看得入神，连小昼猫什么时候跳下来都不知道。
等她回过神，发现小昼猫正蹲在她脚边，对谢不言龇牙。
谢不言淡淡扫了小昼猫一眼，树枝轻点地面。
一道无形的结界展开，将小昼猫隔绝在外。
“喵！”小昼猫愤怒地拍打结界。
迟晚正要说话，谢不言却道：“专心。”
这一天的修炼让迟晚获益匪浅。
她不仅对净尘诀有了更深的理解，连带着对剑道也初窥门径。
傍晚分别时，谢不言说：“明日我要闭关数日，这些功法你自行参悟，若有不懂之处，可去问林无隅。”
他顿了顿，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你的灵宠好生看管。”
迟晚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回去的路上，小昼猫一直闷闷不乐。
直到迟晚拿出猫薄荷，它才勉强打起精神。
她点点它的鼻尖。
小昼猫蹭了蹭她的手指，眼神却飘向谢不言离去的方向。
是夜，迟晚在梦中感觉到有人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银发魔尊坐在床边，红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别赶我走。”
等她完全清醒，床边空无一人，只有黑猫蜷缩在枕边，睡得正香。
迟晚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要送走这只魔尊，没那么容易。
而装睡的小昼猫悄悄勾起嘴角。
它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过既然选择了她，就别想轻易甩掉它。
魔尊的执着，可是很可怕的。
接下来的几日，谢不言果然没有出现。
迟晚按照他教导的方法继续修炼，修为稳步提升。
更让她惊喜的是，净尘阵似乎能自动汇聚灵气，现在她打扫的区域已经成为外门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之一。
这日她正在清扫，忽然听见几个弟子的议论：
“听说没有？仙尊闭关前特意去戒律堂，把迟晚的惩戒期缩短了三个月！”
“真的假的？仙尊为何对她如此特别？”
“该不会是......”
迟晚愣住了。
谢不言竟然暗中帮了她？
肩上的小昼猫不爽地“喵”了一声，一爪子拍掉她手中的扫帚。
“别闹。”迟晚弯腰去捡，却发现扫帚柄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她仔细检查，发现裂痕中隐约有金光流动。
试着注入灵力，扫帚突然剧烈震动，表面的污垢层层剥落，露出里面如玉的质地。
这哪是普通的玄铁木扫帚，分明是一件被伪装的法宝！
迟晚突然想起这些天谢不言的异常。
他一次次亲自指点，赠她功法玉简，暗中帮她缩短惩戒期。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把扫帚？
她试着挥动焕然一新的扫帚，一道纯净的金光横扫而出，所过之处灵气翻涌，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这是净尘杖？”她想起在某本古籍上看过的记载。
上古时期有位大能，以一把净尘杖净化世间污秽，后来不知所踪。
难道这把扫帚，就是传说中的净尘杖？
肩上的小昼猫也愣住了，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扫帚，似乎想起了什么。
迟晚心情复杂。
如果这真是净尘杖，那谢不言这些天的指点就说得通了。
他早就看出这把扫帚的不凡，所以才特意来指点她。
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傍晚，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往净尘杖中注入全部灵力。
杖身顿时金光大盛，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金光过处，不仅污秽尽消，连枯萎的花草都重新焕发生机。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对灵气的感知范围扩大了数倍，甚至能“看”到地底灵脉的流向。
“这也太神奇了。”她喃喃自语。
小昼猫蹲在一旁，眼神复杂。
它当然认得净尘杖，这可是上古时期连魔界都忌惮的神器。
没想到居然被当成普通扫帚，在天衍宗扫了这么多年厕所。
……
迟晚抱着净尘杖入睡。
梦中她仿佛看见一个白衣身影站在云巅，手持净尘杖净化世间浊气。
醒来时，她发现小昼猫正盯着净尘杖出神。
“你认识这个？”她轻声问。
黑猫别开脸，尾巴却不自然地甩了甩。
迟晚没有追问，但她知道，这把扫帚背后，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谢不言有关。
第二天，她特意去了趟藏经阁，想查找关于净尘杖的记载。
可惜以她外门弟子的权限，能查阅的典籍有限。
就在她失望地准备离开时，守阁弟子叫住她：“迟师妹，仙尊闭关前给你留了东西。”
那是一枚古朴的玉符，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
“这是......”
“凭此玉符，可查阅藏经阁三层以下所有典籍。”守阁弟子羡慕地说，“仙尊对你可真是不一般。”
迟晚握着玉符，心情复杂。
谢不言为她做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她转身走向通往二层的楼梯，决定好好查查净尘杖的来历。
而此刻的闭关洞府内，谢不言缓缓睁开眼。
“净尘杖终于苏醒了么。”
他望向藏经阁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