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这几日过得格外充实。
那件事她也不想了,她脑子笨,想不出来。
想出来了危险也照常来,还不如活的开心点。
白日里按部就班地去清心殿修炼,与陆仁嘉插科打诨,逗弄那只越发粘人的小昼猫。
夜晚则潜心研习净尘九式,偶尔与苏清颐交换些"不可说"的读书心得。
这日傍晚,她想起修炼时遇到的一个难题,决定去清心殿请教谢不言。
按理说这个时辰谢不言应当在殿内打坐,她便没有通传,径直推门而入。
"师尊,弟子有个问题......"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清心殿后方的浴池中,水汽氤氲。
谢不言背对着她站在池中,墨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水珠顺着优美的脊线滑落。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分明,白皙的肌肤在朦胧水汽中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迟晚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鼻腔,下意识伸手一摸,指尖竟染上一抹鲜红。
她居然流鼻血了。
穿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
平日里谢不言总是衣冠整齐,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谁能想到那袭白衣之下竟是这般......
"谁?"
谢不言察觉到动静,猛地转身。
水花四溅中,迟晚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
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带着几分错愕,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滴在结实的胸膛上。
四目相对。
迟晚呆呆地看着他,连鼻血滴在衣襟上都浑然不觉。
直到谢不言眉头微蹙,美人微嗔。
"出去!"
她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转身就要逃离。
谁知太过慌乱,竟一头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哎哟!"迟晚捂着额头蹲下身,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身后传来水声,接着是衣料窸窣的声响。
等她揉着额头站起身时,谢不言已经披上了一件白色寝衣,只是系带松松垮垮,领口大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腹肌。
湿漉漉的墨发贴在颊边,为他平添了几分慵懒的风情。
"我现在不想让你出去了。"谢不言淡淡开口,声音还带着沐浴后的沙哑。
迟晚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他:"师尊,弟子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犯了错,难道不应该受罚?"
谢不言缓步走近,寝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隐约可见修长的双腿。
迟晚下意识后退,后背抵在门板上:
"弟子愿意受罚!"
谢不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突然衣袖一挥。
迟晚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落入一个带着湿意的怀抱。
"你看了我......"
谢不言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我也要看你。"
迟晚大惊失色:"师尊不可!这于礼不合!"
不是吧,难道高岭之花师尊竟是变态??!
她挣扎着想推开他,却发现谢不言的手臂如铁钳般牢固。
寝衣的领口在她的挣扎间又敞开几分,结实的胸肌近在咫尺。
"师尊!"迟晚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您可是正道楷模,不能这样!"
谢不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松开手,转身背对着她。
只见他衣袖轻挥,周身水汽瞬间蒸腾,湿透的寝衣转眼就干了。
"吓唬一下你而已。"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这么紧张做什么?"
迟晚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谢不言这手"快速烘干"的本事吸引了。
"师尊师尊,您刚才那招能不能教教我?以后洗衣服就不用晾了!"
“先帮我烘干一下衣服!”
谢不言回头看她,目光在她因为方才挣扎而松垮的衣领处停留一瞬,耳根微微泛红。
"咳...我现在灵力不稳,怕给你烘成人干了。"
迟晚吓得往后一跳:"那还是算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衣襟也有些散乱,连忙手忙脚乱地整理好。
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
"师尊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弟子就先告退了。"
迟晚小心翼翼地请示。
谢不言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去吧,明日修炼时,记得把今日落下的功课补上。"
"是!"迟晚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清心殿。
回到住处时,她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
黑猫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绕着她不停地转圈,鼻子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没事没事。"迟晚把它抱起来,把脸埋在它柔软的毛发里,"就是差点被吓死。"
黑猫不满地"喵"了一声,爪子在她衣袖上轻轻挠了一下。
这一夜,迟晚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总是浮现出氤氲水汽中那个背影,水珠沿着紧实的肌肉滑落,转过身来时谢不言似笑得暧昧。
"我也要看你......"
迟晚猛地惊醒,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弥陀佛,我怎么能去糟践师尊。
接下来的修炼,迟晚总是心不在焉。
谢不言倒是表现得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那晚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但他偶尔投来的目光,总让迟晚觉得别有深意。
"手腕抬高,心神不宁,如何悟道?"
迟晚努力集中精神,但每次他靠近指导时,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晚他寝衣大敞的模样。
"师尊,"她忍不住小声问,"您那天说的惩罚......"
谢不言挑眉:"怎么,你很期待?"
"不是不是!弟子只是觉得,既然要惩罚,不如就罚弟子多扫几天厕所?"
谢不言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逗得唇角微扬:"打扫茅厕于你已是修行,何来惩罚之说?"
他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真正的惩罚,以后你会知道的。"
迟晚:“……”
师尊真的变了。
修炼结束后,她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陆仁嘉。
这家伙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一边:
"晚姐,我有个重大发现!"
"什么发现?"
陆仁嘉掏出一本古籍,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个!"
"如果殷昼真的就是幽冥猫的话,"陆仁嘉压低声音,"你看这里,幽冥猫每逢月圆之夜会功力大减,必须靠特定灵药维持人形。"
原来如此,算算日子,月圆之夜就在这几天了,但是殷昼现在在天衍宗只需要保持猫身,人形不需要。
"还有更劲爆的,我查到幽冥猫一族有个特性,一旦认定伴侣,就会终身不离不弃。而且......"
他神秘地眨眨眼,"他们对伴侣的占有欲特别强。"
告别陆仁嘉后,她抱着小昼猫在宗门里散步。
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黑猫安静地趴在她肩头,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她的脸颊。
"殷昼,月圆之夜就要到了,你的伤还好吗?"
小昼猫有些惊讶。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黑猫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突然跳下她的肩头,在一道黑烟中化作了人形。
银发魔尊站在夕阳余晖中,红眸深邃:"你知道了?"
迟晚点头:"月圆之夜,我会陪着你。"
殷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突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迟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的怀抱很温暖,迟晚没有推开他。
"月圆之夜,你需要我做什么?"
"那日我的功力会暂时消失。"
"我会保护你,不管你是魔尊还是小昼猫,都是我的灵宠。"
殷昼:"只是灵宠?"
"不然呢?"
月光下,银发魔尊的唇角勾起一抹笑。
他突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月圆之夜,我需要你的血。"
迟晚一惊:"什么?"
"三滴心头血。"殷昼的指尖轻点她的心口,"幽冥猫在月圆之夜需要至亲之人的心头血来维持灵智,否则就会永远沦为一只有野性的猫。"
迟晚愣住了。
至亲之人?他们什么时候成了至亲之人?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殷昼淡淡道:"你救了我,养了我,摸了我,按照幽冥猫一族的传统,你就是我的伴侣。"
"等等!"迟晚急忙后退,"这太突然了!"
"突然吗?"殷昼逼近一步,"你摸我耳朵的时候,喂我猫薄荷的时候,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突然?"
迟晚被问得哑口无言。
那些亲昵的举动,在猫形时做起来理所当然,可一旦对应到人形......
"你若不愿,本座也不强求。"殷昼突然转身,声音冷了下来,"月圆之夜,我自会离开。"
看着他孤寂的背影,迟晚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这只傲娇的魔尊是如何笨拙地对她好,甚至甘愿以猫形陪在她身边。
"我答应你。"她轻声说。
“但我只答应给你心头血,我现在还不和任何人成为伴侣。”
殷昼:"想清楚了?取心头血很疼的。"
"总比看着你变成野猫强。"迟晚无奈地笑了。
......
月圆之夜很快到来。
这天迟晚特意向谢不言告假,说要闭关修炼。
谢不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竟没有多问,只递给她一瓶丹药:"若有不适,及时服下。"
迟晚心虚地接过丹药,总觉得师尊话中有话。
她将殷昼带回自己的住处,在房间四周布下结界。
黑猫焦躁地在屋内踱步,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别怕。"迟晚将它抱入怀中,轻轻抚摸它的脊背,"我会陪着你的。"
子时一到,黑猫突然发出痛苦的呜咽。
它的身体在黑烟中不断变换,时而化为人形,时而变回猫形,额间的银纹忽明忽暗。
"就是现在。"殷昼艰难地维持着人形,脸色苍白如纸。
迟晚毫不犹豫地执起匕首,却在对着自己心口时犹豫了。
不是怕疼,而是不知道具体该取哪个位置。
"左边第三根肋骨下方。"殷昼的声音已经虚弱不堪。
迟晚咬咬牙,匕首轻轻刺入。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但她还是强忍着取了三滴心头血。
殷昼接过血滴,仰头服下。
霎时间,他周身黑光大盛,银发无风自动,额间的银纹变得清晰无比。
"成功了......"他长舒一口气,将摇摇欲坠的迟晚接入怀中,"谢谢你。"
迟晚虚弱地靠在他胸前,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模糊。
取心头血的损耗远比想象中要大,她甚至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笨蛋,谁让你真取心头血了?随便取指尖血就可以了。"
迟晚瞪大了眼睛:"那你为什么......"
"本座想看看,你愿意为我做到什么程度。"殷昼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现在我知道了。"
他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一股温润的灵力随之渡入,缓解了她心口的疼痛。
"这是......"迟晚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在瞬间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幽冥猫的报恩。"殷昼得意地挑眉,"现在你我的性命已经相连,同生共死。"
迟晚怔住了,这发展是不是太快了?可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啊。
就在这时,结界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迟师妹,你在吗?"是林无隅的声音。
殷昼眼神一凛,瞬间变回黑猫模样,跳进迟晚怀中。
迟晚强撑着起身,撤去结界:"大师兄,有事吗?"
林无隅站在门外,目光如炬:"方才感应到此处有强大的魔气波动,特来查看。"
"魔气?"迟晚故作惊讶,"是不是感应错了?我一直在修炼净尘诀,或许是功法引起的波动。"
林无隅的视线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怀中的黑猫:"师妹脸色不太好。"
"修炼时出了点岔子,已经无碍了。"
林无隅点点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师尊让你明日去清心殿一趟。"
"所为何事?"
林无隅:"不知,师妹好生休息。"
送走林无隅,迟晚松了口气,却发现黑猫正死死盯着门外,猩红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怎么了?"
"他身上有魔界的气息。"殷昼冷声道,"虽然很淡,但瞒不过本座。"
迟晚想起苏清颐的警告,心中一沉。
难道陆午与魔界的牵连,林无隅也参与其中?
不会吧,林无隅最是正直善良了。
迟晚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总是出现谢不言清冷的眼眸。
次日清晨,她抱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清心殿。
谢不言正在抚琴,琴声清越。
"师尊。"迟晚恭敬行礼。
琴声戛然而止。
谢不言抬眸看她,目光在她心口处停留一瞬:"你受伤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迟晚:"修炼时不小心......"
"是取心头血留下的伤,为了那只猫?"
迟晚震惊地看着他。
师尊怎么会知道?
谢不言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
"幽冥猫一族每逢月圆需要至亲之人的心头血,本座早有耳闻。"
他伸手轻触她的心口,一股温润的灵力涌入,瞬间治愈了那道伤口:
"下次不可再如此冒险。"
迟晚怔怔地看着他:"师尊不怪我与魔尊......"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只要不违背本心,不伤及无辜,本座不会干涉。"
他的宽容让迟晚更加愧疚:"弟子知错了。"
"错在何处?是错在救了他,还是错在他对你动了心?"
迟晚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修炼吧。"谢不言不再追问,"今日教你净尘第三式。"
迟晚心乱如麻,总是无法集中精神。
谢不言难得地没有责备,只是耐心地一遍遍纠正她的动作。
傍晚时分,当她终于勉强完成第三式时,谢不言突然开口:
"三日后,宗门将举行除魔大会。"
"除魔大会?"
"近日魔界异动频繁,各门派决定联合除魔,你......好自为之。"
迟晚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在除魔大会上被人发现她与魔尊的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离开清心殿时,她的心情格外沉重。
肩上的黑猫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安静地趴着,没有像往常一样闹脾气。
回到住处,她发现桌上放着一本崭新的手札。
翻开一看,竟是净尘九式后六式的详解,字迹与谢不言平日的手笔略有不同,更加苍劲有力。
最后一页,用朱笔写着一行小字:
"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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