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终于结束监禁,换上了温室內的学生制服,孩子们稚嫩的脸蛋上,泛起些天真的笑来。

明明在伊迦列刚返回这里的时候,他们还视死如归地手拉着手站在门前,准备一起迎接那锋利的荆棘刺呢。

原来这些成熟的小不点们,也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一面啊。

察觉到伊迦列温柔的视线,这些扑腾的小鸟们相互对视一下,然后都像离了弦的箭一样冲过来,抢着抱住了他的腰。

“现在我是你们的监管者了,我会密切地关注着你们的。”

挨个摸过他们毛茸茸的小脑袋,伊迦列嘱咐着最不着调的威胁。

“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好,圣裁者大人,我们一定会成为火种的。”

九张小脸收起笑来。

他们认真地点头,然后和伊迦列道别,结伴踏上返回自己班级的征程。

“大人,我叫彼得。”

这是那名害怕血的小凯迩塞德,他刚刚没能抱上,现在鼓起勇气,站在原地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伊迦列走过去蹲下,把他拥入怀中,用手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好样的,彼得,如果有困难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会是你的盾。”

“嗯,谢谢大人。”

又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伊迦列才将他向他同伴们离开的方向推去,鼓励道:“你会和所有孩子一起活着的,彼得,别担心。”

这位如月光般柔和的引导者,让人只忙于依赖,很难顾及到他也只是个17岁的少年。

既视那被掩藏在古老历史中的母亲一瞬,黑迩维希收回自己的目光,咽下这有些酸涩的眷恋,向伊迦列颔首,然后追上了这些孩子。

看着那些背影远去,索格弗拉住伊迦列的手,在他的手心划了些字词。

“这是我们约好的秘密基地,记得要来与会哦。”

望着索格弗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伊迦列意识到,这是把自己拉入了同一阵营的标志。

少年很高兴能与孩子们拉近关系,他和这名黛莉亚正式地握了握手,而后放开。

“走吧,会议长。”

“作为救了我们谢礼,我给你讲一个我的秘密吧。”

索格弗清了清嗓子,紧挨着伊迦列行进,同时低声说道:

“我的好友们和我是同班同学,我们曾一起偷偷地在这个温室里,找到地方练习跑步。”

“他们啊,和我一样,都会喜欢报告上的这一切的。”

他难得地透露出这种自豪的神色,伊迦列倾听着他的期待,在心中替他欣喜着。

“到时候,我要让他们两,成为我们新玫瑰骑士团的一员。”

感受着少年昂扬的生机,伊迦列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战斗。”

索格弗的脚步,因为期待走得很快,还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曾经三人之间的趣事。

“马上,马上你也会喜欢他们的。”

很快,伊迦列和这只激动的小蝴蝶,就来到了班级门口,还未进入,就听到刻薄的挑刺声,他也随索格弗驻足。

“你们的腰围,竟然在短短半天内,又变宽了五毫米。”

约盖拉——索格弗刚刚提到的好友之一,和他一样有着金色的长发和蓝色的眼睛,是标准的上城区美人花苗。

只是他此刻头戴复杂繁丽的装饰,光洁的脸蛋,无法藏匿哪怕一丁点嚣张,全都不管不顾地掷了出来。

他坐在索格弗曾经的座位上。

这个能靠近班上最优秀的凯迩塞德的位置,被视为顶级嘉奖。

少年看着另一位好友——波普,拿软尺为难着相熟的几个黛莉亚。

“你、你、你,你们都输了。”

约盖拉上前去,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将他们身上的装饰品都拽了下来,无视那些抽痛的声音。

他肆意地享受着,被赋予的特权——全班凯迩塞德公认最漂亮的花,可以管教任何黛莉亚,包括作为黛莉亚的老师。

这是在以班级为单位,模拟着他们未来嫁入某个宅邸后的生活。

少年对着镜子,将那些首饰在身上比划着,但似乎都不满意。

“索格弗和我是一个肤色,只是他偏暖色些,更柔和,这些都不适合他。”

约盖拉的视线,被镜子折射到站在他身侧的波普身上。

像是尖锐的别针,刺得人很不舒服,波普捂住自己颈部的项链,这个钢琴形状的吊坠,是他的婚约者新送他的礼物。

这让约盖拉十分不满,他拽上波普的手腕,用力地拧着。

“怎么?你不思念我们的好友吗?”

此刻,班上所有的黛莉亚,都围着少年装扮,而过道如同一道无形的风屏,那一头是凝视着这“宅邸”花园中,所发生的一切的凯迩塞德们。

他们对这些,扮演着临时侍奉者的黛莉亚们评头论足着,说着诸如哪一位黛莉亚,应该穿上什么颜色的连衣裙才会好看。

更有甚者,竟然在调笑掀开床帘才会讨论的话题。

而主宰者们的这些出超的评价和桃色谈话内容,对于有权管理这个花园的常驻侍奉者来说,无异于灌注了点燃怒火的醋意。

不过就是临时侍奉者而已,竟然能将爱人们的目光都吸引走,真是罪孽深重。

显然,因为这种被施舍的特权,约盖拉和在场的黛莉亚都困在了这些角色里。

此刻,不,在凯迩塞德给出的评分公布之后,他们就不再是朋友。

而是在这个以班级为单位的,宅邸中的花房使用者与花园使用者们,他们之间是关乎于下一次评分高低的,激烈的竞争关系。

帮主宰者管理好花园,是常驻侍奉者的一门必修课。

往后他们的人生,会因这门课程而受益匪浅——得到主宰者们的更多的青睐,即更有机会为他们生下后嗣。

波普显然已经受不了,被朋友继续这么对待,他不愿再沉浸于这种,窒息的过家家中。

少年挣开被弄疼的手,有些崩溃道:

“你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从没听说进了待销毁区的被标记者,有谁能够活着走出来。”

主宰者们还在观赏着他的实力啊,这种公然的忤逆算什么?

约盖拉生气地抬脚狠狠扫在波普的腿上。

眼看波普因重心不稳被绊倒,这位一心想要讨好主宰者们的常驻侍奉者,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位满眼不可思议的临时侍奉者。

“我为他守着这个座位,就是要等他回来,只有他才配和凯迩塞德们靠的这么近。”

“约盖拉,你知道你的话有多荒谬吗?求你张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波普不明白,和自己、索格弗一起偷偷去听过凯迩塞德们的课程的约盖拉,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你是想霸占她的婚约者吧?说的那么光冕堂皇!你以为索格弗真的回来了,看到你这副模样,还会和你成为朋友吗?”

凯迩塞德们带入着主宰者的角色,愉悦地看着这场关乎于友情、主体意识的争吵。

在他们看来,黛莉亚的所有行为都是意在讨好,越激烈,爱意也同样炙热。

有些凯迩塞德,将视线放在了波普身上。

愈发觉得他脸上那几颗,平时被言语攻击的小雀斑分外可爱。

这些眼神让波普,因本能的不适打了一个冷颤,他看向好友,祈求着他能清醒一点,像往常索格弗在时一样,一起维护着班上的黛莉亚们。

可是他只看到了约盖拉惶恐的愤怒。

主宰者们在不满啊。

这是常驻侍奉者的极度失职。

会被处罚。

花园必须仰望花房,因为花房的居住者是唯一的,才配被主宰者称为爱人。

不能让这些临时侍奉者僭越而上!

这是对于主宰者赐下恩泽的蔑视!

约盖拉颤抖着将身体前倾,瞳孔有些涣散,好似将清澈的蓝蒙上了一层灰。

他抬起了手臂。

“你怎敢对父神不敬!”

凯迩塞德们嗤笑着。

瞧,这可笑的、满是借口的求生欲。

违逆者只要有一只被拎出那羊圈,是否已被宰杀,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剩下的违逆者,将会开始运转,那自相残杀的自保机制。

惩戒从不会遗漏任何的不敬,这是公允的愉悦。

伊迦列能感受到索格弗的期待,被失望迅速套起,不给予任何的喘息时间,就扎起口子。

他担心地看向少年。

索格弗的瞳孔微微地震颤着。

不对。

是他走过来的方式不对,还是他被关进待销毁区的,这短短的十几天內,这些该死的围观者们,对他的朋友们做了什么?

该死,这一切怎么会这样?

这个对着朋友准备刀剑相向的少年,还是和他那时在早晨,偷偷出去练习跑步的约盖拉吗?

约盖拉明明说过,会在终点等着他啊。

索格弗感受到了,和得知伊迦列名字时相同的恍惚。

是了。

一定是他的记忆,被残忍地篡改了。

不然在他进入那囚笼之前,还哭着抱着他不撒手的两个挚友,怎么会将彼此之间宝贵的情谊,搅碎拼凑出这种让人作呕的心痛画面?

陷入剧烈悲伤中的少年,后退半步,然后上前捉住了那,正要扇碎美好记忆的手。

这斗兽场上,终于有人带着规则降临。

而这个人,正是所有人心中,本该已经死去的斗士——索格弗。

约盖拉在愤怒中看清来人,不由得手腕一僵,好似长舒一口气那般,身体察觉到安全的信号,率先从这种情景中解脱出来。

他洋溢起熟悉的笑,正要拥抱这死里逃生的挚友。

而挚友只是放开手,将地上的波普先扶起来。

此时,约盖拉才完全地回过神,他环视了周围的一切,像是大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波普也扔下自己的角色,两人回想着索格弗可能会听到的话,想要解释什么。

巨大的玻璃窗上,是被绘得精致的圣母妲莱,向父神匍匐着。

竖在两位神明之间的一把巨大利剑,也顺着将教室中有序摆放的座椅,劈开一条横列而去的过道。

打破这场闹剧的理智者,站在这条干涸的河流对岸,看着这一切。

像他被带走那天一样,正发表着对此的无声抨击——不正确的,即便是神的指示,亦不予接受。

他不会被离间,不会与挚友们诀别,他要和他们一起烧了这一切委屈。

索格弗拒绝认可,这种惩戒带来的伤痛,只是勾起一抹久别重逢的喜悦,微微颔首。

他给予着作为受害者的黛莉亚们,一个亲切的问候。

“午安,我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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