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兰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不用管我，你先出去。”她说。

陆行湛还想挣扎一下，但他有自知之明，他不知道自己留下来有什么用。

两相权衡，他抱着插着U盘的显示器就往外跑。

一些虫子追着他想往外跑，好在陆行湛反应快，他在虫子追出来之前把门关上了。

“祖宗我把U盘带出去了，您有需要立马喊我，我随时待命！”陆行湛用规则线对沈相兰说。

好端端的张秋冉怎么就变了形状。

难道楼东的人最终都会变成那样？

陆行湛想不明白，他现在比较担心沈相兰，沈相兰最近状态还真不太好。

这位今天才从床上起来。

沈相兰感受着虫子的行动轨迹。

这些虫子很散，不像在楼东街上遇见的那一个，它们并没有明确核心，只是一团散着的虫子。

这些东西本能朝着有新鲜血肉的方向游去。

沈相兰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身上的血腥气很吸引它们。

这些虫子的顶端长了一张嘴，它们是用这张嘴啃噬血肉的，沈相兰能感受到自己伤口上传来的触感。

虫子咬不动她的皮肉，就试图往伤口更深的地方钻，吸食她身上流出来的鲜血。

这堆东西无法对沈相兰造成伤害，但是对陆行湛不一定。

“陆行湛。”沈相兰第一次完整叫了陆行湛的名字，“你有没有可以笼罩全身的防护服？”

“祖宗我有，我现在就去仓库翻。”陆行湛在外面等得焦急，听见沈相兰的话之后拔腿就往仓库跑过去。

他从仓库里翻出来了生灰的防护服，随便抖了抖就往身上套。

“穿好防护服，带上柴油和火，你的工作室应该需要再次装修。”沈相兰说。

工作室是死的，陆行湛不在意这个。

他推开门，看见的是端坐在轮椅上的沈相兰。

说来也是惭愧，沈相兰来这里那么久，身上穿的还是从露西那里要来的白衬衫和西装裤，她坐在轮椅上的时候会露出脚腕和一截小腿，上面鲜红的刀口和缝合线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更惊心的是密密麻麻的虫子，那些虫子像是会蠕动的黑色潮水，覆盖在深红刀口和牙白皮肤上，格外恶心。

“祖宗，我要怎么办？”陆行湛问。

他看见这个场面只感觉束手无策，地上是有一堆虫子，但更多的虫子一脚爬到沈相兰身上了，有些甚至爬到了膝盖往上的位置。

沈相兰让他带火只能是用火烧虫子，地上的能烧，身上的该怎么办？

“把虫子全都烧死。”沈相兰说。

“你身上的怎么处理？”陆行湛踩到了某种可能，但还是不太敢相信。

“烧掉。”

***

缄默海，楼东。

在缄默海内有一张通俗流传的简易地图，上面大致标注了区域和某些规则。

在楼东的势力范围内，有一处地图标注之外的区域。

这是楼东首领的居住之地，楼东势力内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里。

席临江打开了从暗巷要来的消息。

规避规则的方法很简单，因为那条需要被规避的规则已经消失了。

“原来规则是可以消失的？”席临江思考。

他倒不担心暗巷的人骗他，规则是否存在，去试一试就好了。

在的话，他可以去找暗巷的人算账；不在的话，他的一些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总归没有坏处。

说起来，席临江想起来了位于楼东的一个废品站。

那个废品站在很偏远的地方，席临江关注那块地方是因为那里的“墙”是缄默海最为脆弱的地方。

他在缄默海待得够久了，这里的规则比地上爬行的虫子还要多，每一条都正正好好限制在他的死穴上。

席临江在缄默海经营多年，最终也就造出来了一个楼东。

如果没有规则限制，那整个缄默海就应当是他的囊中之物。

……该死的规则。

他实在是不想在缄默海待下去了，在这里待着他只会被耗死。

“怪物到底是怎么消失的，难道怪物也有寿命？”席临江皱眉思考，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这条论据，“很多规则存在的时间都很长久，应该不是自然消失的。”

“或者说，缄默海有人可以猎杀怪物？”

席临江被“墙”困在外七区很久了，之前它还跟同族保持着联系，他讨人厌的同族告诉他，在缄默海外有很厉害的人类。

那个人类可以猎杀怪物。

席临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燃起过一丝希望，但是缄默海内所有势力都在研究规则和怪物，他们研究的方向不是杀死怪物，而是规避规则。

能够规避规则的人类在极少数，那种做法在席临江看来只能用愚蠢来形容。

“难道缄默海也出现了一个能够猎杀怪物的人类？”席临江思考。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席临江其实也不知道规则是什么东西。

这里的人类都知道怪物与规则绑定，触犯规则就会招惹怪物，但是没人知道规则和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之前席临江研究过很多对付怪物的东西，但都一无所获。

但如果有人可以猎杀怪物，那席临江就有继续进行计划的希望。

他废了很大的功夫来到这里，自然不舍得空手离去。

“您好，我想买一个消息。”思来想去，席临江再次拨通了暗巷的通讯号。

***

陆行湛不太敢对沈相兰动手，沈相兰再怎么也是个活人，这种方法无异于断臂止痛。

他一边烧着地上的虫子，一边试图劝服沈相兰。

“祖宗，我们有别的招，不至于这样对自己，实在不行我手动把那些虫子抓出来，我仔细挑，保证一条都不漏。”

沈相兰感觉陆行湛对她存在着一定层面上的误解，但是她懒得纠正。

陆行湛就当她默认了。

他把沈相兰的裤筒往上撸，露出带有漂亮肌肉线条的小腿。她的肤色很白，皮肤在较为昏暗的室内带着珠光色泽，漂亮得不可思议。

停留在皮肤表面的虫子很好抓，伸手就能撕下来，落在地上浇一把油就烧了。

麻烦的是深入血肉的虫子。

“祖宗，你会变成张秋冉那样吗？”陆行湛忽然担忧。

沈相兰：“我不会，但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

陆行湛梗了一下。

“那楼东里面不会都是张秋冉这样的吧？”他忍不住担忧起来，“楼东保守估计有六七条街的人，要是全部都像陆行湛这样，那缄默海就完蛋了。”

说到这里陆行湛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事情，“我们当时不是把张秋冉的右眼挖了吗，为什么他还是会变成这样？”

“因为我被人盯上了。”沈相兰说，“这种事情还会有很多，现在这种情况是最温和的情况，某些手段动不了我，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活着。”

“人类杀不死人类，但不代表其他存在杀不死人类。”

陆行湛隐约意识到了沈相兰要说什么，他下意识朝沈相兰展露出一个笑脸，笑过之后才意识到他现在穿着防护服，沈相兰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祖宗，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那么多话，你是不是关心我啊？”

“你可以当作是。”沈相兰并不吃陆行湛这一套。

“沈相兰，沈女士，祖宗。”陆行湛一连换了三个名词称呼沈相兰，“你不觉得你这种用完就丢的习惯不太好吗？”

“并不觉得。”沈相兰说，“你留下并没有多大作用，只会平白送死。”

“你这样说我可就要伤心了。”

陆行湛一边跟沈相兰聊着，一边从她的伤口里把虫子扯出来。

这些虫子有些都要顺着伤口爬到金属骨骼的位置了，陆行湛光看都觉得肉疼，但是沈相兰还能风平浪静的跟他说话。

该说不说，这位真的是祖宗级别的人物。

话题就此搁置，陆行湛花了大半时间去处理钻入沈相兰伤口的虫子，挑完这些倒霉东西之后，他两条手都累得没知觉了。

“祖宗，你说我挑干净了吗？”他问沈相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相兰最近的话多了起来。

以现在为例，她愿意跟陆行湛多说几句话，至于说话的内容就不用在意了。

“不知道。”沈相兰回答。

沈相兰说不知道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理他。要是真没清理干净，沈相兰会之说。

有了答案陆行湛就不怕了，他果断脱了自己身上厚重的防护服，完全不透气的防护服像是蒸笼一样，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陆行湛猛灌了三杯水，才感觉自己活了回来。

“今晚就这样了，祖宗你等我去洗个澡，反正现在也没事，明天我带你去逛废品站。”陆行湛说。

第二天一早，陆行湛推门而出，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伸了一个舒适的懒腰。

门外早有人等候多时。

“请问您是陆行湛先生吗？”

陆行湛不由得往后退几步。

眼前站着六七个人，都是青壮年男性，刚刚问话的是站在最前方领头的男人。

“我们是楼东的人，之前楼东与您有些许误会，这次我们来是想消除误会，顺带问一下，您有没有加入楼东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