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从与剑台带回了一个男修,而且准备把他收入门下。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合欢宗,一石激起千层浪,上上下下的同门都迫不及待想来看看这个少年是何方神圣。
大家都很笃定,能让刚出关的宗主破例收徒,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小妖精。
小妖精楚怜便在凤衔玉的引导下洗浴更衣,换了一身衣裳熟悉宗内各地。
那些或好奇、或猜忌、或嫉妒的视线时刻尾随,楚怜毫不在乎,安静地听着凤衔玉给他介绍:“这里是无欲春泉,冬暖夏凉,临近突破的弟子都来这里修行,宗内长老会帮忙护法。”
楚怜看了一圈,却没看到她所说的“长老”:“长老平日不在这里看护吗?”
凤衔玉一怔,面露哀伤,摇摇头:“数十年前,师尊和剑仙还在闭关,蓬莱山也大关山门不问世事。鬼王宫却反常现世,上修界措手不及,只有各宗长老前往压阵……我宗就有数位长老殉道。”
说到那场灾难,楚怜心里便有数了。
各大宗派都曾派人驰援,包括楚家,他的母亲就是其中一员。
可惜鬼王宫现世的地点和合欢宗太过接近,合欢宗也因此伤亡最重。
难怪近年的合欢宗越发低调,原来宗内确实凋敝。
楚怜便想起自己的事:“尊者……我是说,师尊就这样带我回来,与剑台会不会借机发难?”
看上去,合欢宗完全不具备抵御与剑台的实力。
“师尊和剑仙感情素好,你的事,师尊已经借由灵蝶和剑仙交代过了。就算剑仙在与剑台不掌实权,他们也不会不给剑仙面子。”
凤衔玉打量着他的神情,忍俊不禁,“早几年,你的名字也很响亮,但都说你是个不可一世的天才。今日见了本尊,倒不像传说里这么跋扈。”
楚怜怔忡片刻,下意识又要摆出脸色。
凤衔玉却打断了他:“不过,师尊闭关多年,应该不曾听过你的事迹。她肯收你,一定是看重你自身的心性资质,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
就和合欢宗的窘迫一样,楚家的灭门惨案也是举世皆知。
楚怜听出她话里深意,静静“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两人且行且谈,大都是凤衔玉公事公办地介绍,楚怜客随主便地点头。
没一会儿,一位女修花蝴蝶似的飘过长廊,步伐踉跄,面色酡红,直直朝着二人撞了过来。
凤衔玉目露无奈,伸手试图接住她:“秦长老,怎么又在酗酒……”
秦长老却是目标明确地向楚怜靠去。
楚怜袖中符箓生烟,将步一挪,身影便如飞烟走石,刹那躲开了秦长老的拥抱。
秦长老一个扑空,却也没像表现出的那般需要帮助。
她的身子在空中转腾,倚着廊柱挑眉回看:“换影符?不愧是楚家的二世祖,连个献吻都用这么贵重的符箓来躲。”
秦长老的几个徒弟这才尾随赶来,着急地代师道歉。
凤衔玉也打圆场:“秦长老素爱饮酒,今日怕是也喝多了,不是有意冒犯。师弟,你受伤了吗?”
楚怜却很清楚。
这个所谓的“献吻”无非是暗地里不满他的人到了明面,这里不似与剑台那么明着霸凌,可不代表有燕辞北,其他人就都能忍受他的存在。
秦长老轻嗤一声:“他躲这么快,怎么可能受伤。但是一点也不尊老爱幼,真不知道宗主看上你哪里。”
楚怜也上下打量她。
燕辞北地位尊崇,却只有凤衔玉一个亲传弟子。
像秦长老这样的,虽然名为长老,但也未必不艳羡燕辞北亲传的身份,毕竟那才是合欢宗真正的“祖宗”。
楚怜道:“可能看上我年轻有潜力吧。”
秦长老:“……”
凤衔玉:“……”
他的年纪确实只有她们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一旁的小女修急忙转移话题:“说起来,小师兄才从与剑台来,是不是也见过剑仙?”
楚怜摇头。
小女修遗憾极了:“我们还想你肯定见过剑仙和宗主相处呢。传说千年前他们就是挚友,宗主一直没有合籍,我们都在打赌,这回剑仙会不会表白。”
另一个小女修连声反驳:“男人有什么好的,比起剑仙,还是虫母更体贴吧。宗主和她也是千年的交情,万重山至今都只和合欢宗往来。”
“你们不要吵了,宗主说过她喜欢稳重成熟的。蓬莱山的医圣才是最符合要求的那个!”
“稳重有什么用?一点不会哄人,还是百妖谷那个妖王好,听说特别可爱。”
最后一个小女修语出惊人:
“……说不定,小师兄才是宗主相中的童养夫呢!”
楚怜的背影一瞬间僵了。
凤衔玉大声喝止:“越说越离谱了,住口!”
接着她无奈地对楚怜解释,“别介意,大家都经常看宗主相关的话本,难免有些浮想联翩,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小女修们便齐齐转向两个亲传弟子:“师姐师兄,你们最熟悉宗主了,你们说,宗主会喜欢哪一个?”
凤衔玉顿时哑了声:“这……”
她求助地看向秦长老,希望她能赶紧带走自家徒弟。
但秦长老还在原地苦思冥想着楚怜刚才的答案,这会儿一拍脑袋:“你年轻怎么了?整个合欢宗的餐食都是我在安排,宗主刚出关就吃了我亲手做的宵夜,不比你有用多了!”
凤衔玉:“……”
楚怜:“……”
就在凤衔玉为秦长老的反应速度略感绝望的时候,楚怜竟然顺滑地接上了秦长老的话题。
他从袖子里摸出十张价值五百灵石的换影符:“教我。”
秦长老:“什么?”
楚怜:“教我烤鸡,换影符全都给你。”
-
凤衔玉传了灵蝶过来,说楚怜适应非常好,已经和秦长老成了莫逆之交。
燕辞北欣慰至极。
秦长老是宗内相当难缠的代表,能和她友好来往,足以证明楚怜超强的社交能力,假以时日,楚怜一定能顺利融入合欢宗。
回到房间的燕辞北也抓紧时间和小千完成了结契。
结契后的小千便在偏房休憩,不出半日,她就能完全化形。
看上去一切都出乎意料地顺利。
不过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嗯……是什么事呢?
半空中一只灵蝶飘飘悠悠地过来,燕辞北探指接下,就听它发出剑仙白折竹的传音:“老妹,都搞定啦!你说的那几个欺负同门的小娃都罚去跪静思崖了,跪一百天,够不够?”
燕辞北想起来了:“十万灵石呢?”
这回白折竹足足耗了一个时辰没有回音。
燕辞北再度发蝶追问:“出尔反尔的剑仙自己会跪静思崖吗?”
白折竹这才回复:“与剑台的弟子都给你啦!”
“什么弟子值得十万灵石啊?”
“那你还我!”
“不还,是你们没照顾好小孩,他自愿跟我走的。”
白折竹的灵蝶在空中打起了滚。
活像剑仙本尊——燕辞北有些理解他为什么在与剑台拿不住实权了。
也就这种二傻子,原著里才会写他空有一身战力,最后却连在乎的弟子都护不住,亲眼看着楚怜被逼出门派,自己也因此事生出心魔。
但现在的白折竹并不知道自己逃掉了多么惨痛的命运。
他只想逃掉约定的十万灵石:“掌门和长老都在骂愚兄,说愚兄擅自答应你带走楚怜,不想想楚怜背后是多少家当……”
燕辞北冷笑一声。
合理,与剑台能把一个灵根被废的小孩留在外门,不就是馋他的遗产吗。
白折竹变得支吾起来:“你说,楚家的仇人到底是谁?谁会放着这么大一座宝库不动,非要把人都杀干净?”
“我哪知道。”燕辞北道,“也许只是没能打开宝库。”
白折竹问:“你也是想要楚家的宝库?”
燕辞北:“我不是。”
白折竹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你是为什么?”
燕辞北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我垂涎美色。”
“……”白折竹刚松的气又提了回去,“你比贪财的还要坏!”
记忆里,白折竹不是坏人。
他的剑道天赋惊人出色,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但也和楚怜一样,他被宗派保护得相当周密,所以几千岁了还是孩子心性,赤诚坦荡,又过于直白。
燕辞北相信他从未想过伤害楚怜。
可原著的楚怜确实因为白折竹的犹豫和天真遍体鳞伤。
越是熟悉白折竹,燕辞北就越确信自己没有做错。
白折竹是很好的修士,很好的朋友,但他不像是很好的师尊。
至少不是楚怜需要的,能够引导他成长的师尊。
燕辞北叹息一声,道:“楚怜在合欢宗都挺好的,我这儿人少,也没有人会欺负他,你放心吧。”
“愚兄当然不会怀疑你的人品,只是担心楚家的仇人找上你……”
“以我的水平,什么仇人都能拖上一阵。你及时帮忙不就好了?”
白折竹还是很担心的口吻。
又过一阵,灵蝶晃晃悠悠地支起翅膀,白折竹犹豫地道:“按照与剑台的规矩,弟子无故辞去,需要战胜十名外门弟子……这是掌门他们的意思。”
燕辞北:“?”
燕辞北:“你知道的,楚怜的灵根已经废了。”
“愚兄知道愚兄知道,所以愚兄说,你愿意出十万灵石买走楚怜……”
燕辞北:“???”
人情险恶!这就是人情险恶!!
燕辞北毫不犹豫地回答:“选好日子,准备好你们的十万灵石,我会带楚怜上门踢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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