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漾繁树本能地退了半步,同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那人拉开距离。
他攥紧了口袋里的御守,仿佛只要触碰到那枚御守就会滋生出勇气,声音微冷:“佐中,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佐中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他围着那个大半夜独自跑出来的小少爷走了一圈,满意地看到对方身体愈发紧绷起来。
“你嘴上说着不相信妖怪存在,实际行动看起来可不像是对妖怪不感兴趣的模样,说到底只不过因为自己无法看到,所以才一直嘴硬说不信……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清楚,我也清楚。”
不知漾繁树蓦然咬紧牙关:“妖怪什么的本来就不存——”
佐中懒得再听那些没用的话,为了接近那个小少爷他已经耐着脾气听了不知道多少遍那种话。
他想,要不是发现那家伙身上有那枚御守,他又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妖怪在保护那枚御守,否则也不至于等到今天才动手。
“既然没有除妖师的才能,那就别占着那样的东西,乖乖把御守给我。”
“不可能!”
佐中的表情刹那间阴沉下来,“那就没办法了,你不配合,我就只好自己动手拿了。”
“喂——什么?!”不知漾繁树抬手格挡,下一秒,佐中的身体违背重力地凭空弹起,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冲击,踉跄好几步才勉强重新站稳身体。
“你竟然能挣脱风的束缚?倒是有两把刷子。”
佐中看着那只站在不知漾繁树面前的妖怪,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要不要来做我的式神?怎么也比保护一个根本就看不到你的家伙有意义得多吧。”
那个人明明看着自己,却完全不像是在对他讲话,说出的话也越来越诡异,不知漾繁树无意识地提高了几分音量:“你在跟谁说话?!”
那句话瞬间戳中了佐中的笑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那只妖怪说:“你看,就算再怎么保护他,他也不会对你生出感激,他可是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世界上不可能有妖怪存在’、‘我讨厌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之类的话,不如来我身边,至少我能看到你们。”
佐中对自己这趟能拿到想要的东西胜券在握,所以反而更不在乎浪费多少时间。
他越看越觉得那两只妖怪不错,说到底,也是时候添新式神了。
他从很久前起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奇怪虚影,自从在搜查组织的叛徒苏格兰的安全屋时翻出来一枚绣着樱花图案的御守开始,那些早已习惯的虚影竟然逐渐清晰了起来——最初那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少惊吓,直到某天,他遇到了一只不一样的妖怪,生活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那只妖怪帮忙,组织里的任务变得没什么难度,他在组织里的地位也直线上升,生活越是顺利,他就对妖怪愈发好奇起来。
他的确不了解有关妖怪的事情,不过能看清妖怪以后,想分辨出和妖怪有关的家伙难度为零,只要在街上随意逛逛,要是有谁带了个妖怪那完全一目了然。
他为了取乐随意袭击了几个除妖师,虽然跟着他的那只妖怪能轻松解决掉跟着那些除妖师的妖怪,但看到那些除妖师身边经常围着几个妖怪保护,他也难免心痒起来。
那只自愿来做他式神的妖怪对他的决定没异议,顺利的日子过久了,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一切一定会水到渠成,结果真到了去抢别人的式神的时候,每当把对方打败,那只妖怪总是以什么“那种弱小的家伙不配与我侍奉同一位主人”“弱小的家伙不配做你的式神”一类的理由拒绝他收新的式神。
最开始他还觉得有几分道理愿意听完,次数多了就烦了,懒得再听那种鬼理由,虽然他是主人,那只妖怪才是被驱使的式神,但很多事情都要依靠那只妖怪才得以维持下去,他绝对不能随随便便惹怒那只妖怪,也只只好捏着鼻子忍下来,时间越久,那种厌烦就积攒得越多,他就越是觉得自己应该收几个新的式神。
不久前,那只妖怪突然提起了一只叫做月日食的妖怪,传闻中,月日食能让人返老还童、重回青春,他对月日食的兴趣瞬间压过了寻找新的式神,为了打听那只特殊的妖怪的下落,他袭击除妖师的目的从抢夺式神变成了调查,但至今还是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虽说对能让人重返青春的妖怪的调查迟迟没有进展,但是他在某次袭击中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名字——不知漾。
那不是一个大众的姓氏,很快他便将目光锁定在不知漾财团,直到在某张照片中发现不知漾家的小儿子身上也有一个跟他在苏格兰的安全屋里找到的差不多的御守时,他迅速展开了行动。
苏格兰的御守让他成功看清了妖怪,如果再拿到一枚御守,说不定他就不用再处处受到那只妖怪的掣肘。
最初他以为不知漾繁树也能看到妖怪,还误以为那些不相信妖怪的话都是伪装,然而随着接触增多,层层试探下来,他意识到不对劲——不知漾繁树是真的看不到妖怪。
当然,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他还不至于看不穿不相信妖怪的话只是嘴硬,按照新闻报道中透露的信息,不知漾繁树有个很少露面的哥哥,再结合不知漾繁树的反应,那个哥哥似乎天生就能看到妖怪,和家人分外疏远,明明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却宁可一个人跑到偏僻的乡下去住也不愿意回家。
骗过一个还没褪下幼稚和拧巴的年轻人可比组织发布的任务简单得多,确认了没有什么强大的妖怪在保护不知漾繁树手里的御守,他就决定早下手为强,结果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了两只奇怪的妖怪。
不过那两只妖怪看起来没有他的式神强,那也就无所谓了,送上门来的式神不要白不要。
佐中抬头看向飘在空中的式神,“风,一会儿把那两个妖怪一起带走。”
游走在半空中的那股气流逐渐幻化出具体的轮廓,松警惕地看着那只刚刚将他们压制得无法动弹的妖怪,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在萩的速成指导下运用体内的灵力挣脱了束缚,但是他身上所有的灵力都来自那位主人,一旦灵力耗尽就不止是输赢的问题,他八成会直接消散,偏偏对手又强得离谱,单凭他和萩很难迅速正面击败那只妖怪。
松在余光里看了一眼被他们护在身后的年轻人,不知漾繁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甚至连告诉他赶紧跑或者去找不知漾山海都无法不到。
他的眼神愈发坚毅起来。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动摇半分。
松觉得自己身体里滋生出了一种无法抑制的责任感,他不知道那从何而起,但是哪怕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不是不知漾山海的弟弟而是任何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他都会选择不留余力地保护。
他想:难不成我还真是混黑.道的?比如下意识把不知漾繁树当成小弟什么的,合格的大哥当然不能让别人伤害他的跟班。
“那是……”
松在萩的诧异声中回过神,他顺着萩望着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团逐渐凝结出人形的气流,皱了下眉。
不知道是因为他正巧想到了不知漾山海还是巧合,他总觉得那只妖怪看起来有点熟悉。
漂浮在空中的妖怪留着一头银色长发,脸上戴着一层面具,只遮盖住眼睛的部分,嗓音低沉,开口时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扩散而来:“佐中,他们是别人的式神。”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到了佐中的痛处,他大声烦躁道:“我是你的主人!你搞清楚,是你自己要做我的式神的,少来对我指手画脚!”
风妖沉默下来,转头看向守护着那个人类的妖怪,忽然顿了顿:“……嗯?”
明明隔着一张纸面具,松却觉得自己凭空跟那家伙对上了视线,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突兀生出的几分微妙的熟悉感应该出自那头妖异的长发,以及,仿佛时刻游离在世界外的疏离感。
“你们不是普通的妖怪。”风妖说,“是你们现在的主人把你们制作成染灵的吗?”
“风!”佐中已经不想再去听那些他听不懂的无关紧要的话,催促道:“你到底还在磨蹭什么?!”
风妖叹了口气:“让那个人类把偷走的御守还回来,我的主人可以饶恕你们。”
松和萩对视了一眼,面露疑惑。
萩忍不住皱眉。
偷走?繁树的御守明明是小海亲手制作的,不可能有假。
佐中的催促声愈发尖锐,风妖的拳头攥紧又无力地松开,仿佛已经习惯了,他抬起手,掌心下压的瞬间,站在最前方的松被骤然掀翻,重重砸在远处的墙角。
萩焦急道:“松!!”
“我没事。”松呲着牙站起来,“抢劫违法啊混蛋!!”
佐中:“……哈?”
原本已经烦躁不堪的佐中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被驯化得很不错嘛,明明是妖怪,不仅看起来像个人类,思维也像个普通人,还真想见见你的主人。”
风妖再次抬起手,他的眼睛被纸面具蒙着,萩却仿佛隔着那张纸读到了几分威胁。
“离开那里,染灵。”风妖说,“只要那个人类把御守还回来,我的主人可以饶恕你们。”
佐中不满:“喂!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替我做决定了?”
他对上式神的视线,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弱了一大截,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又装出无所谓的模样:“随便你吧!啧,我怎么会有这种擅作主张又不听人话的式神,早知道是这样,我当时根本不会同意你的任何请求!”
奚落声和责怪声接连响起,不知漾繁树注意到周遭接二连三地出现小型龙卷风,在黑夜中不太明显,但风声逐渐盖过了佐中的骂声。
松大声道:“喂,别把怨气算在我们头上,是你家主人自己有毛病!”
“不是那样的!”风妖攥紧拳头,厉声道,“他以前不是那样的,他只是太寂寞了!如果我早点找到他——如果我能——都是我的错!”
原本还在隐隐浮现的风暴随着那句反驳声一同彻底爆发,松对灵力的控制还只是入门水准,萩眼疾手快地拉住即将被掀翻的松。
这样下去一定会出大问题。
萩捏了一把冷汗。
一张纸人刹那间出现在气流的中央,明明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却轻松将那股奇异的力量定在半空中。
风妖一惊,以为是那只染灵驱使的咒符,他紧抿唇角,加重了妖力的输出,但那个纸人看起来却仍旧坚不可摧。
余光中看到主人质疑的神情,风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力量汇聚在一点,终于,纸人的边缘出现了一丝撕裂,那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随着纸人彻底破碎,没有了最后的阻挡,那股强大的妖力向前方迸发,风妖骤然反应过来什么,震声道:“快躲开!!!你们会被气流撕碎的!!!”
萩盯着越来越近的气流,想到身后的那个人,他咬紧牙关,没有挪动分毫。
死神在倒数,萩听到了一声嘶声裂肺的呐喊,仔细去听,似乎是他的名字。
他不受控制地看过去,看到了松惊惧的神情。
啧……那家伙竟然还会露出那种表情。
鬼使神差,萩想:我不太想看到那家伙露出那样的表情。
……
飞扬的衣角被搅碎边缘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静止下来,预想中的惨状并没有发生,萩睁开眼睛,看到那位最后登场的救世主,像是吃下了一剂定心丸,“结束了……”
不知漾繁树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人,愣愣地喊了一声:“……哥!!”
狂风中,他的兄长转头看了看他,冷淡的眉眼隐约融化了几分,而后又转头看向了空无一物的空地,说道:“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那是在和谁说话?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不知漾繁树听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有什么东西正跳跃着试图冲出一直以来岌岌可危的屏障。
不知漾山海抬起头,看着那只风妖,对身后弟弟平静道:“站远一点,繁树。”
直到兄长抬起手,不知漾繁树才意识到,刚刚劈开飓风的不是刀剑,而是一截干枯的树枝。
他被卷起的灰尘迷到了眼睛,放下手的那一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喧嚣的风如同崩断的琴弦,猝然停了,只留下打着旋的微风,而后消散殆尽。
重归寂静的那个夜晚的最后,不知漾繁树印象最深的是兄长纹丝未动的衣角。
***
“可恶……风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随便吧,反正只要我还拿着那个御守就一定……”
佐中扶着墙勉强前行,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皮鞋,他抬头骂道:“神经病,好狗不挡——”
看清面前那个人的脸的那一刻,舌头像是打了结,过了几秒他才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口:“波…波本?!”
波本笑吟吟道:“一个月前,在搜查苏格兰的安全屋时,你拿走了什么?”
佐中的心跳几乎一滞:“我能拿一个死了的叛徒什么东西?!”
“唉……”代号波本的男人轻叹了口气:“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他松了松袖口,随意挽起袖子,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笑意却未及眼底:“你不愿意配合啊,真烦恼呢……那就只好想办法让你稍微配合一下了。”
***
那一夜的风波没有为太阳重新升起后的生活带来太大变化,至少对不知漾山海来说是这样。
萩和松起初都十分警惕袭击会再次到来,但那位主人却仿佛没事人一样笃定不会再有袭击。
对于这个问题,松表示:“你不能因为他是你的手下败将就松懈啊。”
不知漾山海只是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然而实在耐不住两位式神轮番上阵,最终不知漾山海还是无奈地解释起原委:“那个叫做佐中的人灵力很弱,单凭那种程度的灵力,他本该无法看到妖怪,至多只能感受到妖怪的气息,他应该是借助了什么外力得以看清妖怪,但即使那样,也仅仅只够看清罢了。”
如果将佐中原本的灵力算作1%,那么在通过不知名的外力将灵力提高到10%后,他便开始可以看到妖怪,而那只妖力强大的妖怪的存在弥补了佐中剩下的90%的短板,造就出一个实力100%的神秘除妖师的假象。
也正是因为佐中自身的实力其实只占全部的1%,所以刚刚回到家时,他在繁树身上察觉到了陌生妖怪的气息,却没感受到除妖师的灵力。
无独有偶,那天搭救名取时,他没有在交手的妖怪身上察觉到什么来自式神契约者的气息,也是因为佐中实在太过弱小,好笑的是他们竟然还误以为那是使用了特殊的手段进行隐了藏。
对他来说,太过弱小的存在未免有些超纲了。
“真亏得那家伙明明那么弱却能降服那么厉害的妖怪。”松坐在露台边缘晃着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对了,那天那是故意把那只妖怪放走的吧?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不知漾山海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是一个会手下留情的人,尤其是那家伙还差点伤到你弟弟,佐中没什么威胁性可言,但是万一那只妖怪打击报复就麻烦了。”
“他不会的。”
松好奇追问:“你怎么知道?”
不知漾山海只是笑笑,没有将那个话题继续下去。
新年第二天,清晨,不知漾山海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弟弟。
萩在身后拍了他一下,他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不太习惯地打了声招呼:“那个……早?”
“早。”不知漾繁树扬了扬下巴,“我送你。”
不知漾山海本能地跟上弟弟的脚步,“送我?”
“你每年不都是这个日子离开家吗?”不知漾繁树淡淡道,“我开车送你去车站。”
不知漾山海觉得他该说些什么,但是事实是,直到前往车站的路上,他仍旧没能主动挑起什么话题。
等待红路灯所时,不知漾繁树随口问:“你认识名取周一吗?能不能帮我要份签名?”
不知漾山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问弟弟怎么知道这件事还是说弟弟原来是名取的粉丝,于是犹豫到最后忘了回答,最终什么都没说。
坐在后排的松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不知漾繁树倒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他清楚那不是刻意为之的沉默,只从童年起就不太说话,以至于无法习惯用言语来表达。
“不是我想要,我有朋友是名取的粉丝,如果方便的话帮我要份签名吧。”不知漾繁树笑了一声,“在想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事情?”
不知漾山海点点头又立刻摇头:“只是有点意外。”
“我说,你偶尔也上上网吧,你和那个演员一起吃甜品被人拍到了,我找关系把娱乐报道给撤下来了,不过网络上还是小范围地传开了。”
不知漾繁树想,不知道那个演员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还从没听过兄长有除了的场静司以外的朋友。
走进车站前,不知漾山海回过身,他的弟弟依然站在原处,见他看过去,弟弟立刻挥了挥手。
不知漾山海也学着弟弟的模样招了招手。
而后他的目光略微向上,微微点头示意。
不知漾繁树迟疑地转身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
悬在不知漾繁树身后的风妖说:“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守护,那我就来守护你想守护的东西吧。”
“谢谢,凨凪。”
随着兄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车站里,不知漾繁树猛地抬起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幻觉,他仿佛听到了来自虚空中的一声低喃。
【“原来……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
回到家,不知漾繁树坐在书桌前看着掌心的御守,逐渐沉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坐在树上,树下似乎坐着一个人,他揉了揉眼睛,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个人是谁。
【“啊……那孩子今天也是一个人吗……”】
【“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留着长发吗?”】
【“像我这样目盲的妖怪,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有什么资格追随他……”】
【“只要足够强大,只要我能变强,他就会同意让我做他的式神了吧?”】
【“只要成为能配得上天青目的大妖,就能留在他身边……”】
【“等我有资格成为他的式神……”】
【“等到……”】
【“我变强以后,就让我做你的式神吧。”】
院落朦胧的景象泛开层层波纹散开,一切归于寂静,迷茫中,不知漾繁树听到属于佐中的声音。
【“终于找到我??不是,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废话,既然在我手里,那个御守当然是我的啊!”】
【“哈?!什么?你说你要做我的式神?也不是不行……”】
【“族群里的风都自由敏锐,我的眼睛看不清,对周围的感知也很愚钝,为了成为能够为他做些什么的妖怪,我离开了出生的地方。”】
【“再找到那孩子时他早已记不起我的名字,他变了很多,我想,一定是因为我来得太晚了,但是只要找到月日食,我就可以陪他重新度过那些寂寞的时光,他就可以重新变成我记忆里那个我一生想看清的那个孩子……”】
一阵天旋地转,强风吹过,不知漾繁树看到了另一番情景。
年幼的自己坐在缘廊下,试探性地想要靠近远处靠在树下小憩的兄长。
一阵微风蓦然拂过,眼睛蒙着纸质面具的留着一头银色短发的“人”凭空出在树下,抬起手轻轻触碰沉睡中的少年的脸颊,仿佛盲人想依靠触碰辨认形状,那个“人”低声诉说了什么,风声太大,他没能听清。
也可能是因为,那本就是他一生无法亲耳听到的告白。
***
同来程一样,就算其他人看不到萩和松,不知漾山海也依然买了三张票,不过这个时间段出行的人没有年前多,松和萩顺利坐完了全程。
对此,松表示:“因为你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所以其他人都不敢坐在你对面。”
萩吐槽:“你没资格说这种话吧,你看起来更危险,像是混过黑.道。”
松:“喂!!”
不知漾山海看着日常开始拌嘴的式神们,忍不住笑起来。
这种温馨轻快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走进樱花林后戛然而止。
“奇怪,门口有人。”
“的场的式神?”
“不太像。”
“不小心闯进来了吗?”
“不是有阵法吗?”
松注意到那个人头顶和肩膀上落着积雪,但是这场雪显然最起码也是前天下的了,不久前第一次经历了有关除妖师和妖怪的战斗,他还没能从那种本能的警惕中抽离,他抬手护住走在中间的青年,声音瞬间沉了下来:“不对,先别——”
一道身影避开他的手,比他的话音更早走大步走向前方。
松愣了一下,以至于忘记了说完后面的话。
那个身影有点熟悉,但仔细去看,明明更多的是陌生,不知漾山海无意识地再次加快了脚步,距离越来越近,鞋底压过雪特有的脚步声愈发急促清晰,不远处的那个人却仿佛还未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定定地仰头望着挂在门口的风铃。
像是经历了长久的思考,那个人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风铃。
清脆又柔和的声响在樱花林内泛开。
不知漾山海不可置信地停下了脚步,又像是早已有所猜测,只是直到这一刻才敢相信。
松想起自己飘来这座宅院时的情景,越想越觉得眼前那一幕熟悉,一同想起的还有那个开门邀请他进来的青年说的话——“那些风铃不会因为普通人和风发出声响”。
萩说:“和我们一样,那个人已经死了。”
顿了顿,他看着前方那个僵硬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小海认识那个人。”
不知漾山海的脚步定在雪地里,仿佛像是被薄薄的雪困住,迟迟无法继续向前分毫。
夹杂着樱花花瓣的风雪扬起,模糊了视线,以至于让那道身影看起来更像多年前分别时的模样。
不知漾山海仰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没能保佑你啊……我的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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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出来,睡醒捉虫,米娜桑晚安!
ps:下章入v(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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凨凪,一只目盲的风妖,是从前围绕山海的【风】之一,因为先天不足无法像其他敏锐灵活的风妖一样为山海带来情报,他选择离开不知漾家历练,想要寻找机遇变强再回来成为式神守护山海,十几年后他真的成为了大妖,却误以为持有绿色樱花御守的组织底层人员佐中是山海,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佐中的式神。和佐中的相处中,他以为“山海”已经忘记了自己而且因为一直孤身一人导致性格大变,于是决定寻找月日食(一只能让人返老还童的妖怪),希望让“山海”回到他记忆中的年龄,陪伴“山海”不孤单地长大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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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式神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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