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其客说得多，你的确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宋小渔的话在空旷的室内尤为清晰响亮。

只不过一句失望的感慨，宋小渔却明显感觉到叶绯的心情因为她的这句话变差了。

宋小渔心底都忍不住发笑，她都还没生气呢，叶绯生什么气。

沉默良久，宋小渔都开始摸不透叶绯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叶绯忽然出声。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目光却直勾勾地望着她：“我是站你这边的。”

宋小渔挑眉诧异，疑惑道：“都这种情况下了，你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一瞬间，话都还没说完，叶绯就陡然靠近，离宋小渔也就一臂距离，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道：“不要相信白其客的话，你的这个朋友不是什么好人。”

宋小渔蹙了蹙眉，叶绯对白其客有敌意，白其客对叶绯也有敌意，他们认识？

此时电梯间传来白其客的呼声，是在叫宋小渔。看来他没出什么事，想到这宋小渔长舒了一口气。

她不禁质问道：“你故意支走白其客，就是想和我说这些？我当然知道他不算什么好人，不过是同在一个副本，我只能选择暂时相信他。”

不然难道还要相信你吗？这句话宋小渔没有说出口。

但叶绯似乎有读心的能力一般，只是看一眼就读透了她的心思：“你可以选择相信我，至少我不会伤害你。”

这话说得跟谁都要伤害她似的。

如果说之前，宋小渔对叶绯的信任来源于那段梦境，无依无靠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哥哥，她曾经是有过一丝喜悦的。

她想借助叶绯找到关于丢失记忆的那段过往，找到自己被遗弃的真相，可实现却给了她一次痛击，信谁都比不过信自己。

“这个副本，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宋小渔的眼神冷了下来，当然，前提是她能活着。

叶绯纤长的睫毛闪动着，顶光打下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眼底划过的情绪太浅，宋小渔捕捉不住。

在宋小渔绷紧了神经，时刻警惕着，叶绯却忽然动了。

宋小渔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停滞在原地，像是被输入了不能移动的命令一样，她大喊：“叶绯！”

她与叶绯面对面站立，第一次体会到蚍蜉撼树的感受，只消一步，叶绯就已经站在她面前，俯身握住了她的手腕。

叶绯的手很冰，宋小渔不住的颤抖，“你想干嘛？”

“我说过不会骗你的。”叶绯的一只大掌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而她的手心里还握有那柄匕首。

叶绯抓着她的手，用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处，一瞬间，宋小渔脸上血色褪尽，“你做什么？！”

这一刻，她不敢向下看。

叶绯看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手下的力道丝毫不减，刀尖刺入肉.体的敦实感让宋小渔呼吸急促，她杀过那么多变异种，遇到过那么多次危险，从来没有哪次和现在这样，心跳剧烈到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宋小渔的手臂上，血腥味不断钻进她的鼻腔。

明明痛的是叶绯，他的嘴角却始终保持着笑意，语气格外轻松：“我说过，进副本是来帮你的，我说过的，都会遵守承诺。”

话音刚落，叶绯朝她粲然一笑，眼神里浓烈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他握着她的手腕手下用力，一举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血水滴答滴答落在地面，宋小渔的余光中满是鲜红，她的喉咙像是堵住了一般再说不出一句话。

眼前的人开始扭曲，如他所言，像是一团不存在的数据，强行融合在了这个副本，现在被她消除，叶绯的身形开始模糊，地上的血液也渐渐消失，仿佛他从没出现过，不真实，不存在一样。

没了支持和控制的手臂陡然下垂，匕首从宋小渔指间滑落。

叶绯脱离了副本。

待会蓝星草，杀死BOSS，这个副本完成了。

宋小渔脱力般杵在原地，任由红色的进度条在她眼前出现，填满后回归成绿色，城北基地，安全通关。

*

昏黑的出租屋，不算柔软的床。

宋小渔出神地躺了许久，终于在黑暗中摸上了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真不像她。

她在床头摸索，摁亮手机屏幕，“10：08”。

人脸识别后自动进入界面的手机直接跳转到了APP的界面。

系统提示音来的很及时，更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叮~恭喜玩家‘杭市第一精神病院主任医师’完美通关S级副本‘城北基地’，评分100分，共获10000点基础积分，奖励已发放，请玩家查收~”

“由于您孤身涉险，亲手杀死副本内大BOSS，额外获得15点高级积分，3级圣母光环buff为您叠加5点高级积分，排行榜名次为您叠加5点高级积分，总共25点高级积分。”

屏幕上的小字直击宋小渔的视线，“亲手杀死”四个字刺眼的很，那种将刀子刺入叶绯心脏的感觉还停留在她手中，让人浑身发麻。

关于她的信息也在第一时间被替换上了新的内容：

玩家ID：杭市第一精神病院主任医师

实名认证：宋小渔

基础积分：13530点

高级积分：48点

buff加成：圣母光环（4级）

拥有道具：谢谢参与x1，强力手电筒x1，寒铁匕首x1，生肌膏x1，护目镜x1，无限对讲机x1，

【潜水器：可帮助旱鸭子玩家在水里得到自由呼吸的权力，别人需不需要我知道，但你一定很需要。】

宋小渔看到这条只觉得系统嘲讽意味十足，任务完成了，可她并不觉得开心，现在终于是找到了发泄口般猛戳屏幕，将这个碍眼的小弹窗清除。

系统：“叮~由于玩家是第一次进入S级副本，现由系统发放特殊奖励，提前预祝您下一个副本顺利。”

【河神的祝福：只要心中的祈祷足够真诚，河神总会愿意亲吻他的信徒。】

“什么鬼东西。”宋小渔越发烦躁，从被拉入这个游戏到现在，从未有过的烦躁，她掀开被子奔下床。

“哗”的一声拉开最底层的抽屉，翻找出那些被她藏起来的药瓶，扒拉出还有响动的药瓶倒出两颗白色药丸，也没有心情外出倒水，直接喂进嘴里硬生生吞下了。

苦涩在口腔蔓延，撕扯喉咙的感受，都让宋小渔清醒万分。

时隔这么久，竟然又有了需要服药的时候，宋小渔靠坐在地上，拿脑袋一下一下撞击着身后的柜子。

忽然，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条新的信息接连发来。

宋小渔死死盯着那个头像，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图案，解锁前不能看到信息内容，但她知道这是叶绯发来的。

她夺过手机迅速将其关闭，可红色的关机键还没摁下，属于APP内的消息又蹦了出来。

宋小渔扶额轻叹一声，选择打开了APP内的消息。

[亦白其马：小渔，你有没有事？]

[杭市第一精神病院主任医师：没事。]

宋小渔看到他还能发消息也是心头一松，她真怕叶绯会做出偏激的事，把白其客给弄死了，按他的手段不是不可能。

“叮咚~”

【玩家亦白其马向您隔空投送了一个包裹，请问是否接受？接受请回复1，拒绝请回复2】

宋小渔：这是什么？

[亦白其马：之前答应过你，参加这个副本该给你的武器，还有一份东西我觉得你需要好好看一下。]

宋小渔拧起眉，虽然不知道后者是什么东西，但前者是她应得的，不要白不要。

想到这，她立刻回复了一个“1”。

瞬间，白光在眼前闪过，一个盒子装的快递包裹出现在宋小渔脚边，对于这种奇幻又诡异的事，她已经能完全免疫了。

徒手暴力拆开快递，宋小渔向内一探，上面放置的是一把纯金色的手丨枪，只有巴掌大小的袖珍款，整体玫瑰花纹缠绕，还镶嵌了一颗红色的宝石，熠熠夺目。

整体来看，并不像是一件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反倒像是应该放进博物馆珍藏的藏品。

此时，脑海内出现一条新的讯息：

【玫瑰手丨枪：副本内所有异物无法免疫此武器的伤害，无差别，无范围攻击，锁定目标，一发必胜。】

宋小渔认真研读了两遍，才确信手中的武器是真的很强，后面的这点属性也太逆天了吧，关键是这种东西，白其客竟然舍得送她！！

她打开快递盒的下层，里面放的是一盘录像带。

【记忆磁带：可将自己脑中的记忆分享给其他人，全程无痛输出，接受者也无任何生命危险。】

这盘录像带的道具解释，最后一句话像极了是在告知宋小渔：放心看！

此时白其客又发来消息：

[亦白其马：收到了吗？我在上一个副本被关禁闭，持续电击的情况下发现了一些被我遗忘的事，和叶绯有关，希望你看一下录像带，在确定要不要和那个人深交。]

叶绯……

又是叶绯！

宋小渔心中愈发烦躁，轻轻“啧”了一声，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那盘录像带，谁知道一碰上冰凉的录像，大量的记忆便随之涌入她的脑海。

初始的画面，她几乎已经能一比一描绘出来了。

随处可以听见的畅快笑声，洋溢在每个人脸上的欢乐笑容。摩肩擦踵的游乐园里,各种刺激有趣的游乐项目上传来尖声惊叫，往来的大人孩子发出来自内心的笑容，带给人欢乐的游乐场——

宋小渔被自己的母亲遗弃的地方。

画面一转便是第二个场景，在宋小渔看来这段记忆仿佛是在将她曾经做过的那些梦境合并总结。

那个躺满无家可归之人的收容所里，她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就在宋小渔以为事情都会朝着梦境发展时，却出现了不一样的转折点。

门外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手中还领着一个穿着休闲的小孩，他精致的五官显得和收容所格格不入，那双好看的瑞凤眼透过半遮住眼帘的刘海看向坐在一旁的宋小渔。

男子将他领到长椅上坐下，嘱咐道：“你知道该怎么说的。”

男子的语气冷淡到极致，小孩也不过是点点头，虽然他们之间的气氛诡异又生疏，但宋小渔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们是父子。

毕竟……她和她的母亲也是这样相处的。

两人之间隔了一个座位，互相沉默的坐着，没有说一句话。

很快，悠扬的警笛声划破长空，四名警察打扮的人将他们围住，两波不同的警察还有些面面相觑，“你们也出警？”

“小孩走失案，你们也是？”

见对方点头，几名警察嗤笑一声，“怪事，这遗弃小孩还挑黄道吉日，凑一块啦。”

宋小渔垂着眼眸，只觉得他们说话聒噪，而隔壁的小孩也没有一点哭闹，他们二人的反应让警察提高了警觉，在询问中，宋小渔一言不发，隔壁的男孩却对答如流。

只听警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抿了抿唇，柔声道：“……白其客。”

现实中的宋小渔瞪圆了眼，事情完全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在发展，明明是同一个梦境的画面，却两相重叠，交织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内容！

白其客，也存在过她遗失的记忆中吗？

几名警察根据白其客的描述确定了他父母的年龄职业和住址，但宋小渔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农民进城务工”、“家境不富裕”、“住在烂尾楼”……这和西装革履的男人可完全搭不上边。

想起刚才男人说的话，怕不是他主动教白其客这么说的。

关键是白其客还照着说了。

宋小渔瞥了他一眼，白其客答完警察的话也百无聊赖地看向了她，他朝她浅浅一笑，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完全不在意被遗弃这件事。

接踵而来的当然是焦头烂额，找不到家属的警察，期间宋小渔就和白其客一起在收容所生活，说是生活，其实就是领着政府救济，两个人窝在一起，互相也不说话。

宋小渔不擅长和人沟通，所以总是领不到物资，因为那些分发的人总是遗忘她。

白其客就不一样了，他小小年纪却可以腆着脸装委屈，总是能多领一些物资，心情好的时候就甩给宋小渔一袋。

但宋小渔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称得上“好心”的人。

某一次，宋小渔领到了早餐的面包，可她年纪小又不说话，别上的流浪汉就都以为她是哑巴，她都还没走回长椅，就有两个乞丐模样的人将她拦下，抽走了她手里的面包。

宋小渔是什么人，记仇但懒，她和流浪汉有明显的体型差，她不会做正面硬刚这么蠢的事，不过是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就坐回了长椅。

那边流浪汉得了宝贝似的，两人你推我搡地进了拐角，她旁边的白其客喝着牛奶，嘴中不时发出笑声，“太弱了吧。”

只见白其客扔出牛奶空瓶，精准地掉落进垃圾桶里。

宋小渔是看着他起身走进拐角的，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他笑得越发灿烂，还丢给了她一袋面包。

宋小渔低着头捏了捏面包，皱巴巴的不是很好看，外包装上还有一点黏糊糊的，沾在她手上也一阵黏糊，她挪开面包一看，红色！闻起来有股腥味，是血……

“啊——啊啊啊——”

瞬间，一声凄厉的尖叫充斥着整个收容所，把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最高点。

宋小渔小跑几步冲到人群包围圈外，因着身高的优势，她能从林立的腿中缝隙看到围在中间的场景。

拐角处的厕所里，两个人叠在一起，压在身下的一摊血水上。

前排的流浪汉正在交谈，“怎么突然就死啦，这里也有变态杀人狂？”

“得罪人了吧，这死状也太惨了。”

“这两家伙天天抢别人东西，我看真有可能，听说舌头都被拔了，准是因为抢食没错……”

……

后面的话宋小渔没再听了，她迈着步子回到长椅，白其客朝她眨了眨眼睛。

宋小渔径直坐回长椅上，白其客反倒诧异了一瞬，在宋小渔毫不犹豫地拆开面包，一点一点填饱肚子，边上的白其客已经褪去了诧异，反倒是把惊喜和欣赏摆在脸上。

毫无疑问，人是他杀的，至于怎么杀的，当时的宋小渔自然不清楚。

等到警察再一次上门询问，宋小渔也只是回答了三个字：“不清楚。”

而在梦境中本该是她独自生活的一年，还没开始就戛然而止，流浪汉收容所因为凶杀事件被封，流浪汉自然可以骂骂咧咧的继续流浪，而宋小渔和白其客因为年纪太小被送往了福利院。

没错，宋小渔不仅提前了一年进入福利院，还是和白其客一起的。

记忆转瞬便开始抽离，第三道画面是福利院，一个收容孤儿和无人照拂的孩子的地方。

宋小渔和白其客作为外来者没少受到排挤，可渐渐的，好像所有人都以白其客马首是瞻，会让他第一个打饭，会让他第一个挑选礼物，和他一起进到福利院的宋小渔自然也被优待了一点。

除去沾了白其客的光，宋小渔和他不再有交集。

在孤儿院的一年里，许多人想要收养白其客，毕竟他样貌出众，身体健康，还是个小男孩。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总是狼狈地离开，像是被整过一样，宋小渔猜是白其客不想走。

同样的，宋小渔生的漂亮，找上门的领养人多少都会看她一眼，不过在知道她身体不好后都选择了望而生却。

但在风光和煦的一天里，有对父母却约见了宋小渔——

他们知道了她的病情，却无条件想要领养她。

宋小渔在谈话室里坐着，透过窗户却看到了一直向内张望的白其客，那对父母……也就是叶绯的父母，对她十分满意，临走前还和院长确定了，改天就来接她。

院长把她留在谈话室，要交代她一些关于领养的事宜和去了新家要如何和心得爸爸妈妈相处，宋小渔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眼角余光却不断瞥向白其客。

他将那对父母拦下，似乎仰着脑袋和那些人说了什么，三人全程面带笑容，在校花园里交谈甚欢。

宋小渔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谁知第二日那对父母就迫不及待的来接她了。

但是……

“你怎么也在车上？”宋小渔满眼的疑问。

白其客和她并排坐在车后座，粲然一笑道：“昨天他们见我可爱，所以就把我一起领养了，你好啊，未来的妹妹。”

别说以激励的宋小渔小小的脑袋顶着大大的疑惑了，现实里正在观看这段记忆的宋小渔也是一脸的懵。

车辆在行驶，叶绯的父母没有了福利院里那种亲切和笑容，四个人在车里仿佛互不认识一般，沉默的来到那栋宋小渔熟悉的大别墅。

别墅里的生活和宋小渔以往的梦境里大差不差，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多了一个白其客，哪哪都有他的身影。

当然，叶绯也在！

她和叶绯当然不对付，但这次多了一个白其客，白其客总是仗着叶绯是个瞎子看不到他而去捉弄叶绯，比如藏起他的盲文书，弄坏他的轮椅，这些当然成了叶绯的困扰，彼时的宋小渔也觉得有趣至极。

二对一，还是两个正常人欺负一个瞎子。

毫无疑问的是，宋小渔这方占据了胜利的制高点，叶绯只能任由他们欺负。

这个家里的父母是由温柔恬静的女主人和绅士沉稳的男主人组成的，他们在饭桌上有说有笑，宋小渔和白其客佯装笑脸和他们虚与委蛇，咽下了他们夹来的饭菜却忍不住胃中翻腾。

也是因为这次饭局，宋小渔和叶绯有了第一次二人之间的接触，她躲在他的房里，两人互称虚伪。

但事实上，宋小渔却觉得这比别人朝她露出再多次虚假的笑容都要真实。

她喜欢叶绯的真实。

从这开始，他们三个人之间稳固的关系产生了裂纹。

宋小渔的心里的那杆天平偏向了叶绯。

画面再次一转，在临近火灾的那个日子，走廊里只有白其客的身影，视角只照到他的背后，只见他脱了鞋袜，光脚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在无声的靠近着叶绯父母的房间。

里面隐约传来男女交谈的声音。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这对他好，我们必须狠下心。”

“可这对她不太公平……”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谈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一个不行还有一个，我们必须这么做。他会变好。”

……

似乎是最后四个字触动了两人的神经线，让他们达到了一致的共识，门外的白其客将一切都听见了耳朵里。

宋小渔无法读懂这段对话的含义，但白其客转过身时的笑容却十分渗人，让宋小渔也是背脊一寒

他脸上的笑容简直让人太过熟悉了，在收容所里，他也是这么笑的。

记忆的碎片只有六块，最后一块忽地一闪，宋小渔的脑海里自然地出现了那日火灾的场景。

叶绯的父亲不幸身亡，叶绯的母亲歇斯底里。

就在那日当晚，火灾毫无预兆地降临了这座别墅，宋小渔不清楚是不是叶绯母亲点燃的火苗，想要全家人都同归于尽。

反正她熟睡时闻到了一股呛人的味道，醒转时就有滚滚浓烟钻入门缝。

忽然，“嘭”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冲进来的人掩着口鼻，一把将她从床上抓起，“快走！”

是白其客！

他将宋小渔带离二楼，宋小渔却忍不住回身看向二楼那道紧缩的房门，在白其客拽着她冲往正大门的方向时，竟然冲动地甩开了他的手。

烈火灼烧的火舌几乎将她吞噬。

宋小渔在长廊上狂奔，这一次她也没有丢下叶绯，带着救出叶绯的信念，她冲往那扇房门，如梦境一般，叶绯没事，甚至反过来救了她。

消防车和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响起的同时，宋小渔和叶绯就站在院落中央，被医护人员披上毛毯，检查烧伤情况。

看似是幸运，但又一次没了家的宋小渔和失去双亲、住所的叶绯，怎么看都可怜兮兮的。

在叶绯处理手中烫伤的时候，宋小渔坐在救护车上张望，她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白其客，消失了！

记忆就停留在她望向远处的画面，一段和梦境完全不同，出入极大的记忆，把宋小渔的脑子搅得犹如浑水一般混乱。

“叮咚~”

边上的手机又响了，在宋小渔眼里仿佛催命铃一般的存在，她茫然地拿起手机，果然是白其客的消息。

[亦白其马：叶绯告诉你的不一定是真的，我们才是一起从孤儿院长大的兄妹，他才是后来者。]

[亦白其马：如果你有做过一些奇怪的梦，和我给你看的记忆相似却有所出入，不用怀疑，他一定在骗你。]

[亦白其马：叶绯的另一个异能是制造梦境。]

连续的三条消息，宋小渔死死盯紧了“制造梦境”四个字。

她进入这个游戏后就一直在做梦，如果都是叶绯“制造”出来的，那他岂不是早就找到了她。

做梦最频繁的时候就是圣恩娜精神病院的副本，那个时候，叶绯在！之后一次呢，是兰斯达尔古堡副本，叶绯在进入副本前刚和她谈完……

想到这，宋小渔痛苦地捧着脑袋，重重闭起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