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棠有些不满，只斜着眼眸瞧着李妈妈，遂道：“我记着老太太院子里有小厨房，老太太有没有用膳，妾也只听李妈妈这么说。李总管，这儿跪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李总管目不斜视：“回小夫人，这儿跪着的都是各房的粗使丫鬟。”

到底是顾兮云，小时候自己被他骗的数次就不少，大了更是没了边。

那李妈妈一听薛棠这样说，忙道：“小夫人可别拿这事说，老太太吃了没吃，老奴哪敢打妄语。便是有小厨房，有厨娘，可这也没什么食材可做的呀，您说是不是？”

“李妈妈，老太太的厨房从来都是食材最齐全的。每日从库房里领出去的银子也是最多的，怎么说没就没了？”李总管道。

薛棠见状也笑道：“这事也好办。疏影你一会跟着李妈妈去老太太那里一趟，便知是真是假。还有，老太太说的那董家的事，那不归咱们管。”

这董家，薛棠本以为若是个省事的，接了来养着也就罢了。可不是个省事的，那董老太太向那董老太爷要银子，董老太爷再脸皮厚一些，向老太太伸手。这不是让顾府大笔银子养着董家？这顾老太也是个糊涂人，看不明白也还不让人说，左右也是个不省事的。

李妈妈本还想说什么，却被薛棠笑盈盈地堵了回去：“李妈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那董家到底是外家，咱们爷宽宏大量，将他们一家接进来，自然供吃供住，也发例银，这是妥妥帖帖的。可这儿孙的事啊，咱们顾府管不着。”

那李妈妈听了这话，只能咽下嘴边的话，和疏影一同回去了。

董家老太太遣来的人是赵妈妈。这赵妈妈一看老太太身边的人出来了，忙问送疏影出来的李总管：“李总管，那……薛姨……小夫人可有说让咱们进去？”

李总管眯了眯眼，兀自往门里看了看道：“哎呀，赵妈妈，你也知道，咱们府上的小夫人是从小被娇养惯了。到了府里，咱们爷也是宠着的。这问话什么的，也是要比其他人慢。”

“可这都已经快晌午了，那……那小夫人再怎么娇养受宠，到底是个小妾，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

赵妈妈急了，她家老太太是个急性子，等不得。这会子之前，不知打发了多少小丫头来问话。她是在这里等着了，可谁知道她回去又要遭罪多少。

李总管神色一惊，呵斥道：“赵妈妈不知好歹！若是这话被我们家爷听到了，赵妈妈就和那郝妈妈一样了。”

赵妈妈来这顾府十几天，因着是董老太太身边的人，李妈妈看不起她，顾府上下也当她是个透明人。可赵妈妈是董老太太的心腹，她说什么，董老太太就听什么。就算是董家受难时，她也是说一不二的，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陈家的郝妈妈也是觉得这赵妈妈不是个省油的灯，便费尽心思讨好。赵妈妈从郝婆子那里得了薛棠骄纵跋扈的传闻，这时又被薛棠晾在外头这么久，等到了薛棠又不让见，可不是气从一处来。

说起来这赵妈妈，原来还是宫里的人，当过几年差，自是看不起薛棠这一个小妾，登时带了人就要硬闯那念棠苑。

李总管当了这么多年的总管，到底也见过和赵妈妈这般不讲理的人，忙让旁边的小厮拦住赵妈妈。

正是两头人要打起来时，一声娇音响起。

“哎呦，赵妈妈。”

李总管忙让人退下，董家的人见状也不好再动手。

薛棠施施然扶着疏桐出来，笑颜如花：“何必为了小事搅得这府上不得安宁呢？可赵妈妈也说得对，我不过是一个小妾。可是我家爷，疼我和疼什么似的，将这府里的对牌都给了我。赵妈妈既然这么不满意我，这样好了，赶着今儿爷回来，一会赵妈妈就来找爷，顺道找个管事的人，将这对牌拿了去。”

这话唬得赵妈妈忙说“不敢”。可薛棠还不依，让李总管找了董家的奴仆过来，啾啾地说了近半个时辰，这才放了人去领银子。

那董家上下得了薛棠的话，都不敢再说什么。这头董老太太听了赵妈妈的话倒是气得不行，一口气昏了过去。

……

疏影捧了几支白玉兰打帘子进屋，便见薛棠趴在榻上看话本，手旁还搁着一碟子水晶冬瓜饺，摆盘在上头煞是好看。

薛棠自是没忘阿尚还在推着算盘，便将那水晶冬瓜饺推了推道：“你们都来尝尝这个。”

疏桐绣着手帕，自是只笑不语。疏影也是一脸明白，只顾弄花。阿尚本就对这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应话了。

薛棠见没人理她，便坐了起来：“吃吧吃吧，这会子趁着咱们还阔绰还能吃。这要是等到之后，你们家爷将这对牌一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吃到呢。这饺子可香了。”

疏桐疏影也不再推辞，各自过来尝了一个去。

薛棠端了碟子搁在阿尚面前道：“你歇着吧，剩下的我来。”

阿尚愣了一下，但手中的算盘已经被拿走了，也就只好起身。

“你吃吧，横竖也不是花我的钱。”薛棠握着笔道，“府里还真算有钱了，不然照着这么花，普通人家早出去要饭了。”

端了碟子，阿尚这才把一个饺子送入口中。小夫人算是她遇见的最没架子的主子了，早年她还在楚家，哪个少爷都要高人一等。

阿呆说白泽已经等不到仲冬大雪了，现下如果不说，便就再也没了机会。只是……

“我给你的东珠耳坠子哪里去了？”顾兮云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显然是下朝就到她这里来了。

耳坠子？阿尚嚼了嚼饺子，莫不是上月的时候，小夫人和自己一起拿去当的？她记得那天的吃食可好了……

薛棠眨了眨眼，搁下手中的紫毫笔：“上个月爷没给棠棠对牌不是……所以……所以……”

“也亏你换了五百两就知足了。”顾兮云将一个盒子放在桌上道，“又吃零嘴了？”

薛棠愣了一下：“五百两已经很多了！再说了，吃零嘴……”

她忽地急忙抱住了对牌：“说好的，给我用一个月的！不许耍赖，不许反悔！”

“……没说要对牌。”顾兮云敲了敲桌子。

阿尚端了碟子慢慢退下。那件事还是再拖一拖吧，等到实在不能拖的时候，她再告诉薛棠。这个时候的她，就该日日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