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慈母退婚难留人

“苏伯母?”

荀择术看到正准备转身离去的贺鹊儿略感诧异,“您是来看小柔吗?”

刚来拜访的时候兄妹俩是和苏父苏母一起吃饭的,妹妹生病期间荀择术陪着她在西院吃,之后两家便分开吃饭了,不过贺鹊儿经常会过来看看荀奚柔吃的好不好。

见贺鹊儿点头,荀择术笑道:“我去喊她出来。”

“等等!”

贺鹊儿望着疑惑的荀择术,想到闹着要出家当尼姑的女儿,她心一狠口一开,坚定地道:“我找你有点事。”

荀家是书香世家,荀父又是临原县的县令,贺鹊儿对苏绣儿的这门亲事是很满意的,即便后来荀父荀母去世,贺鹊儿看中荀择术的人品和才学也不曾想过悔婚。

倒是荀择术此次来禹州备考时特意登门拜访,以“暂且无意娶妻,不敢耽搁令千金婚事”为由想要退婚。

俞朝规定,学子在孝期是可以报考的,只要他在考试期间没在守孝即可。而且俞朝对未及弱冠的独子有优待,若父母接连先后去世则孝期共守满四年即可。

荀择术心孝,坚持给生母守孝三年,否则此刻他已算过了孝期。

苏铁听到荀择术的退婚理由后只当他孝期未满无心婚事,还欣慰地表示此事不急,等他乡试完再说不迟。

贺鹊儿却是心细,看穿了荀择术不愿意拿妻子娘家的钱财,又担心有个病弱的妹妹拖累,恐怕无力照顾好习惯锦衣玉食的苏绣儿,故而才寻了个体面的理由来退婚。

不过荀择术放着知府亲戚不攀,现成的丰厚陪嫁不要,这让贺鹊儿更加认可、满意这门亲事。毕竟早晚都是找人相看,贺鹊儿当然想挑个知根底又有前途有品德的女婿才放心。

贺鹊儿看得出荀择术是个孝顺守礼的孩子,凭着两家的交情,要是他们不答应退婚,荀择术也不会强硬拒绝。后来荀择术为了生病的妹妹向她家借钱,贺鹊儿就知道这门亲事是跑不掉了。

可惜苏绣儿不想嫁,还气得苏铁打算提前定亲,最后又闹出今天这些事,让贺鹊儿身心俱疲左右为难。

苏府夕食早,申时末便开始吃晚饭,贺鹊儿到西院时天还未彻底黑下去,只是大晚上的说退婚的事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贺鹊儿走到西院冷静下来后便想明日再来,可见到了人话赶话后就不好再拖着不说了。

“你是个好孩子,我和你苏伯父都很喜欢你。”

“绣儿她从小被家里宠坏了,脾气难免有点骄纵不会服软,你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绣儿跳脱,怕是不适合你。”说到这,贺鹊儿很是难为情,本就是他们不肯答应退婚,如今她又出尔反尔主动悔婚,实在是很没道理,但一想到女儿挥刀剪发的模样,贺鹊儿也只好舍下脸皮讨人嫌了,“我与你母亲情同姐妹,若你有了中意的姑娘,我定会帮你好好操办这门亲事。等柔儿到了合适的年纪,我也会给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光出嫁。”

有了钱财,就算往后荀奚柔不想嫁人,也能保她衣食无忧、平安终老。这话贺鹊儿心里有底就行,却是不好当着人兄长的面,便说些他妹妹嫁不出去的话的。

苏绣儿为了退婚行事过激,荀择术对婚约作废早有所料,就是贺鹊儿当夜到访让他有点意外。

荀择术猜她仓促赶来应是私下决定,还未来得及和苏铁商量,故有意给她台阶。

“伯母多虑了,本就是我无礼先提悔婚之事,您不过心善应允罢了,明日我再当面和伯父表示歉意。”荀择术面色谦逊,话锋一转,“长兄为父,奚柔的婚事理当有我这个兄长操心,怎敢烦请他人效劳。”

“您是长辈,经验胜我许多,以后奚柔的婚事还有劳您帮忙掌眼,我在这先替她说声谢谢。”荀择术眉目低垂,对贺鹊儿拱手行礼。

“你这孩子,实在是太客气了。”

荀择术聪明且善解人意,贺鹊儿欣慰的同时十分遗憾,她说:“退婚的事我会和你苏伯父说清楚的,是我妇人之见,坏了他兄弟间的情谊,怪不得你。但我一直视你和奚柔为自家孩子,你要是愿意,便和奚柔喊我一声义母,可好?”

“您和苏伯父于我兄妹而言,恩同父母,此番情谊,贯之自当铭记于心,只是我自幼亲缘寡淡,怕是无福接受伯母的好意了。”荀择术不卑不亢地道。

话已至此,贺鹊儿不好强求,女儿的话在她心口刺了一下,离开前她忍不住开口问:“昨晚,你和倦儿······”

语顿,贺鹊儿欲言又止。

“昨夜苏兄酒醉,拉着我聊了些房中事,贯之一个外人本不欲多说,只是过犹不及,还望苏伯母从旁提点,劝苏兄,珍惜身体为好。”荀择术选择接受苏无倦的说辞,毫不迟疑地从容应答。

“好,好的,我会约束他的。”问小辈这种私事很是没脸,贺鹊儿白着脸走了。

门外等着的贴身丫鬟春雨见贺鹊儿出来,快步走近扶着她,好奇地问:“夫人说了?”

“说了。”贺鹊儿拍着心口,忧愁道,“绣儿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为了退婚她是真的什么糊涂话都敢瞎说。”

贯之言行坦荡,半点不像受欺负的样子,被老爷知道绣儿胡言乱语,恐怕又要生事了,贺鹊儿想到这事就头痛,“去绣儿房里吧。”得赶紧将她的心安下,省得明日又要胡闹。至于倦儿,他肯娶妻就好,先放着吧。

春雨想起绣儿小姐说的话,笑着安慰道:“小姐豪爽,将来没准会嫁个武状元呢。”

我哥那么怕女人一男人怎么可能有胆自己找女人玩,准是他轻薄了你女婿不敢说真话,这才编谎话来蒙骗你们!

想起女儿的话,贺鹊儿忧愁叹气:“她的胆也太大了,还是得找个读书人教教她才好。”

藏在树后的苏无倦看她们说说笑笑地走了,心想应该没发生什么大事,于是拍拍手潇洒地回去休息了。

下午刚把人气着,他可不想大晚上的又害人失眠。

“少爷你去哪了,老爷刚没找到你生气了。”奉书见苏无倦回来连忙迎了上去,“老爷还说,你要是再考不上书院,就去祠堂跪到考上为止。”

苏铁两兄弟是孤儿,他们祖辈的姓名来历早就记不清了,家中祠堂是苏铁开镖局后建的,里面供奉的是他父母,以及跟他走镖时去世且没有亲人的兄弟们。

躺着都考不上,跪着就能考上?

苏无倦对此不置可否,他拦住准备给他点灯夜读的奉书,“别忙活了,夜读费眼,我天黑后绝不看书,你快歇歇吧!”

“老爷让我盯着你,等你读到子时后,我才能回去休息。”

奉书纠结片刻,想出个好主意:“少爷怕费眼,要不我读给你听?”

“你读的跟念经似的,少爷我一听就困。”苏无倦乐道,“既然你如此坚持的话,不如唱给我听?”

奉书从小跟着原主念书也是认字的,就是脑子不够灵光意思一知半解,念书时干巴巴的让人听着没劲,原主曾多次在奉书的念书声中欢乐入梦。

“少爷,我不会唱。”奉书抱着书皱眉。

“那就数数吧。”

苏无倦往地下一趴,姿势摆好双手一撑,没起来,还差点脸砸地。

“少爷?”苏无倦和地面深情对视,奉书很是疑惑。

他妈的这壳子是有多脆连一个双手俯卧撑都起不来?!

苏无倦咬牙切齿重新蓄力,倔强地起伏一个来回,恶狠狠地道:“一,数着!”

奉书老老实实地数到十六,苏无倦手软瘫了顺势一躺。

合眼时苏无倦心怀感恩,多亏苏老爹的棍棒教育,让他还有劲扑腾。

不然苏老爹要是换条鞭子抽他,光凭他刚折腾的那一小会儿,苏无倦的背后此刻一定皮开肉绽花开重笑。

尽管原主的壳子很废,无事早睡的苏无倦还是早起了,他在院里跑了几圈收拾妥当后移步堂屋去蹭吃,不料昨夜临睡前被发妻背刺拆台的苏铁忍了一晚上,早起后饭都不吃就直接杀去了西院。

“贯之啊,这事是我对不住你。”在贺鹊儿的劝导下,苏铁实在是没脸反复无常要求人继续履行婚约。

一会不同意一会又拒绝,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哪轮得到你三番两次的随口摆布。苏铁昨晚听到退婚后立马就想反悔,无奈天色太晚不宜打扰被贺鹊儿给劝住了。

一宿辗转反侧后,苏铁捏着鼻子认了女婿飞了的事,可他心气不顺食不下咽,一早就去找人谈心。

“绣儿那丫头瞎闹,她娘耳根子软就答应了。”若不是贺鹊儿先斩后奏,他是肯定不会同意拆了这桩婚事的。

“婚事在我手上给毁了,百年后地底见到你父亲,我也没脸再和他称兄道弟了!”

要不是荀奚柔还小,逆子昨天又太丢人,苏铁还真想撮合他俩,好全了这门亲事。

如今知道结亲之事定然不成,苏铁也不愿没眼力劲地说出来招人烦。

“伯父不必自责,当日婚约并未说死,此事不成,不过是我和绣儿妹妹有缘无份罢了,双方均无过错,谈不上毁约,又何来的无颜相见呢。”

苏铁来得突然,荀择术收好心情,镇定地和他对答,“况且您肯于危难之时借钱给奚柔看病,于我兄妹而言已是大恩,说是亏欠,也是我家欠您良多才是。”

奚柔跟着他一路颠簸到禹州府城,又莫名地呼吸困难濒临断气,若非苏伯父慷慨解围舍去重金请来名医救治,奚柔现在怕是已凶多吉少。

对此,荀择术心中万分感激。

苏铁面上一热不知说什么才好,沉默半晌后他道:“做不成翁婿,我也一直拿你当半个儿子看,乡试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在我家,你苏伯母会帮你照顾好小柔的。”

“还是不了。”

荀择术一脸平静地解释,“府上不少人知晓我和绣儿妹妹有过婚约,我若继续留在这住,私下里难免会传出些闲言碎语惹人误会,绣儿妹妹是女儿家,比我更该注意些名声。”

“之前在段兄家暂住,他与我相约一同温习,如今奚柔病情好转,我也不好再厚颜打扰,这便当面向您辞行。”

即使苏铁今早不来,荀择术也打算在去寻他之时提起此事。

“你要走了?!”苏铁注意到他收拾到一半的包袱,即刻表态,“我不觉得麻烦,你和小柔想住多久都行!”

苏铁立马忘了悔婚的烦心事,他急切地开口挽留:“白日在书院也可讨论,房子就是给人住的,你就是一辈子住这又有谁敢乱说?!”

“再说了,你要把小柔也带走吗,那你读书的时候谁照顾她?你和小柔放心住我这儿,我看谁敢说你们闲话!”苏铁不死心,“到时候你尽管安心地温书,闲暇时,能抽空教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最好,下个月他就要参加书院的考核了,要是再考不进去,我这张老脸都快被他给丢尽了!!”

“你贺爷爷前两天还写信问我那逆子的学问如何,我还和他老人家夸口,说无倦在你的教导下进步很多,现在你不愿教他,我都不知到时怎么和他老人家解释这事!”总不能说兄妹俩人先后发疯,把您的宝贝徒孙给吓走了吧!

苏铁气,苏铁恼,苏铁他真心实意地愁。

当年荀母去世的时候,苏铁得到消息想要将荀家兄妹接走抚养,荀择术却坚持拒绝。那时贺老正好去禹州府看望儿女,顺路得知此事后,贺老以“书院缺人教书”为由,成功说动荀择术并将他带去寒松书院当夫子。

荀择术虽早已考中会元可毕竟是半大的少年,纵使他有真才实学也难以令一起共事的年长夫子们信服,是贺老给他机会帮他立威,才让他有了一个好去处,能在读书的同时凭本事养活兄妹两人。

贺老在松州对他多有照拂,荀择术想到临行前贺老让他抽空检查其孙辈学问的事,最后还是改了口。

“书院考核前。”

荀择术僵着身子道,“我会尽力帮他温习功课。”

荀家歇后语:

过犹不及——纵欲伤身。

珍惜身体——少做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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