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兰承认她此时的状态并不好，但不代表她会被陆行湛反向操控。

“不要自寻死路。”沈相兰警告陆行湛。

“祖宗，你有点双标了。”陆行湛叹气，“你做之前可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明明知道，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但是你选择略过我，操控我的躯体来达成目的。”陆行湛说着，他的脸凑到沈相兰面前，两个人的呼吸几乎交融在一起，“祖宗，你不信任我。”

沈相兰心想这不是显而易见。

她认识陆行湛不到三天，沈相兰要是能那么容易信任他，她就活不到现在。

陆行湛能从沈相兰的沉默里读出答案，他真的有点发笑。

你好歹演一下呢？

“祖宗，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陆行湛叹了口气，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向沈相兰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害不了我。”沈相兰并不领情，陆行湛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了深可入骨的凌冽寒意。

沈相兰抬眼，与陆行湛对视。

明明她坐在轮椅上，进行任何活动都需要依靠陆行湛来辅助，但她态度依旧冷硬。

不得不说，她很是傲慢。

陆行湛反而笑了。

他跟沈相兰的距离太近了，两人的呼吸都在交融，陆行湛能看清沈相兰分明的睫毛。

她整个人都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方方面面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完美，找不出来任何破绽。

有血有肉的人类做不到那么完美，如果不是真切摸到过沈相兰身上流出来的血，陆行湛也会怀疑她是一个制作精良堪称完美的机械人偶。

“祖宗，有没有人说你很瞧不起人？”他问沈相兰。

沈相兰浅棕色的眼瞳微微转动，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含义。

陆行湛忽地笑了起来。

他的眉毛浓黑，带着几分舒展的英气，眼珠子黑沉，露出来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笑容，带着几分凶相。

沈相兰没见过这样的陆行湛，她还没生出其他心思，就见陆行湛站起来，单手抓着轮椅，扯着轮椅原地转动好几圈。

“虽然我不会害你，但你应该对我客气点的，对吧？”陆行湛半蹲下来，与沈相兰对视。

沈相兰没说话。

陆行湛猜测假如她能动的话，此时她的眉头一定是皱起来的。

哦，她要是能动的话就不会有现在这回事了，这位只要有一条胳膊能动，就能干出陆行湛操纵躯体伸手入火堆强行绞杀不明生物的壮举来。

陆行湛更好奇了，这样的狠人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祖宗，你知道今晚出现的东西是什么吗？”陆行湛仿佛忘了他与沈相兰之间的不愉快，明明几分钟之前他还与沈相兰剑拔弩张，现在他又可以笑着跟沈相兰对话。

沈相兰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太好，有不少人或明或暗的向她传递这一信息，但沈相兰我素我行，从不理会。

其实沈相兰做好了与陆行湛分道扬镳的准备。

无他，陆行湛太弱了，沈相兰接下来的处境不会太好，陆行湛跟着她应该会死得很快。

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猎杀不会死亡，但人类与人类之外的存在互相猎杀会致死。

而且沈相兰不理解，陆行湛愿意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瘫痪瘫痪女人，这尚且可以用善心泛滥来形容，但沈相兰表露出来了攻击性，陆行湛待在她身边得不到任何保障。

沈相兰随时可以杀了他，人类杀不死人类，但是她有一万种方法让陆行湛被其他存在杀死。

在这种情况下，陆行湛居然没有选择保持距离？

沈相兰第一次看不明白一个人。

但她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去思考这些事情了。

沈相兰没有回答陆行湛的问题，那双玻璃珠一样冷淡剔透的眼睛再次闭上，这一次，不管陆行湛说什么，她都没有睁眼。

“真生气了？”陆行湛小声嘟囔，“我不会干太多事情的，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好人。”

***

虽然陆行湛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扫尾亭和楼东想查一个人没那么麻烦。

“陆行湛”这个名字很快传遍了缄默海四大势力的高层。

因为怪物规则的限制，缄默海的势力相对安稳，通俗来说就是一群聚在一起搞事的小团体，无法对缄默海造成太大的影响。

如名所示，这是一片常年缄默的“海域”。

扫尾亭掌握的资料很是齐全，他们很快锁定了陆行湛所在的区域。

楼东附近的废品站。

“开废品站的？”少年思考，“我们有废品能拉过去卖吗？我看他愿意收金属废品，不如这样，我们把本杰特拉过去卖掉。”

“嘿，洛景，你的眼珠还是我做的！”本杰特抗议。

名为洛景的少年是扫尾亭的成员之一，年纪偏小脾气暴躁，武力格外突出。

他的眼睛很奇特，左眼的瞳孔颜色中规中矩，右眼却是很耀眼的红宝石色。

那是一只机械义眼。

“你们安分一点。”潘制止了两个心智不成熟的雄性生物，“去找他很简单，前提是，我们不会跟其他人撞上。”

【缄默海全域规则：禁止十五人及以上人群聚集。】

“潘姨，没事的，本杰特不算人。”洛景语气随意。

潘叹气：“要是你也不算人就好了。”

洛景不说话了。

“楼东肯定是坐不住的，我不信楼东的人不知道，你们说，暗巷和南泊的人会有所动作吗？”潘问。

扫尾亭的人大多数都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聊一聊机械改装还行，聊其他的就不行了。

他们很默契地远离了潘。

“陆行湛，开废品站的，有一个女性机械人偶，实力不详，来历不详，与楼东是敌对关系……”

这是楼东的人在暗巷得到的消息。

暗巷是个人势力，没人见过暗巷的主人，但是在暗巷门口的箱子里留下想要的东西与联系方式，会受到来自暗巷的机器人。

这里可以打听到任何消息，还可以找到一些寻常地方找不到的东西。

这是楼东的人在暗巷得到的所有信息。

“陆行湛到底是什么来头，暗巷只有这点信息吗？”

不止是楼东的人想不明白，暗巷的经营者也想不明白。

“陆行湛……这个名字在名册上倒是存在，但找不到任何的经历，他之前难道活在真空中吗？”

陆行湛本人跟沈相兰对峙结束之后，任劳任怨把沈相兰抱到了床上，还给她盖了层毯子。

他没停止过交流，但沈相兰根本不回。

就算他扬言要把沈相兰丢去金属垃圾堆，她也没说话。

陆行湛忽然有了个疑问，他问怪物：“你说她是不想理我还是睡着了？”

怪物怜悯陆行湛的智商：“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去了，一个是主观元素导致的不想理我，另一个是客观描述的不想理我。”陆行湛语气夸张。

好吧，他那么说，沈相兰依旧没理他。

“……真睡了？”

陆行湛心想她别是昏迷了，但是从外表来看，陆行湛根本看不出来沈相兰有没有受伤。

往好处想吧，就当是沈相兰不想理他。

“话说你见过在楼东街道上出现的东西吗？”陆行湛问怪物。

怪物怀疑陆行湛脑子出问题了：“街道上有什么东西？不就是你跟那位，还有一个机器人吗？那里难道还有其他东西？”

放在之前，陆行湛也许会觉得怪物在开玩笑，可他经历过这种事情。

张秋冉明明被杀了，但是没人任何人记得他被杀过。

从沈相兰的态度来看，理论上陆行湛都不应该记得他。

现在楼东街道上明明出现了那个东西，但是怪物并不记得。

他忽然想起了本杰特。

本杰特会记得吗？

陆行湛忽然觉得他所处的世界很是陌生。

人类按部就班生活在看似平稳的环境之下，暗处涌动的一切却不被知晓，放眼望去只有平静无波的水流。即使有人侥幸窥探到水流下的世界，也很快会遗忘。

……有些东西真实存在，但无法被记录，也无法被人知晓。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

“你干嘛呢？”怪物问道。

“不关你事。”陆行湛揉了揉胳膊，他放弃之前的想法了，不管怎么说，沈相兰都是个厉害的有实力的大佬，在知道暗处藏着那么多危机的情况下，她必须拥有行动能力。

不为沈相兰考虑，陆行湛也得为自己考虑。

他的身家性命算是系在沈相兰身上了，沈相兰荣他不一定荣，但沈相兰过得不好他多半是没了。

陆行湛那么一想，他又有干劲了，把机械外骨骼拖出来就是开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

“请问这里是陆行湛的住所吗？”

陆行湛此时手里拿着扳手，他听见门外的动静，悄声靠近门边。

听声音感觉这人是个年轻的男性，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感觉像是个从事文书工作的书生。

这个时候能找上门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陆行湛捏紧扳手，他打开门就是一扳手砸过去，不出意料，砸了个空。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全套西装的年轻男人。

陆行湛心想自己猜得倒也没错，是个男的，看起来还有点装。

“我是陆行湛，你找我有事吗？”陆行湛收起扳手，露出一个礼貌微笑，“如果你是来卖废品的，抱歉，本店近期歇业暂不接待。”

“不，我并不是来卖废品的。”年轻男人的食指竖起，他回敬了陆行湛一个礼貌微笑，“陆行湛先生，请允许我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来自暗巷。”

“我对您的经历很感兴趣，方便跟我说一下吗，放心，暗巷办事向来钱货两讫，绝不亏待每一位客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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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