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笑马上迎上去说：“奚警官，乔耐回来了，她这几天是去外面徒步，我们来销案，也是来报案。”
奚恕本来打算下班回家，打量了乔耐几眼，听到最后五个字还皱了皱眉，说：“徒步，不就是旷课离家出走吗，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的，没遇到不好的情况吧。”
乔耐态度诚恳：“奚警官，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离家出走。”
对私自离家出走的小孩一定要批评教育，就在奚恕搜肠刮肚地组织准备教育乔耐一番，乔耐率先开口：“奚警官，我们来报案，一起谋杀案。”
奚恕顿时觉得头疼，顾不上批评教育，就站在原地问：“什么谋杀案？”
没见过来报谋杀案还这么淡定的。
来报案也不请他们进接待室，不过乔耐不在意，直接开口：“昨天在松榆公路发生了一起车祸，是谋杀案，车祸死者是我舅舅，我有谋杀证据，可以提交给你们。”
奚恕认真地听了乔耐的话，对于车祸这类意外，亲属不能接受亲人出事，认为是故意杀人并不少见。
她拿手指揉着太阳穴，对这几个小孩的话她一定要谨慎，毕竟一个离家出走，另外几个张口就冤枉费芝庭，费芝庭那样的人物能被随便冤枉？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奚恕视线没离开乔耐的脸，似乎在分辨她的话的可信度，开口：“车祸肯定是属地派出所在管，分局不管。”
乔耐说：“但如果是谋杀的刑事案件，派出所就管不了，应该由公安分局负责吧，松榆公路是通向市外的路，应该分局管辖范围。我说的这起谋杀，设计的嫌疑人一定会轰动全市。”
这小女生甚至考虑到了管辖权，奚恕不由得神色多了两分认真，问：“谁谋杀你舅舅？”
乔耐沉声静气地说：“我明天可以把证据提高给你们，作为受害者亲属，我能不能要求公安局作为刑事案件立案，这次事故绝对不能定性为普通交通事故，否则凶手会逍遥法外。”
奚恕觉得小女生可能是小说或者电视剧看多了，对公安办案有一定了解，那就更好沟通，她说：“事故发生后，交警队跟派出所民警都有固定的办案流程，单凭你说的话，痕迹检测人员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不可能立案。”
乔耐问：“那么痕检结果怎么样？摩托车有没有被人做过手脚？”
奚恕对这个案件毫无了解，她没有过问权，也没法立案，不立案就没法调查，她甚至觉得女生口中所谓的谋杀只是空穴来风。
但她们既然说来报案，又不能置之不理。
“我可以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询问下调查进展。”奚恕说。
“好，多谢奚警官。”乔耐很有礼貌地说。
奚恕安排她们在接待室等着，自己去打电话，七八分钟后，再回到接待室，奚恕说：“按目前的调查就是交通事故，死者大量饮酒后骑摩托车，根据摩托车跟大货车的行驶痕迹，摩托车速度极快没有往边上避，而大货车无路可避，死者被大货车撞飞后撞击到山崖当场死亡，死者自己有大部分责任，大货车司机积极配合车祸处理，车辆上了保险，会给死者赔偿。”
乔耐语气肯定：“我舅舅的摩托车肯定被做了手脚，刹车线有没有被动过？”
边说她边想，戚宝摩托车车技高的很，如果不是饮酒外加车辆被动手脚，说不定不会发生事故。
奚恕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样吧，我请示上级，也许能够让痕检科对车祸现场跟摩托车按刑事案件进行侦查，你不要指望一定能作为刑事案件立案，最好你能拿出证据。”
乔耐满意她的答复，声音轻快回答说好。
回到花雨家，花柔已经在做晚饭，说冰箱里有包好的冻饺子要煮了大家一起吃。
四人依旧在合计这事儿，钱笑问：“证据是戚宝敲诈勒索吧，但他敲诈勒索的原因是什么，费芝庭必须有合理的杀人动机，警察肯定要问。”
花雨内心忐忑，望向乔耐问道：“敲诈的理由不会是我们的事儿吧，我不希望警察调查。”
她双臂环胸，似乎是感觉到冷，或者想起不愉快的经历，或者想保护自己。
盛朵持同样的观点：“对，我也不想让人知道，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肯定会特别难过。”
乔耐好声好气地说：“不用担心，我当然不会让警察知道这些事情，不会有更多人知道我们的过去，我已经准备好说辞，但我想最好是警察立案之后再给证据。”
从花雨家吃过晚饭，乔耐踏上回家的路，慢吞吞地走到家门口，脚步更加拖沓，不知道她跟她妈之间的战争，胜利的会是谁。
不过她多虑了，战争加入了另外一个人，她姥姥，刚踏上四楼到五楼之前的台阶，就听到家里传来打骂声，不用说，挨打的人是戚珍。
乔耐顿时喜上眉梢，迈着轻快的脚步沿着楼梯往上走。
她们家有暴力传统，大概她妈的暴力倾向是从她姥姥那传承下来的，至于她自己，她当然不会对任何人施暴，除非迫不得已反抗。
身体干瘪的戚姥姥正拿着擀面杖追打戚珍，神似平时戚珍追打乔耐的样子，乔耐站在门口笑出声来，真是喜闻乐见。
戚姥姥边打边哭嚎：“你挣那么多工资，一点都舍不得给他花，他连房子都没有，你弟弟投奔你，你没管好他，他现在死了，都赖你，现在咱家香火断了，我这老婆子还活着干嘛，咱戚家没后了，我对不起老头子，我对不起戚家，老天收走的怎么不是我啊。”
戚珍跪着蜷缩在沙发角落，手臂抱头抵挡戚姥姥的怒火，无力反驳：“他是出车祸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耐看了会儿热闹就走过去拉架，攥住姥姥的擀面杖，把戚珍拉到沙发上坐下，开口：“舅舅的死一定不是车祸，肯定是有人谋杀他，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把凶手揪出来，给凶手判死刑。”
戚珍眼睛瞪得滚圆，都忘了责骂乔耐这几天失踪的事儿，讷讷地问：“什么谋杀？”
戚姥姥眼泪迷糊了苍老昏黄的双眼：“啥谋杀？”
“就是舅舅是被人故意撞死的。”乔耐说。
——
次日悉恕八点上班，看到乔耐正在公安局门口蹲着，大步迎上来说看了眼手表说：“你们该上第一节课了吧，怎么不去学校，等我？”
乔耐站直身体，礼貌问好，并说：“奚警官，车祸现场跟摩托车一定能详细勘察吗？一定要看看摩托车有没有人为制造车祸的痕迹，我确信有，这是一起买凶杀人案件。”
摩托车还在交警大队放着，派出所没有进一步的痕检能力，要拉到分局来，在没有立案又没线索的情况下，能做这些她已经尽力了。
奚恕对年轻女孩一项脾气很好，说：“我能理解亲属的心情，痕检人员可能比你想象得更专业，你尽快把证据提交给我，去上课？”
乔耐点头：“好，我这就去上课。”
往学校的方向走着，乔耐想，对她来说，跟上课相比，当然是让买凶杀人的费芝庭伏法更加重要，否则她永远都无法驱散头顶黑沉沉的乌云。
放学后，四个女生马上往分局跑，找到奚恕，对方告诉她们一个好消息：“摩托车的刹车线被人为剪过，在长达十公里的下坡上路上，刹车线很容易断裂，在摩托车跟大货车撞上时，摩托车刹车失灵，因此这起事故作为刑事案件立案。”
她们太开心太振奋了，一点都没掩饰，连连感谢。
立案比她们想象得顺利，乔耐想也许悉恕是值得信任的人，只是也许而已。
奚恕微微动了动唇角，说：“我是办案人员之一，你们到底有没有线索？”
乔耐语气非常肯定：“奚警官，这是买凶杀人，大货车司机肯定收了人钱，我知道凶手是谁。”
正式询问需要两名警察同时在场，奚恕叫来了同事刘警官，比奚恕资历老，三十来岁，是名警长。
分坐桌子两侧，乔耐开始讲述：“松榆公路是通向开源矿业的路，大货车是开源矿业拉矿石的车。”
奚恕边做笔录边点头：“对，松榆公路一半大货车都是开源矿业的拉货车。”
乔耐继续说：“戚宝的死亡原因是他向人敲诈勒索五百万，被敲诈人想要摆脱他的纠缠，买通大货车司机，想要杀人灭口，两位警官请听。”
她打开手机，里面是一段录音。
“费总，最近做生意需要资金，能不能请您帮忙筹集点资金？”
“要多少？”
“不多，您看手头有多少流动资金，看着给。”
“十万。”
“费总你说笑呢，您可是大老板，十万哪儿够啊，最少五百万。”
接下来的录音便是双方约定好十天之内支付五百万。
想起前几天几个女生提起费芝庭，奚恕微微皱着眉头问：“录音里的费总是费芝庭？”
乔耐点头：“对。”
怎么又是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