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的山姝瞳孔皱缩，立刻俯身躲开了光线，她心有余悸地抬起头，略一侧目，窗子上出现了数个灼烧过后的小孔，冷汗更是瞬间冒了出来。

异血人的能力竟然依旧达到可以穿透窗户的程度了吗，这比常见的天然异能者都要厉害了，她心里不由得惊讶，不由自主地顺着向男孩的方向走了几步。

不是说异血人的身体承受能力差，而且被强行注入的异能很大概率与原版异能力量差距很大吗，这个男孩的年纪还这么小，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不符合常理的力量。

悄悄将手环对准男孩，山姝打算测试下这个孩子异能的水平。

等待了几秒，光环闪了一下，并没有给出她想知道的答案：“检查到在场有多位异能者，请手动标定您的目标以避免干扰。”

山姝愣了一秒，她不动声色地在房间里转了半圈，光环扫到的异能者数量还在不断增加，终于停止在了某个数字上。

难道说，这一屋子的病患几乎都是异血人吗？山姝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多的人数，再仔细一想，倒也合理起来，灰星使用的实验体大多是孩子，就算两批计划加起来也没有过去很多年，逃亡的当然也都是孩子，这么多孩子，异血人的概率很大了。

人群在男孩身边围了个水泄不通，山姝跟着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查看这个孩子的状况，她特意眨了眼将这周围的一切拍摄记录下来，这次倒不是为了提供给异能局或是其他联邦组织，只是她单纯觉得自己该记录下这颗星球的一切。

她很少见到这样一个团体，他们会彼此关心，不会抱怨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倒比那些世家大族更符合家人的标准。

山姝的视线落在了墙壁上，除了那层新鲜的拖得长长的血液，暗红色的甚至有些发黑的血液就在下方，凝固风干了很久，似乎记录着长久以来的悲痛。

“这里有很多人想一头撞死吗？”冷不丁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宿怜触摸着墙壁开口问道。

众人显然被她的口无遮拦惊到了，吹胡子瞪眼盯着他看。

小葱站了起来，她颇有几分生气地怒视着宿怜握了握拳头，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后才说道：“请你放尊重一些，这些孩子很可怜，他们体内的异能不受控制才会这样，而且这样对身体的消耗极大，未来的几天这个孩子都可能陷入昏迷。而且你和你的朋友不也是异血人吗，未来你们也可能控住不住伤害周围的人。可不可以请你稍微有一点同理心不要那么冷血？”

“哦，既然已经知道这样的后果了，还要把这么多病人放在一起让他们随时处在危险中，你们是疯了吗？”宿怜不客气地将双手环在胸前，漠然地扫视着已经略显愤怒的众人。

宿怜疯了？这是山姝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虽然这女人平时说话也不怎么客气，经常夹枪带棒的，但是他们现在在完成宿怜本人亲自下达的任务啊，而且不久前在老周的车上宿怜至少也保持了沉默，现在她没话找话是要闹那样？

“抱歉抱歉，我朋友她家人去世了所以她情绪很糟糕，就是对生命失去了希望整个人很消极，心理也出了问题，她平时不这样的。”山姝慌忙冲了上去狠狠捂住了宿怜的嘴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而后尴尬地笑着面对众人。

“把你的手收起来，铁锈味脏死了……”宿怜的瞳孔向上翻了翻，她一直克制着的洁癖有些压不住了，她没法忍受这么脏的裹满绷带的手落在自己口鼻处。

山姝偷偷翻了个白眼全当没听到，干脆地将宿怜甩在了自己身后，继续赔着笑脸面对众人。

就算再生气，看到山姝身上脏兮兮的绷带以及上面渗出的血迹，周围的病患和医护人员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转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小葱甩了甩手，站在了他们两人面前，语气不太好地对着宿怜说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若不是这地方实在小，我们怎么会出此下策。更危险的拥有高等异能的人是单独隔离病房的，至于这样只能发射光线的异血人才会住在集体病房。”

而后，小葱似乎不太愿意理睬宿怜了，招招手示意山姝跟着自己来。

待到山姝躺在那张小床上，盖好有些陈旧但清洁消毒地很干净的被子后，盯着小葱给自己右小臂注射了一只针剂，只是她的余光一直盯着杵在一旁的宿怜，担心她又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

山姝很担心因为宿怜的嘴他们两个都会被赶出这家医院乃至百岁城。

“吃饭的时间是固定的，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不过你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叫护士找些吃的给你，我们备了一些营养简食。你的身体其实不太可以运动的，但你可以自己去楼顶的小花园里和大家一起玩，也可以去一楼的影音室去看些节目。”离开前，小葱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揉了下她的手臂，“有事情按铃喊我就好，妹妹你好好休息。”

“多谢你。”山姝的情绪不是很高，在床铺上躺好，沮丧地盯着沾着脏污的天花板，这颗星球的状况尚不明晰，若是真的找到了异血人，也不知道宿怜会怎么对待他们。

想到这里，她直接转身，却触碰到宿怜直勾勾的目光正诡异地盯着自己，她的目光向来不会如此露骨，且向来懒得注视什么人。

“这里就是你要找的很多的异血人，但他们这个病房里的大部分只被注射了低等的异能链，对东溪局长来说没什么用处。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稍稍坐起来一些，山姝靠近床边轻声说道。

“这种低等的又叛变的家伙，杀了就好，不过现在不急，我们先找到他们藏起来的高等异血人再处理他们，免得打草惊蛇。”宿怜终于将那道令人窒息的目光移开了，紧绷地嘴唇和牙关跟着松开了。

她侧过脸将镜框摘了下来，将那合金细框放在了床边柜的最中间，她转头盯着另一侧的柜子，上面依次摆着几个小孩子的洗漱用品，与周遭的脏乱环境相比倒是干净多了。

这样直接的答案倒是出人意料，双手撑在床铺两侧，山姝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宿怜：“那我们找到他们藏起来的人会怎么处理？”

“就地处死。”宿怜冷淡地回应了四个字，事实上她从来没考虑过类似的问题，没什么用处的垃圾处理掉比带回去要高效地多，她感兴趣的或许会留条命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吸收高等异能链的家伙。

“要是我们四个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也就不用在这种小地方委屈着做这种事了。”山姝深吸了几口气，尽管一向谨小慎微隐忍不发，这次还是忍不住吐槽。

在学生时期她见过很多不可一世的人，大多数时候她只是付之一笑，没必要为了某些事情和他们争辩，但宿怜的狂傲和果断实在让她觉得有些异想天开了，已经到了另一个极端。

“我当然不会永远留在这样落后偏远的地方，这只是一个不算很必要的跳板罢了，不过你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就不确定了。”还是那个舔一口嘴唇能把自己毒死的宿怜，还是直截了当不加掩饰的狂妄，“至于我们四个能不能办到，你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够了，其余的不是你该操心的。好了，我不想再废话了，我们兵分两路在这里寻找异血人可能藏匿的地点，顺便探查收留这些的那个组织的高级负责人，你负责疗养院内部，我在外部瞧瞧。保持畅通，随时沟通，再见。”

“好，但你别轻举妄动，东溪局长给我们的命令似乎不是这样的。”山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自从宿怜摘下自己的眼镜后眼神更加犀利了，看上去要出事，她实在有些担忧。

“当心你自己就够了，你现在的上司是我不是什么东溪。”已经走出几步的宿怜停下了脚步，双手插在口袋微微偏头轻声说道。

她眼神清澈，泛着薄薄一层灰蓝色的光芒，与周围的气质格格不入。

目送她离开，杉树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个男孩已经被带走了，有一位护士正蹲在墙边清理那上面的血迹，周遭又恢复了那种无序的安静感，就连不久前和那个男孩在一起玩耍的小孩子们都没什么表情，只是继续摆弄那些玩具口中说这些孩子气的话。

山姝坐在床铺边缘，不动声色地将全部异血人都扫描了一次，数据成功录入了光环之中，大部分的病患评级都很低，改造带给他们的益处远远无法抵消造成的伤害。

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完成，故而决定完成宿怜指派的任务，她慢慢起身扶着墙壁走向房间的门口，装作不经意地靠在墙边询问那位护士关于小花园和活动空间的位置，实则偷偷评估墙体的厚度和防御能力。

“嗯，有很大的标识的，很好找，但是现在这里有一些忙，不然我可以带你去的。”这位护士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望着山姝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伤得好重，该死的，那些家伙变本加厉了。”

“谢谢你，我自己去找就好了。”山姝也跟着笑了下，转身顺着门口离开了房间。

这个时候走廊没什么人，她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步伐很慢。望向走廊两侧紧闭的房门，上面大部分写着科室的名称或者医生的办公室，直到抵达另一个对面，才到达了另一个开着房门的公用病房。

靠近房门，她重新将光环对准那些病患，这里的人身上没有一丝异能的痕迹，大约是遭受了那次重创的原住民而非异血人。

山姝一头扎进了卫生间，随便找了个隔间飞快在这里将这一层的地图补充完整，她又想了想，估计出了房间的长和宽，而后给宿怜发去消息询问大楼外看到的距离长度。

“你是担心他们有暗室用来藏匿异血人？”宿怜几乎是瞬间回复了消息。

她的想法和山姝的一致，恰好她还在周围探查，立刻望向大楼，迅速将测量到的数据传送给了山姝。

“多谢。”随手回复之后，山姝离开了卫生间，简单将探查到的内容标注好之后打算继续上楼查探。

按照她的经验，危险的病人一般会安置在高处或是地下室——好吧，站在电梯间的山姝撤回了自己的想法，操作面板上并没有地下的楼层数，于是她按下了最高层的按钮。

在电梯到达顶层也就是第九层的时候，电梯门发出一声轻响，向两边打开，只不过，出现在几步之外的是又一扇紧闭着的门，要开启它似乎要操纵一旁贴在墙壁上的面板。

这样的地方显然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太过明显了。

靠近一些，山姝随便拨弄了几下，这扇门有不少于三道锁，而门上也挂着三道物理锁，虽然比不得其他地方的先进，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任何工具仍然无法轻易打开，而且，这里的报警装置恐怕不少，稍有不慎恐怕会被人抓住。

她叹了口气望向了这扇门，之前在灰星分局里是靠着很多帮手才破开了戚衡盈的房门，现在自己手无寸铁又身份受限，暴力破除显然没戏。

这墙壁上的门实在突兀，而且与墙体严丝合缝，从这里望出去什么都看不到，没有一丝可行的缝隙供她刺探。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山姝瞄了眼斜上方监控的位置，没有过多停留，装作一个普通的散步者重新回到电梯打算前往下一层楼。

接下来几个楼层的探查一无所获，只能得出这家医院确实是后来改建的，病房和检查科室混杂在一起，楼上确实多了很多单人的病房，只是他们中的大部分都紧闭着，山姝没法通过手环判断里面的病人是否是异血人。

也能看出这个建筑已经有些年头了，灰褐色的斑驳爬满墙体，一些斑痕竟生得有几分诡异，倒像是吸足了不该有的养料。

在八层的时候她装作手臂不舒服的样子靠在墙壁上悄悄询问宿怜他们有没有什么判断异血人的方法。

对方先是干脆地回复了两个字：“没有。”

而后直接接通了她这里的线路，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道：“一般需要身体检测，是否在基因链末端有被植入的外来基因序列，如果序列和某个异能链相似，那就可以判断是异血人，但在外出任务中很少有这样的条件，所以我们一般的判断方法是，穿着异能局的制服去见那个人，对方露出了凶狠或者憎恶的表情，又释放出了异能，那大概率是了。”

还真是完全不可行的方法啊，难怪宿怜先说了没有方法。

“你这方法放在现在没有任何用处，就算是当地的异能局也是站在异血人这边的吧，他们应该不会害怕。”难为她还特意亲口说给自己听，这样的方法现在行不通，山姝叹了口气，自己算是白费时间了。

“所以我打算让却风来视察一趟，就算没用也能起一个威慑的作用。”宿怜在那边轻声说道。

“这……听上去不太靠谱。”山姝有些勉为其难道，却风毕竟只是一个人，就算他是灰星来的，当地的异能局也未必同意。

“你继续吧，你绘制地图的主意挺好的，我看人的眼光没错，尽快将整栋楼扫一遍将建好的模型发给我。”宿怜没有理会她的异议，宿怜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足够，无论有多么困难都可以顺利达成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