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柳月(3)

薛棠一路也没能把那耳坠子摘下来,她现下是觉得自己项上人头不保了。看着皇宫离她越来越近,她心里就越慌。

梁肃是什么人?纵然他谋略诡计不如顾兮云,可他到底现在是皇帝,整个皇宫里头,可不都是他的人?

“我一会要去上朝,你到太后那边去。”顾兮云掀帘子要下车。

薛棠双眸亮晶晶,娇声道:“爷慢走。”

顾兮云淡淡地应了句,薛棠见他衣角消失,伸手便要取下那耳坠子。谁知帘子突然被掀起,一阵冷风钻入了她衣里。

薛棠手一抖,竟将耳坠子扯了一下,鲜血直从那只粉耳处流出。她忍不住打了个颤,看向掀着帘子的顾兮云,泪水在一双美眸里打转。

“爷,棠棠疼。”

这一声叫得甜腻委屈,可顾兮云只皱了皱眉。

啧,她这是故意的吧。

他从袖子里拿了一方素帕替她捂住。

“去太医院。”

……

她才不要戴那什么东珠耳坠子,更不要去宫里的太后那里。谁不知道这宫里的女人,个个和人精一样。她肚子里没那么坏水,能躲便躲。

顾兮云看着薛棠蹙着眉尖,愣是没掉眼泪,捂着她那耳朵,搂住她才道:“这宫里是非多,太后旧年和顾家有些亲故,她待我仁厚,见你多少会护着些。”

她怎么会知道太后和顾家有些亲故?前世她被关在棠梨阁,所有的消息都得从梁睿口中套出来。薛棠心里有些不平。

“我又不像爷,天天的消息都有人送。”薛棠的小脑袋靠在顾兮云怀里,“爷不说,棠棠哪里知道?”

“……”顾兮云捏了捏她的手,才道,“阿呆,去慈宁宫。”

薛棠娇身一颤,愈发窝在顾兮云怀里娇媚动人:“怎生又送我去那里?”

她前世是见过太后一两面的,却也只是见过,那朦朦胧胧的面容,着实不是一个王爷侍妾能窥探的。现下顾兮云和她说,太后和顾家有亲故,她哪里就能安心了?

“怎么,这就怕了?”顾兮云拿开素帕,瞧着她那耳垂问,“你一会可还要去找钱荣,没有太后这个挡箭牌,你怎么找?”

她终是不如顾兮云想得多,可心下也是有些不情愿的。

“可我就是不想去,宫里人个个有心机,我……我……”薛棠绯红了脸,“我斗不过她们。”

眼前人是窘迫得厉害,顾兮云低头轻咬了那只耳朵一下:“爷在这,你怕什么?”

薛棠僵住了身体,虽说顾兮云有时候会动手动脚,可这么直接,还是头一次。

好在马车已经停了,薛棠听得阿呆在外边喊道:“爷,慈宁宫到了。”

顾兮云也不催薛棠,可薛棠一听这话,立刻离了顾兮云。怀里一空,温香软玉离了他手。

薛棠抽了下小鼻子:“那若是棠棠被欺负了,爷可要护着我。”

顾兮云将手中的素帕塞在她手里:“这宫里没人敢欺你。”除了他。

看着薛棠捂着耳朵下了车,顾兮云这才闭上眼。

她以为那东珠哪里来的?梁肃赏的?自然不是了。两个坠子都是由北宁巧匠打造,东珠也是北宁皇宫里最好的。罢了,不喜欢也没用……

……

待下了车,薛棠便被宫女引入殿内。太后早已在殿内等着她了,可太后身旁坐的那个着宫装的人,不就是那醉仙舫的荼菁姑娘吗?

还有,谁也没告诉她,太后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啊。顾兮云说什么待他仁厚,都是扯的吧……

老狐狸!

薛棠在心里恨恨地骂了顾兮云一句。可无奈,现下已经来了,都不能不拜了。

待拜礼完了,太后便亲手拉着她,坐到旁边:“真真是个好模样,苓妃和哀家说起你的容貌时,哀家还不信。怪道人人都说,顾首辅纳了个娇妾,回京也都忘了。”

薛棠有些惶恐,又瞥了一眼旁边的荼菁:“罪臣之女薛棠不敢当。薛棠只当是顾首辅善心大发,收留了薛棠。”

这位太后是阮西文家的嫡出五小姐,想来是该和顾家有些交情。元成帝抬了这么个年轻姑娘进来,本就是想为太子梁敏找个有权有势的娘家。更何况,太子少师便是文家的文贺。

文家在朝中和民间都有着极好的声誉,权势虽不如当时的殷顺之,但凭着有梁敏太子那个头衔,也是能占一席之地。

现下太子已被杀,文家也被抄了,文太后在这宫中能活着,若不是她有些手段,就只能是顾兮云留着她还有些用。

只是这荼菁姑娘……要说她因着那簪子的事情,被梁肃看上,倒也没什么。就是这个封号,无论如何都听得变扭。她阿娘的闺名是江苓,儿时听得阿爷叫阿娘亲密时,便称“阿苓”。

荼菁这名儿也似和平常的风月女子名号不同。

“薛小姐别这么说。”文太后眼梢含情,“顾大人以后有你这么个屋里人,恐怕是不会娶妻了。可惜了这西陵城,多少的千金小姐想嫁入顾府都不成。”

苓妃笑道:“太后说的是,那安家的小姐听顾大人要抬妾,都不去看顾老太太了。只是可惜了,薛小姐的家父没了。若是还在,自然能嫁给顾大人为妻。”

捏了捏手中的素帕,薛棠战战兢兢地倒地伏拜道:“阿爷犯了罪,还请太后放过棠棠。”

文太后眼眸一沉,随即笑了让旁边的宫女扶着薛棠起来:“你这孩子娇娇弱弱,让人怪怜惜。哀家可曾说过要治你的罪?再者,治不治罪也是皇帝说了算。苓妃也是个口无遮拦的,你莫怪她。”

薛棠一一应了,苓妃也知今天这事就到此结束了,便袅袅婷婷站起来:“前些日子陛下赏了臣妾一些上好的六安瓜片。若是薛小姐一会还有时间,还请赏脸来长祥宫。”

薛棠依礼谢过,又和太后客套了半天,顾兮云才来接薛棠。

“有劳太后了。”顾兮云行过礼,拉了薛棠的手便要走。

“顾大人请稍等,哀家有话要说。”太后清越的声音响起。

薛棠觉得顾兮云的手有些凉,便挣了他的手小声道:“我去外边等着。”

顾兮云垂眸看到她那出血的耳垂已然好得差不多了,才松了手:“嗯。”

“清秋,你带着薛小姐到偏殿去坐坐。”文太后吩咐着。

薛棠跟着清秋离殿,到了偏殿坐着,等着顾兮云出来。又想到了方才苓妃的一番话,也不禁心慌起来。仔细琢磨了一下顾兮云和文太后之间,似乎并没有所谓的君臣之礼。

正想着,便见一个颇为熟悉的人进了殿来。薛棠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遇到安如意。安如意今天穿了鹅黄色的袄裙,系着大红羽绉面披风,和其他两个官家小姐比起来,倒精神了许多。

想来是官家小姐进来给太后贺岁。薛棠是不愿见安如意的,前世安如意做了什么,薛棠忘不了,却也没存心要报复,可现下对上了,以薛棠的身份,多少有些尴尬。

其他两个官家小姐见了薛棠,也只当没看见般,坐到一边去了。她们不认得薛棠,薛棠可认得她们。旧朝的臣子,看来梁肃还是用得放心。

两个小姐里头,正有一位是礼部尚书潘鸿的嫡女潘芳舒,还有一位,她也见过。正是前世时,做梁睿正妃的林家小姐,林沉碧。原本潘鸿是站定二皇子梁晓的,可现下看来,在这场夺嫡之中,有着不少的背叛者。

安如意在她面前顿了顿,便行礼道:“表姐好。”

“表姐?”潘芳舒斜睨了薛棠一眼,“原来你就是那个罪臣之女。”

安如意微微一笑,甚是善解人意:“潘姐姐,这都是旧年的事了。”

“这虽是旧年的事,可架不住她就是个罪臣之女,到这皇宫里头也是扎眼。”潘芳舒阴阳怪气道。

薛棠也笑了道:“我自然是扎眼的,不然顾大人也不会看上我了,不像某些人。”

这话说得安如意和潘芳舒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惹得一向安静的林沉碧,也向她这边看了看。

“你……你!”潘芳舒涨红了脸,“真不要脸!”

“如意表妹,潘小姐的眼神可不太好,我长得这么好看,她怎么能说我没要脸呢?”薛棠柔柔地笑着和安如意说道。

她虽然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可要比起说话,她到底是比这些京城小姐要厉害。毕竟在醉仙舫和燕亲王府都是靠着一张嘴巴活着。

安如意勉强笑了笑,便把话岔开了。不再和薛棠说话,只和潘芳舒和林沉碧说话。

薛棠也不恼,只吃着茶,边坐边等。正思量着安如意一家的事,便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太监领了一行人进来。

立在一旁的清秋迎了上去,从荷包里倒出一把金瓜子塞在那太监手里道:“有劳钱公公了。”

钱公公?薛棠不禁挑了下眉,该不会是钱荣吧?

钱公公也不拒绝,只笑着道:“杂家也是为皇家办事,太后娘娘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清秋姑娘可要好好数数。”

“多谢公公。”清秋又道了声谢,见钱荣朝后头看,却不出声。

“薛家的?”

“公公好眼力。”清秋笑了笑道。

钱荣把金瓜子收好佯作叹息:“杂家的好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钱荣本就是靠着梁肃才做上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生得比别人好,为人精明,又从小跟在梁肃身边,深得梁肃喜欢。

薛棠看着钱荣,只觉得他确实眼熟。回想起她前世去了以后的事情,也有些恍惚。不过她既然要查东西,自然要和这钱荣往来。

“钱公公。”薛棠朝钱荣行了一礼。

“薛二姑娘。”钱荣也回了一礼,双眸眯着打量她,忽地便瞧见了薛棠身上挂着的玉佩,笑着抬了抬手,后头有人上来,将手中捧着的东西递给她。

“真是巧了,这东西正是送给薛二姑娘的。”

盒子被人打开,只待薛棠轻移步子。薛棠顿了顿,上前一小步,垂眸便见一颗东珠,饱满白洁,大如金桔,是极好的货色。

“大东珠?”潘芳舒忍不住叫了出来。

“潘姑娘好眼力。这正是前不久皇上赏给杂家的。现下杂家借花献佛,便送给薛二姑娘。”

薛棠迟疑了一会,面上带笑,伸手接过:“多谢钱公公。”

钱荣笑意更深了,又客套了几句,才离开。

“表姐真是好福气。”安如意笑道,“那钱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你夸她做什么?一个破落户的,生得这么勾人,要不是顾首辅,她早就被山贼虏去了。”潘芳舒狠狠地剜了一眼薛棠。

“破落户?”

顾兮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即便见一身朝服,清贵优雅地入了门。

“潘小姐作为破落户,似乎很有自知之明啊。”

薛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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