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术哥，你怎么开始吃蛋了？”

“奚柔让我吃的。”荀择术笑道。

段岚奇怪：“以前她劝你，怎么不见你吃？”

辛朝孝期禁荤，鸡蛋鸭蛋却是可以吃的。

只是荀家的传统向来是守孝期不吃蛋，故而荀择术守孝至今只吃素菜，蛋类也是半点都不沾的。

之前请段岚吃馄饨，他也只点了碗素面，连馄饨汤都不肯喝一口。

这会儿段岚冷不丁见他蒸蛋吃，才会感到十分惊讶。

荀择术无奈地解释：“这些日子她见我气色不好，担心的吃不下饭。”

“原来如此。”

阿术哥最疼奚柔了，肯定熬不过她先服软。

段岚理解地笑了笑，“小姑娘长大不好糊弄了，阿术哥你以后可有得受了。”

荀择术自己坚持守孝不吃荤，却是不舍得荀奚柔和他一起吃苦。

作为一个体弱的小姑娘，荀择术只让她守孝一年，且不禁止她吃蛋，甚至偶尔还会买点带肉的骨头给她熬汤喝。

荀奚柔不愿自己独享美食，常拉着哥哥一起吃，不过那时她还小，被荀择术语重心长地说两句，她就糊里糊涂的接受了哥哥的安排。

等她稍大一点后，荀择术又以“病人身体为重，可以沾荤”为由说服她。

荀奚柔自小就听哥哥的话，纵使心疼也不好和荀择术争执。

有幸认识了苏无倦，听过他有理有据振振有词的演讲后，荀奚柔争辩的小芽萌发了。

她拉着荀择术分享了一遍“云英鸡蛋没有生命不算荤”的理论，执着地哭求到荀择术答应她食补，顺便将苏无倦教她的“骨髓红枣枸杞汤”是素食补菜等，一并塞进荀择术脑子里让他接受。

荀择术一听这似曾相似的话，便知道是苏无倦教的。

苏无倦说的话即便有道理，荀择术也过耳不留心，没心情听他细说。

可荀奚柔忧心忡忡地亲自和他说，荀择术便不能不放在心上了。

因为有理的事，他不会反驳妹妹。

况且只有养好身体，他才能有多余的精力，早日接荀奚柔回来。

“阿术哥？”

段岚伸手在荀择术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剩下的你不吃了？”

“吃。”荀择术回神，看着碗里所剩不多的蛋羹道。

段岚没多想，又问：“你什么时候回书院？”

荀择术咽完口中蛋羹，慢悠悠开口：“过几日。”

对于那些因意外没有参加殿试的学子，辛朝是允许其重新参加乡试，以获得再次殿试机会的。

只不过重新参加乡试的话，曾经考中举人或贡士的人都将降低功名，以秀才身份去府城书院学习半年，外加一名进士作保的学问肯定书，这才能和同届的秀才一起参加乡试。

辛朝重新乡试的先例有不少，此事可以追溯到升平元年初夏时气温骤升，玉京内不少百姓中暑晕倒，导致当时部分学子因病错过殿试，其中几人是朝中重臣的子孙后代，更有一人为此忧思成疾后病逝了。

辛文帝于心不忍，给了当届贡士一次直接殿试的机会。但当时的礼部尚书却以“于理不合”为由极力劝阻，又有臣子为自家无资格参加殿试的后辈争取，经过几方拉扯之后，这才有了和当届秀才同场竞争的“贡士重新乡试以期入殿”的说法。

原身外公贺羽和云锦书院的院长是同窗好友，有他的引荐书，荀择术本应去年年初便进入云锦书院学习。

荀择术不愿贺羽破费，想自己攒齐入院学费，故而拖到今年二月，他才去云锦书院报道。

随后荀奚柔病危，荀择术为了照顾她，直接向书院请了半个月的假。

荀奚柔的病情刚稳定不久，荀择术又被苏无倦缠上。那几日忙着养病和教书，他还未曾去书院销假。

左右假期所剩不多，他打算趁此机会赚点笔墨钱，而后再去书院。

“无倦！”

“苏无倦！”

李发从后面追过去，搭着苏无倦的肩问，“想什么呢，喊你没听见？”

“你声音太小，我在背书没注意。”苏无倦笑了笑，不着痕迹地甩开李发的手臂。

嗓子都喊疼了，这声音小吗？？

李发懵完后不当一回事，急切地追问：“那事你办的怎样，没出什么意外吧？”

“这次走镖来的突然，我当天下午就被你爹喊去押镖了。”李发懊恼地解释，“师父点名让我去，我不好拒绝。”

“你还好意思说！”

苏无倦佯怒道：“你给我吃的什么酒？！我喝了一杯就晕了！！”

“第二天醒来脑子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就见我爹拎着棍子踹开房门，一副要清理门户的样子，吓得我差点把咱俩那点谋算当场吐出来！”

“好在我机灵，临时反应过来，咬死了只是找荀择术把酒言欢，否则这会儿你就等着被我爹揍吧。”苏无倦一脸愤愤不平，“我倒霉挨了顿棍子不说，还被我爹拘在家里读书，都怪你那破酒！！”

李发在苏无倦穿来前不久接了趟押镖任务出门，昨天半夜才回到禹州府，一觉睡到大中午去酒楼吃了顿好的后，他这才精神抖索地走到苏府找人。

他第一个找到就是苏无倦，为的就是探听苏绣儿的婚事结果。

未曾想，他一来就听到这么个坏消息。

“你这什么脑子！”

“大老爷们喝酒起兴摸两下的事，你学人酸书生聊什么天？！”

以为苏绣儿婚约尚在，李发又恼又怒，只恨苏无倦不中用，白瞎了他特意找来的助兴酒。

无能迁怒算什么好汉，就这点脑子还想算计人呢，蠢货一个。

苏无倦心里冷笑，面露尴尬道：“这不是当时脑子不清楚吗！”

“多亏了我事先在身上掐好的印子！”他得意地说，“我爹以为我鬼混回来后找荀择术嘚瑟见识，我顺势说荀择术不行，他听了我绘声绘色地详说鱼水之欢都没反应，有漂亮媳妇还不急着娶妻，定是身有隐疾！”

“我揪着此事向我爹告状，劝他别耽误锈儿的终身大事，赶紧给她换个功能齐全的未婚夫！”

苏无倦挑眉卖关子，“最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退婚了吗？”李发急道。

“后来锈儿找我娘哭诉了一场，我娘心软，这婚约就作废了。”响指一打，苏无倦以此作结。

“好好好！”

李发拍着苏无倦的肩膀，喜形于色道，“你小子可以啊，连这种谎话都扯的出来。”

原身怕女人是苏府内人尽皆知的事，作为苏铁的徒弟、原身的哥们，李发自然也知道这事。

在苏无倦穿来之前，苏绣儿找原身想办法退婚，李发偷听到此事后主动去给原身出主意，说只要搞坏荀择术的名声，那这桩婚事一定不成。

在苏铁心中，荀择术的好名声就是靠学识和人品堆积起来的。

李发就此和原身一一分析：“他读书好是你外公亲口承认的事，咱这脑子在这事上是不能诋毁他的。人品的话主要看忠孝礼义四字，他给亲娘多守孝两年还半点荤都不肯沾，孝顺这块咱们也不好栽赃他。”

“他人缘好，本地的书生都夸他，而且他又不是下人，所以忠义这块上也不好泼他脏水。”李发自鸣得意地道，“但读书人最讲礼义廉耻、洁身自好，师娘要是知道他去逛花楼，必定会劝师父废除婚约，这样他连孝顺的名声也没了。”

在原身深以为然地认可中，李发又道：“不过荀择术不可能自己去花楼，我们又不能绑了他去，那就只好找个人来污蔑他毁人清白了。”

可惜好人家的姑娘干不来这事，见钱眼开的人又大多精明，不敢得罪一个前途无限的秀才。

眼见苏父就要提前将婚书写好，李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急了。

最后两人一合计，李发决定：还得原身亲自上场表演才行。

李发让原身假装和荀择术厮混，然后让苏绣儿带着苏铁来抓现场。

女婿和儿子不干不净纠缠在一起，有点良心的父亲都见不得这事！

这样一来，婚约就顺理成章的毁了。

原身胆小不敢，李发还宽慰他：“反正只是做个样子，又不是真的让你去上男人。其他人都效果不佳，你爹要是亲眼看到你和荀择术互助宣泄的场面，那他肯定忍不了！”

“况且师父对他有救命之恩，看在你爹的份上，荀择术肯定不会因你酒后失态便过后报复你的。”

“再说了，兴致来了摸两把怎么了，你也让他摸一摸，都是男人不吃亏，边营里的小兵寂寞了，多的是临时结成契兄弟的人！”

“反正你又不喜欢女人，有些哥儿长得也和男人差不多，你就先拿他练练手呗，反正你以后也不想娶妻！”

原身没经验，李发还专门花了大价钱买.春宫图教他。

按计划，他们是想拉荀择术喝酒，然后再让原身装醉闹事。

不料荀择术守孝期死活不肯饮酒，李发只好更改计划，寻机将人打晕。

李发吩咐原身一个人伪装现场，乘人昏睡的时候把原定的戏演完，然后安抚好苏父让他隐瞒此事，接着再把荀择术弄醒，骗他说：你莫名其妙突然晕倒在苏府，我刚好路过给你找了大夫看看，大夫说你体虚劳累一时体力不支才会晕厥，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想法虽然粗糙，好歹乍看之下没什么毛病，坏就坏在李发临时有事走了。

李发没法帮忙不说，他还给初来乍到的苏无倦得艳福埋下两个雷点。

雷点一是他怕原身心有阴影临阵退缩，偷偷在原身喝的酒里加了料，直接导致原身态变成小两岁的苏无倦；其二是他走的仓促，忘记灭掉他暗中点燃的助兴香，让在房里闻了一炷香的荀择术提前醒来还中了招。

原身只以为李发在荀择术喝的酒里下了药，不清楚李发背着他整的这些小动作，他毫无所觉地喝了原本给自己准备的酒来壮胆，结果一命呜呼。

穿来的苏无倦却从过程和结果中，猜到了原身意外死亡的原因。

大概李发他也不知道，原身体质差成那样，一杯春酒就让他葬送了小命。

唯一绕过中间曲折的就是苏绣儿，她一直以为原身是坑人演戏，还按原计划配合喊来苏铁。

不幸的是穿来的苏无倦临时换了戏本，让她错愕焦急。

所幸最后到底还是如了她的意，否则她怕是要将这场谋算闹大，逼得荀择术和她家断绝来往。

“你小子这回可牺牲大了，你怎么跟师父说的？”

“万一他老人家要你娶妻怎么办，你现在不怕女人了？”

好奇的同时，李发心中暗自庆幸原身酒量差。

要是原身没晕过去还做了什么错事，那李发对没喝酒的荀择术可不好交代。到时候原身为了推脱责任把出主意的李发供出来，那李发就完了。

“还能怎么办。”

苏无倦耸肩道，“问就是读书没空，谁让我爹非要逼我参加科举呢。”

“不过我牺牲确实挺大的。”他话锋一转道，“作为兄弟，你临阵脱逃，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

这货刚押镖回来，正是肥了好宰的时候。

成语“云英未嫁”，出自晚唐诗人的一首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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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临时搭台唱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