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星屑挽歌
撕裂灵魂的“锈蚀摇篮曲”余音在崩塌的服务器球舱内扭曲、回荡,如同濒死巨兽的哀鸣。粘稠的黑暗被金色锚点崩坏时喷溅出的、带着锈迹的数据碎片和混乱意识流切割得支离破碎。
江渊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顺着冰冷的舱壁滑落。断臂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片闪烁着蓝金色光点的、诡异的平滑焦黑,如同被最纯净的烈焰瞬间蒸发。仅存的左手无力地摊开在身侧,掌心被α-009碎片残留的高温灼烫得皮开肉绽,露出底下焦黑的肌肉纹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撕裂般的剧痛,混杂着内脏破碎的血腥味和被混乱意识风暴反复冲刷后的神经灼痛。涣散的琥珀色瞳孔倒映着上方穹顶——巨大的金属结构如同腐朽的巨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痕急速蔓延,锈蚀的碎块裹挟着断裂的神经束导管和幽蓝骨刺的残骸,暴雨般坠落。
视野边缘,是陆执。
他被两根成年人手臂粗细的幽蓝骨刺,以一个近乎献祭的姿态,贯穿钉死在对面布满裂痕的舱壁上。一根从左后背斜穿至右前胸,擦着心脏的边缘;另一根从左腰腹刺入,透体而出。粘稠的、滚烫的鲜血正沿着骨刺冰冷光滑的表面,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在他脚下汇聚成一滩不断扩大的、刺目的猩红。他低垂着头,黑色的额发被血污黏在苍白的额角,裸露的脊背上,那道最深、最敏感的焊痕深处,仅存的银紫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在每一次微弱的心跳搏动时,极其艰难地闪烁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湮灭。
世界在崩塌,生命在流逝。
江渊仅存的意识被巨大的空白和尖锐的耳鸣占据。他试图抬起左手,去够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陆执,指尖却只徒劳地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划出几道无力的血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挤不出来。
‘动啊…江渊…动啊…’ 一个微弱到几乎被湮灭的念头,在他的意识深渊里挣扎着点亮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带着骸骨花冷冽气息的意念波动,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星光,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悲伤,强行挤入了江渊几乎被痛苦和混沌塞满的脑海:
“哥…”
“听得见吗?”
“服务器…撑不住了…能量核心…正在连锁崩塌…”
“那些孩子…那些大脑…不能…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散了…”
“让我…接住他们…”
“别回头…”
“快走…”
是江璃!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穿透屏障时的虚幻,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撕裂感。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每一个字都耗尽心力。
江渊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瞬!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扭过头,看向球舱中央那个巨大的、正在分崩离析的生物服务器!
嗡——!
服务器球舱内壁的裂纹如同活物般飞速蔓延、扩张!主体结构上那些血红色的处理器节点如同被引爆的灯泡,接连不断地炸开刺目的电火花!而在那一片毁灭的混乱之中,数千个被禁锢其中的婴儿大脑,在失去锚点强制同步的枷锁后,此刻正爆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着解脱的茫然、原始恐惧以及对毁灭降临的本能哀鸣!
这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意识风暴!比之前更狂暴!更无序!如同被强行压缩到极致的绝望洪流,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要将一切存在的痕迹彻底冲毁!
就在这亿万道混乱意识即将随着物理崩塌一同彻底湮灭于虚无的刹那——
嗡!
一道纯净、坚韧、带着骸骨花特有的冷冽与生机的银紫色光幕,如同倒悬的星海瀑布,从服务器球舱穹顶那最大的裂隙中倾泻而下!
光芒的来源,是江璃!
她与融合的骸骨花树并未进入球舱,而是在外部!巨大的白银枝干深深扎根于上方废墟震颤的大地,如同安抚大地的脉络。她的发梢,那些细小的记忆花苞此刻尽数怒放,每一片花瓣都流淌着实质般的银紫色光流!她的脊椎延伸而成的枝干核心,那颗融合的蓝宝石眼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
她将自己的意识,连同骸骨花净化本源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延伸、编织,化作一张覆盖整个服务器核心区域的巨大精神之网!
“来…别怕…”江璃的意念在崩塌的轰鸣和狂乱的意识风暴中,如同一缕永不熄灭的星火,传递着温暖与引导。
奇迹发生了。
那些即将被毁灭洪流冲散的、混乱的、脆弱的婴儿意识碎片,如同在狂风中即将熄灭的萤火,被这张坚韧而温柔的银紫色光网轻柔地捕捉、包裹!
每一个被光网触及的意识碎片,其表面的混乱尖啸和恐惧波动都被迅速地抚平、净化。无数微弱却纯净的、代表着最初生命本源的意识光点,如同被洗净尘埃的星辰,从毁灭的漩涡中被温柔地托举起来,汇聚成一片由亿万星光组成的、缓缓旋转的星屑旋涡!
这景象悲壮而神圣!在崩塌的机械地狱之中,一片由新生意识组成的璀璨星河正在被强行挽留!骸骨花净化之力与毁灭能量激烈碰撞,在江璃的精神核心处掀起无法想象的风暴。她融合的白银枝干剧烈震颤,发梢的银紫花朵边缘开始泛起不祥的枯萎焦痕。但她那张精神之网依旧稳固,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决绝。
“呃…!”江渊痛苦地闭上眼睛,混乱意识的冲击和骸骨花力量的共鸣让他本就濒临破碎的精神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但他清晰地“感知”到了江璃此刻所做的一切——她在燃烧自己,试图从地狱的熔炉中,抢回那些本不该承受如此命运的星火!
‘别…管我…带他走…’ 江璃的意念再次传来,比之前更加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捕捉到的、数以千计的婴儿意识光点,正源源不断地顺着她的精神链接,汇入她与骸骨花融合的核心深处。这让她承受的压力指数级增长,白银枝干的裂痕正肉眼可见地蔓延!
“走…” 江渊喉咙里终于挤出一个嘶哑到极致的字眼,如同砂纸摩擦着锈铁。他仅存的左手猛地抠进冰冷的金属地面,指甲崩裂,鲜血渗出。他必须动!为了陆执,也为了不让江璃的牺牲白费!
2. 脊痕微光
江渊的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呻吟和肌肉撕裂的剧痛。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下半身,靠着左手和残存的右肩,以一种近乎爬行的姿态,在剧烈震颤、不断坠下碎块的地面上,朝着陆执被钉死的方向,一寸一寸地挪动。
断裂的神经束导管如同垂死的触手,抽打着他的身体;粘稠腥甜的液体(混合着营养液、血液和服务器崩解的粘液)浸透了他的残破衣物。每一次移动,断臂处的蓝金色光点就剧烈闪烁一下,仿佛失控的湮灭源随时会再次将他吞噬。视野被汗水、血水和崩塌腾起的灰尘模糊。
距离陆执,还有三米…两米…
就在这时,他左前方一根巨大的、连接着穹顶与服务器的金属支撑柱,在刺耳的金属疲劳声中拦腰折断!带着毁灭之势,朝着他缓慢挪动的身体当头砸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江渊琥珀色的瞳孔骤缩!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对面舱壁上,陆执那低垂的头颅猛地向上扬起!
“呃…啊——!!!”
一声并非来自喉咙,更像是从脊椎深处、从濒死血肉中榨出的、混合了金属摩擦与野兽咆哮的嘶吼,如同垂死困兽的最后挣扎,撕裂了崩塌的轰鸣!
他脊背上,那道最深、几乎被鲜血淹没的焊痕深处,那点微弱的银紫色光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活物般,瞬间沿着他裸露的脊骨向上攀爬,汇聚于他染血的、紧握成拳的右手!
没有时间思考,只有源于生命烙印深处的、守护的本能!
陆执那被骨刺贯穿、本应无法动弹的右臂,在炽烈银紫光芒的包裹下,如同挣脱了无形的枷锁,猛地朝着江渊的方向一挥!
没有实质的能量冲击波。
空气猛地向内塌陷了一下!那根当空砸落的巨大金属柱,如同被一柄无形的、由纯粹意志凝聚的重锤狠狠击中侧面!
“铛——!!!!!”
震耳欲聋的恐怖爆响!金属柱被硬生生砸得偏离了轨迹,带着刺耳的刮擦声狠狠撞在离江渊不足半米的侧后方舱壁上,瞬间扭曲变形,深深嵌了进去!巨大的冲击波将江渊残破的身体狠狠掀飞出去!
噗! 江渊重重摔在陆执被钉着的舱壁下方,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在陆执垂下的、被血浸透的靴子上。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陆执低垂下来的视线。
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涣散或濒死的灰败!此刻,瞳孔深处燃烧着两簇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银紫色火焰!那火焰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的理智或情感,只有一种被死亡威胁强行点燃的、源自脊椎深处烙印的、最原始最暴戾的守护反射!
“嗬…”陆执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眼中的银紫火焰剧烈摇曳了一下,迅速黯淡下去。那强行挥出的一击耗尽了他最后残存的、来自脊椎烙印的力量源泉。鲜血从贯穿伤处更汹涌地涌出,他眼中的火焰彻底熄灭,头颅再次无力地垂落,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
但那一眼,那燃烧着非人银紫火焰的、纯粹守护的一眼,如同烙印般刻进了江渊的骨髓深处!一种混合着恐惧、震撼和难以言喻剧痛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江渊近乎麻木的神经!
“陆…执…”江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挣扎着撑起身体,爬向被钉死的陆执。断臂的剧痛、内脏的翻涌、崩塌的威胁…一切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必须把他弄下来!现在就弄下来!
3. 青鸟衔尸
球形舱顶部的裂口越来越大,整座**巨塔发出末日般的轰鸣。江璃精神之网的光芒在无数婴儿意识光点的汇入和服务器毁灭能量的冲击下,变得越来越黯淡,白银枝干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至核心,蓝宝石眼球的光芒也开始明灭不定。她承载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
“警告!核心结构完整性低于15%!全面崩塌倒计时:180秒!”冰冷的电子警报声在完全失控的服务器内部回荡,不知是来自残存的设备还是饲育员那同样处于崩溃边缘的平台。
江渊终于爬到了陆执脚下。他背靠着冰冷的舱壁,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他仰头看着那两根贯穿陆执躯体的巨大骨刺,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没有工具,没有时间!
他仅存的左手猛地攥紧!指骨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调动起身体里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混杂着锁骨下湮灭源那极不稳定的灼烫波动,全部凝聚在左手之上!他要用这只手,把骨刺掰断!
“呃啊——!!!”
左手狠狠抓住刺穿陆执腰腹的那根骨刺!入手冰凉滑腻如同毒蛇!湮灭源的反噬灼痛和骨刺本身的能量侵蚀瞬间顺着掌心蔓延!皮肤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给我——断!!!”
江渊嘶吼着,额头青筋暴起,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左臂!骨刺在他的蛮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表面竟真的被他恐怖的指力按出了细密的裂纹!但距离折断还差得远!
就在这时,数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柱如同撕裂地狱的光矛,猛地从球形舱顶部的巨大裂口处射入!
引擎的轰鸣声压过了崩塌的噪音!一艘造型极其奇特、宛如由无数锈蚀钢铁和扭曲藤蔓强行拼凑而成的梭形飞行器,如同鬼魅般悬停在裂口上方!它的装甲板布满弹痕和修补痕迹,引擎喷口闪烁着不稳定的幽蓝光芒,机腹下方,一个用简陋喷漆涂抹的、歪歪扭扭的飞鸟图案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嗤——!
飞行器侧面装甲板滑开,几条末端带着强力电磁吸附装置的粗大合金缆索如同蜘蛛的触手,精准地射向下方崩塌的核心区域!
“青鸟呼叫巢穴!目标信号锁定!一个垂危!一个…快碎了!还有股强大的精神污染源在崩溃!”一个粗粝沙哑、带着浓重电子合成杂音的男声通过扩音器在嘈杂中响起,“医疗组准备!老子下去捞人了!动作快!这破地方要炸了!”
一道身影如同炮弹般顺着缆索高速滑降而下!那人穿着厚重的、布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黑色动力装甲,装甲样式极其粗犷杂乱,像是从战场垃圾堆里七拼八凑出来的。他脸上覆盖着半张锈迹斑斑、只有一只电子眼的机械面具,露出的半张脸胡子拉碴,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落地姿势极其粗暴,沉重的金属战靴踏碎了地面一块龟裂的钢板。他一眼就锁定了舱壁下正在徒手掰骨刺的江渊和被钉在墙上如同血人的陆执。
“操!玩得真他妈惨烈!”面具男啐了一口,声音透过面具瓮声瓮气。他没有丝毫犹豫,动力装甲背部弹射出两个喷气背包,提供短暂的悬浮动力,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陆执!
“小子!不想他立刻死就滚开!”他朝着江渊大吼,同时动力装甲的双臂弹出两支闪烁着高频振荡能量刃的切割臂!锋刃精准地对准了钉穿陆执身体的两根骨刺根部!
滋滋滋——! 高周波切割刃与幽蓝骨刺剧烈摩擦,爆发出刺目的火花和刺耳的尖鸣!骨刺极其坚韧,但在这专为破坏高硬度材料的武器下,根部开始迅速被切割、熔化!
江渊被面具男粗暴地撞开,翻滚在地。他挣扎着想扑回去,但身体已经彻底脱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冰冷的金属切割刃在陆执血肉模糊的躯体附近高速运作。每一次切割的火花都像烫在他的心上。
“呃…嗬…”陆执似乎被切割的震动和剧痛刺激得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坚持住!铁皮罐头!”面具男动作极其麻利,切割臂功率瞬间提升到极限!噗嗤!噗嗤!两声闷响!缠绕着陆执腰腹和前胸的骨刺根部终于被彻底切断!
失去了骨刺的支撑,陆执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从舱壁上滑落下来!鲜血如同开闸般从他的贯穿伤口涌出!
面具男眼疾手快,强壮的动力装甲臂膀一把捞住陆执软倒的身体,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从装甲腿部弹射出的医疗槽中取出一个密封的、闪烁着绿色荧光的医疗包,看也不看就狠狠按在了陆执胸口最大的贯穿伤上!
“生物凝血泡沫注入!强心针注射!快!把他拖上去!”面具男朝着头顶的飞行器大吼。
上方立刻又有两条缆索射下,末端弹出机械臂,轻柔却迅捷地固定住陆执的身体,将他向上吊起!
“还有那个!”面具男电子眼扫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江渊,“那小子也快不行了!一起捞走!”
一条缆索的机械臂立刻转向江渊。
“不…”江渊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球舱中央那片仍在旋转、但光芒越来越黯淡的星屑旋涡!“江璃…她还在…”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破服务器核心马上要变烟花!”面具男暴躁地吼道,动力装甲一把抓起江渊残破的身体,不由分说地塞向另一条缆索的机械臂,“青鸟!最高速!撤离撤离撤离!”
缆索迅速回收,带着江渊和陆执急速上升!江渊被机械臂死死固定着,只能徒劳地扭过头,视线死死锁向下方——
在崩塌的球舱中心,那巨大的服务器废墟之上,江璃延伸而下的精神之网正在急速收缩、黯淡。最后一批纯净的婴儿意识光点汇入她的核心。白银枝干的裂痕已经蔓延到了顶点,那颗蓝宝石眼球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光芒急剧闪烁!
江渊仿佛看到了妹妹那张苍白虚幻的脸,隔着崩塌的烟尘和无数的意识光点,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极其疲惫、却带着一丝解脱的、无声的微笑。
她的意念最后一次拂过江渊撕裂的灵魂:
“哥…” “带他走…” “好好活…” “别回头…”
轰隆隆——!!!
仿佛天穹塌陷!巨大的能量光柱从球舱核心喷薄而出,瞬间吞噬了江璃所在的位置!炽热的光和毁灭的冲击波如同怒海狂涛,席卷了整个空间!
“青鸟!能量护盾全开!最高速!!”面具男的怒吼在江渊耳边炸响!
飞行器引擎发出过载的咆哮,猛地向上蹿升!一道幽蓝色的能量护盾堪堪在毁灭冲击波席卷而至的前一秒展开!
轰——!!!
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如同亿万只重锤狠狠砸在飞行器护盾上!护盾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飞行器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剧烈翻滚、颠簸!透过剧烈震荡的舷窗,江渊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下方那个曾经如同地狱巢穴的服务器核心,在无边的光和热中彻底解体、湮灭,化作一片膨胀的火云和尘埃…
剧烈的震动和刺耳的警报声中,飞行器艰难地挣脱了爆炸的余波,冲出了废墟,一头扎入上方弥漫的浓重烟尘之中。
狭小的机舱内充满了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和劣质机油的混合气息。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固定担架上,陆执毫无生气地躺着,胸口巨大的贯穿伤被绿色的生物泡沫勉强覆盖,但鲜血依旧在缓慢渗出,旁边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急促而单调的警报声,屏幕上代表心跳的曲线微弱得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江渊被粗暴地扔在舱壁角落一堆冰冷的备用零件上。断臂的剧痛和爆炸冲击带来的眩晕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挣扎着,用唯一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抠着冰冷的金属地板,拖着残破的身体,朝着陆执担架的方向,一寸、一寸地爬过去。每一次移动,都留下粘稠的血痕。
舱壁上昏暗的应急灯光,照亮了他脸上纵横交错的血污和汗水,以及那双死死盯着陆执、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的、只剩下绝望与执拗的琥珀色眼睛。
“陆…”
嘶哑破碎的音节,淹没在引擎的轰鸣和警报的尖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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