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了那个玉簪？”薛棠许久才问出这话，“你那个时候就算保不了我阿爷，也至少能保下薛家，为何我阿爷一定要死？怎生梁肃梁睿这般……”

话未了，薛棠又抽抽噎噎起来。顾兮云只揽住了薛棠，轻拍她的背，闭眼假寐。

突变的那天，京城里下着点小雪，不算冷，只有风刮得有些厉害。

殷顺之让顾兮云在先帝寝宫门前等着，而殿外守着的就是殷顺之的人。梁肃和梁睿突然起兵，殷顺之虽说后来转投梁肃和梁睿二人，也免不了梁肃猜疑。这会趁着元成帝还没咽气，殷顺之进去里头逼问圣旨，不仅梁肃和梁睿不敢轻易动他，就算是后来又做了梁肃的朝中之人，也是又留了一手。

同等在门外的还有薛策。薛策是不知实情，上京来朝拜的，可惜这来得不是时候。顾兮云才送出信，薛策就进宫来了，还恰好碰见了来逼问圣旨的殷顺之。

顾兮云也想，这也罢了，只要薛策不乱说话，顾兮云多少也能保住他。

可顾兮云万万没想到，薛策在门口和他说的那些话，成了薛策的催命符。

史书言，女帝容墨立梁氏后人，薨于福瑞三十年。

对啊，只有女帝没有后人，这西晋的皇帝才能由梁氏后人坐稳。可当时的夏国国主苏璟并不同意女帝的做法，甚至带朝臣直逼女帝寝宫。史称“三进言”。女帝却心意已决，连后继人也选好了。

女帝死后三年，夏国国主苏璟也病逝，原本是由苏璟选定的公子明继任国主。可公子明无意权力，放着国主一位子，游山玩水去了。

公子明也是能和女帝容墨媲美的人物。公子明一生游山玩水，凭着自己才华和智慧，平息了许多的明里暗里的战事。

公子虽阅女无数，最终还是栽在了西晋的元康公主手上。可元康公主是个久病之人，寿命不长。公子得知后，便为她去寻了长生之物。

这一寻，便掀起了西晋的千涛骇浪。

这都是他知道的。不仅他知道，但凡读过史书的人，都知道这些。可薛策神色肃穆，让他不能不仔细听。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公子明怎么不能是女帝的后人呢？而公子明的孩子，便因为那个时候仇敌追杀留在了——”

薛策的声音戛然而止，而顾兮云也怔住了。

点点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薛策摇晃了几下。而顾兮云隐约见到他身后，仿若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孙澈？”顾兮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身影。

不会有错，就是孙家的那个小少爷。可是，他怎么会在这？谋杀薛策对他有什么好处？

“本尊可不是那个傻冒。”少年将匕首留在了薛策胸口前，“这事原本就是旧年秘史，怎么能让这等平民诉说？”

薛策睁大了眼睛倒在地上，最后看向了顾兮云。薛策苍老的面孔和他第一次见到薛策的面孔重叠了，他终究还是走了过去，跪下去听薛策断断续续地说道：

“她是……照顾好……她……”

“我是白泽，是白泽的统领。”少年拂去自己肩膀上的雪道，“顾家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真的有些让我惊讶。不过也无所谓了。薛家的人把她养得那么娇气，我都不愿意接这个活。不过也罢，总还要点时间。”

“……”

少年忽然退了一步：“看来今天就到这里为止了，这个就算我送顾家的礼好了。对了，我可是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不想我立刻就带走她的话，就不要娶她为妻。她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做你的妻是抬举了你。”

这头白泽刚说完，殿外就已经乱糟糟起来了。殷顺之从里头走出来，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薛策，只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兮云。

“子豫将成大器者。”

顾兮云不敢多言，却只拿余光扫视周围，却没再看到那叫白泽的人，只得看着殷顺之让人将薛策的尸体抬下去。

原本他和殷顺之也活不下来，可殷顺之手中有元成帝的圣旨，梁肃梁睿这才不敢动。

不过当晚，白泽又来找顾兮云了，并且将殷顺之手上的那份圣旨丢给他。

“你将薛策的尸体送到薛家去，并且说，薛策是服毒随那元成帝去的。”

顾兮云皱了眉，他明白自己拧不过这个叫做白泽的少年，可也不乐意就这么任人摆布：“她不会信。”

白泽笑了笑道：“她信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和她解释的是你，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