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在现代,安辰也是参加过婚礼的。多数作为宾客,偶尔作为伴娘。没想到头一回作为事件当事人参加的婚礼,却像个愣头青一样,无知无觉的任人摆弄。

从跨进何府大门开始,何时走,何时停,何时鞠躬,何时叩首,甚至连先迈哪一只脚,都被身旁婆子安排的明明白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乖巧的像个牵线木偶。尤其在最后行礼的环节。

新娘子一身华丽喜袍,立在安辰身侧。周身珠环玉翠,头顶凤冠华贵,一看便是花了大价钱。团扇遮面虽看的不真切,想来面容亦该是十分精致。

安辰尚未来得及细细观察,已听有人在耳边喊:“一拜天地。”

弯腰行礼后,下意识一百八十度转身面向屋内,因为她知道下一步的指令该是“二拜高堂”了。

说来奇怪,这时候无人场外指导,她和林眠因的节奏倒是出奇的一致,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样。

安辰第一次得见传说中的何员外。

身着华服正襟危坐,面相看起来与林眠因确有五六分相似之处,一看便是父女无疑。只是那脸冷的,知道的以为他参加的是婚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呸呸呸,大喜的日子。

再观他身旁坐的那位少妇,应该便是连翘口中所说的柳姨娘,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年纪,皮肤白皙,妆容艳丽,笑意盈盈的倒是一副慈母模样。

匆匆一瞥后随着指令拜了高堂,双脚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自动掉转身体。

安辰尚未能看清楚对面的林眠因,身体已经一个标准的九十度弯了下去,待回归原位时,便听到了那声好比解除魔法的“咒语”。

“送入洞房……”

呼,一声长气,安辰这才发现攥紧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新娘子送入洞房了,新郎却还得在外间陪客。

对大多数人而言,要和这么一群完全不认识的人喝酒寒暄,应当是十分窒息的,对安辰来说却不然。

混迹职场哪里少的了酒桌文化,几年熏染下来,不说是老油条吧,至少可以做到游刃有余。

连翘应林眠因吩咐跟在安辰身侧,原本是为了给她介绍宾客,加之关键时候挡酒的。却不曾想,安辰左手提壶,右手握杯,东桌敬完敬西桌,南桌敬完敬北桌,像只花蝴蝶似的满场窜,一圈下来,壶空了,杯干了,人倒还是立得笔挺。

连翘见了不得不道一声佩服:“没想到姑爷酒量这般好,倒是小姐过虑了。”

安辰趁人不注意把她拉到角落,将手中空了的酒壶往她怀中一塞,悄声道:“快去,帮我灌满。”

“席上酒壶甚多,您随便提一壶新的便是,哪用得着这般麻烦?”连翘笑着打趣。

话虽这么说,主人有令做下人的必定要遵从,连翘转身想去给安辰灌酒,胳膊却被拉住了。

“水……给我灌水……”

连翘一愣,随后噗嗤笑了:“我说呢,原来好酒量是这样来的。”

新“酒”很快灌满拿来了,却见安辰随手拉住一个路过的丫鬟,斟满了手中的空酒杯。

“这个不用了?”连翘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酒”。

安辰没搭话,手腕翻转,整杯酒就这么华丽丽撒在了身上。

“哎……”连翘阻止不及,只得笑骂道:“怎么一杯没喝倒还醉了呢?生生的把酒往身上倒。”

安辰笑着把宽大的袖口往她面前一递,抖动中带起一阵辛辣的酒风。

“不懂了吧?做戏得做全套。”

林眠因自是不知屋外正有这样的一番热闹场景,她端坐床头已有一个多时辰,腰酸背痛,心里真觉得比洒扫了一整天院子的丫鬟都要累。而且,因为几乎整日都未进食,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可她依然坐的端正,甚至于一个多时辰来姿势都未曾改变,只时不时暗中揉捏一下举着团扇的手臂。

身边丫鬟侧身过来,低声问:“大小姐可觉得累了,奴婢帮您揉一下。”

“无碍。”

丫鬟又问:“桌上有糕点,您且好歹吃点,垫上一垫?”

林眠因正要拒绝,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安兄这便……嗝……不胜酒力了?再……再来一杯……”

“李兄莫怪……小弟我是,当真不行了……”

“哈哈,**一刻值千金,安兄这是……迫、迫不及待了……嗝……”

“王兄说笑……”

“算了算了,咱们别、别坏了安兄的好日子……走,喝酒去!”

吵闹声远去,片刻之后,门吱扭一声被打开了。林眠因听着丫鬟行礼道了声姑爷后,鱼贯而出。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身侧。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右腕上,带着入夜后独有的微微凉意。随后,团扇被拨开,视线里撞进来一张带着醉意的脸。

“这些老狐狸……真是难骗,还非得……亲自往我杯子里倒酒……”安辰嘟嘟囔囔。

林眠因瞧她双颊红似晚霞,抬眸望向自己时带着一股迷离,心知此番必定没少喝。于是起身走到桌前,端来了一早便命人准备好的醒酒茶。

安辰接过来,杯口抵到唇边时停住了,歪头问:“不是交杯酒吗,你……那杯呢?”

林眠因轻笑:“是醒酒茶,你先喝了醒醒酒。”

“哦。”安辰乖巧应了,微仰头,醒酒茶一饮而尽。

看起来她像是醉的厉害,其实喝的并不多,一杯醒酒茶进肚后,片刻功夫已有差不多七八分清醒。

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两人按部就班喝完交杯酒,下一步,就该是洞房花烛夜了。

安辰有些拘谨,搓了搓手,问:“那咱们……睡觉?”

林眠因自桌前起身,却未走向床铺,而是从窗前案几上取了个东西回来。

安辰探头去看,是一份文书。

“这是……婚前协议?”

“什么?”

安辰讪讪地笑:“没有,没什么……”

林眠因不以为意,打开两人面前的文书,解释道:“有关你我之间的交易,之前匆匆一面,尚有许多细节未敲定。我便草拟了此份文书,你且看一下,可还有何处需要修改?”

喝完酒签合同,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呢?

安辰拿过文书细细看了一遍,重点看其中有关报酬那一项。安平县城东一间商铺,外加纹银一千两……嗯,大小姐出手果然阔绰,安辰挺满意。只是……

“没有期限?”

一年赚这些跟十年赚这些,那差别可太大了。

林眠因沉思片刻,回道:“暂定为期两年,你以为如何?”

“暂定?”

“我……有些事情要办,眼下还无法得知确切的完成时间。”

安辰不知道林眠因口中要办的事情跟她们假结婚有什么关系,但两年能有这些报酬已十分可观。上班赚钱嘛,只要工资合适,什么都好说。更何况,这工作还管吃管住呢。

“成交。”

谈完正事,又到了cue流程环节。安辰抬眼望林眠因,小心翼翼开口:“那咱们……睡觉?”

林眠因唤来丫鬟帮她和安辰卸下周身繁复的装扮,又简单洗漱一番。

丫鬟闭门而出,余下两人双双站在床前,各自思忖着这觉该怎么睡。

床很大,只是安辰不确定林眠因愿不愿意自己跟她同床而眠。

“要不……我睡地上?”

林眠因想了想,回道:“无妨,都是女子,同睡吧。”

两人双双上了床,安辰在外,林眠因在内。

锦被只有一床,大红的缎面上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稳稳当当停在两人之间的空隙上。那空隙大的,足可以再塞进两个人。

这床真大,安辰想:我连被子都盖不着。

林眠因偏头看到安辰手指捏着被角,身体绷得笔直,笑道:“如此拘谨做什么?睡那么远,难不成我是什么吃人的豺狼虎豹?”

安辰干笑,身体向着床内挪进来几分,好歹,能盖着被子了。

“今日辛苦你了。”

林眠因抬头望着床顶帷幔,说来也奇怪,天未亮便起了床,忙忙碌碌了一整天,早已身心俱疲,眼下却竟是毫无睡意。

“不辛苦,不辛苦……”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点儿打工人的自觉安辰还是有的。

“你且放宽心,明日给父亲和姨娘敬过茶我们便可出府去了。”

“出府?”安辰吃惊:“去哪儿?”

“自然是回我们自己府上,”林眠因笑道:“你以为自己是入赘的?还要一直在这府上住着不成。”

“我无所谓呀,真是入赘也没关系。娶妻还是入赘就是说法不同而已,不都是成婚嘛。”

林眠因闻言心中一动,斜过头看着安辰不以为然的样子,半响,自语般喃喃道:“可惜并非人人都是你这般想法。”

安辰没明白:“什么意思?”

“无事,随便说说而已。”

林眠因轻扯锦被:“早点儿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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