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心!”
沈箩正欲细看,绿珠忽然高呼一声。
沈箩回过头来,就见沈筠差点撞到她身上,还好青云站在一旁眼疾手快拦了一下。
“姐姐,对不起!”沈筠本还跟着沈妩胡闹,见差点伤到人,也被吓了一跳,慌忙道歉。
沈箩揉了揉他的脑袋,“这里东西杂乱,玩闹需得小心些。”
沈筠连忙点头,沈箩又转头看向先前的方向,那个身影稍走远了些。
“青云,绿珠,你们瞧那人好像是救我们的李郎君……”
沈箩抬手指了一下,青云看过去,也点头说:“还真挺像的……可李郎君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赵全,你跟上去瞧瞧是不是那位李郎君?”
沈箩看向门口站着的赵全吩咐了一句,他立即领命出门,一路跑着跟上去。
阡陌纵横,那个背影渐行渐远,赵全追到远处才追到人。
沈箩遥遥看见那人被赵全叫住,两人说了没一会儿,赵全就走了回来,那人却兀自离去了。
赵全一回来就禀告:“大姑娘,那人不是李郎君,不过两人模样还真有几分相似,年纪似乎也差不多大。”
沈箩已有预料,“原来是认错了,也是,那位李郎君应该是苍梧县的人……”
绿珠插了句话,笑道:“姑娘,这两人有几分相似,又都是梧州的百姓,说不准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呢。”
沈箩微微摇头,苍梧县和孟陵县虽同处梧州,但两地之间也是翻山越岭,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
黄昏时分,田地间的百姓如燕还巢般纷纷归家,袅袅炊烟不断升起。
白色的烟云萦绕于绿色的山林乡野间,橙红的落日也悬挂在树梢枝头上。
卢氏让人专门腾了一个草屋出来做正堂和膳厅,膳厅屋子中间摆放着方桌。
仆人们呈上夕食,食材是从当地市集上买的鱼肉菜蔬,做出来的膳食也有些像在苍梧县邸店用过的菜肴。
沈泰一踏进屋里便说:“娘子,咱们家的厨娘这是换手艺了?”
沈家的厨娘叫方芹,是卢氏嫁进沈家后买进来的仆妇,是个善于厨艺的寡妇,为了养大两个女儿自卖自身,如今大女儿方杏是沈策的丫鬟,小女儿方桃是沈婉的丫鬟。
卢氏不慌不忙让翠梅扶着坐下才道:“我们远道而来最易水土不服,我曾听人说多用当地的膳食可以早日适应。”
“还是娘子思虑周全。”
沈泰点头附和,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
卢氏神情淡淡的不为所动,沈泰忙为卢氏夹了一碗菜。
“差不多行了!”卢氏瞪了沈泰一眼,沈泰讪讪笑了笑。
沈箩一边吃饭一边照顾着堂弟堂妹们,卢氏见沈箩没吃多少便问:“阿箩,岭南的菜肴可还合口味?”
沈箩放下筷子,看向卢氏:“叔母,合口味的,只是似乎今日坐船吹了点冷风,我有些不太舒服,没什么胃口……”
“是受了寒吗?”卢氏听了便有些着急,顿了一下又说:“身子不舒服正是水土不服的症状,魏妈妈,你带人去寻个郎中来。”
沈箩有点迟疑,“叔母,我无大碍的……”
卢氏打断了她的话,“阿箩,不可讳疾忌医。”
沈箩也不是忌讳,只是觉得自个儿的身子并没真出什么问题。
这时沈泰也道:“让郎中顺便来给咱们一家人都瞧瞧,也能安心些。”
叔父也拍板,沈箩便不说什么了。
用完膳,众人挪到正堂,沈泰和卢氏端坐在上首。
沈箩坐在侧边的椅子上,堂妹堂弟们坐不住,在屋子里玩闹。
魏妈妈带着丫鬟们先奉上了茶,魏妈妈才回道:“阿郎,娘子,今日时间紧,只打听到几个消息。”
沈箩本要喝茶,这一听立即搁下了茶盏,看了看魏妈妈,又转头看向沈泰和卢氏。
沈泰和卢氏皆面不改色,一脸闲适的喝茶。
沈箩暗叹姜还是老的辣,自己何时才能学得这般喜怒不形于色……
魏妈妈继续说:“这孟陵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梧州水路便利,孟陵县亦是临江,这里多贩夫走卒,集市很是热闹,小富人家也多,不过要说大富,也就只有一家。
那家姓邱,主家在苍梧县,据说邱家的生意不仅做到了广州,连海外的生意都有所涉及。
邱家枝繁叶茂,在孟陵县经营的是邱家五房邱宏福,此人也是邱家现任家主的嫡亲幺弟。”
魏妈妈说到此处又放低了声音:“我们打听消息时,有百姓甚至说前任县令暴毙之事跟此人脱不了干系,却不知是真是假……”
沈箩眉头一蹙,魏妈妈已被沈泰抬手打断了话。
沈泰神色自若:“前任县令的事暂且不论,可还打听到其他的消息?”
魏妈妈便又接着说:“还打听到如今孟陵县主事的几个官员,不过多是些家长里短的事。
何县丞在孟陵县为官已有五年,似乎没有什么背景,何娘子乔氏是何县丞恩师之女,两人有一子二女。何县丞还有一个妾室余氏,据说这余氏是大着肚子找上门的,当时在孟陵县还闹了场笑话,余氏也生了一儿一女。
廉主簿在孟陵县为官已有七年,从未升迁过,廉娘子曲氏也是一位僚人,听说廉娘子当初为了嫁给廉主簿,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两人有一儿一女。
还有位叶县尉,他则是最值得一提的人物,此人娶了邱家大房的庶女为妻,岳父正是邱家现任家主。”
魏妈妈说完,卢氏意味深长的感慨:“一个小小县尉,竟有如此境遇,还真没瞧出来……”
沈箩也回想起在孟陵县渡口处见过的官吏,除了何县丞颇有书生意气印象深刻外,另外的主簿和县尉俱都长相平平气质平平,没引起什么注意。
沈泰道:“关于叶县尉,还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魏妈妈想了想,又说:“其他的也没什么,叶县尉和邱氏有两个女儿,他还有两个妾室,奚氏有一儿一女,杜氏还有一个儿子。”
“这人还挺会享齐人之福,那邱氏既然是此地豪绅之女,嫁给一个县尉,也能容忍妾室生子?”卢氏略显疑惑。
魏妈妈回道:“听说是邱氏生女难产伤了身子……”
“难怪。”卢氏问完,又看向自家郎君:“郎君今后可有什么章程?”
沈泰也看向卢氏,“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沈箩凝眸,只见叔父说完,叔母便莞尔一笑:“那便静观其变吧,这次你可不要再犯糊涂。”
“这小小孟陵,哪还有什么皇亲国戚世家高门能让我得罪……”沈泰无奈道。
“安危不二其志,险易不革其心。”卢氏叹息一声:“郎君,我知你心中所求,也愿伴你左右,但唯有一点是我的底线,无论你在外做了何事都不可牵连家人性命!”
沈泰忙安抚:“娘子放心,你和孩子们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沈箩闻言有些羞赧,叔父叔母两人夫妻恩爱,这场面可不适合她继续呆着。
“叔父叔母,也不知小符用过膳如何了,我先过去瞧瞧。”
沈箩找了个借口先溜了。
*
沈符单独住了一个屋子,一直躺在床上,夕食自然是端到他屋里,洪升和袁义在里面照顾着。
大概是早早用过饭了,沈箩进屋时床榻边的桌案上已搁了一个盛药的碗。
“姐姐。”
沈符看见沈箩便想起身,沈箩忙制止。
沈箩走到床榻边,抬手摸了一下药碗,触手温热,药已经可以喝了。
沈符见沈箩目光悠悠落在他身上,面露苦色还想拖延,“好苦……”
“良药苦口。”
沈箩端起药碗递过去,沈符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知道自己拗不过,只能抬了抬手。
沈箩顺势坐在床榻边,轻轻扶起他,亲自动手让沈符乖乖喝了药。
喂了药,绿珠走进来说:“姑娘,郎中请来了,大娘子说先给您看看。”
“让郎中进来吧。”沈箩直接说道。
郎中把了脉,沈箩的确有些风寒的征兆,便写了方子。
沈箩让郎中再给沈符瞧瞧,又把沈符的药方子递给郎中看看,郎中没看出不妥,便让照常吃药。
郎中给沈箩和沈符看完,才出去给叔父叔母请脉。
等郎中出门,沈箩便听沈符唉声叹气。
沈箩忙走过去,“是疼得厉害吗?要不等会儿再找郎中问问有没有其他止疼的法子……”
沈符微微摇头,嗫喏道:“不是疼……”
“那是怎么了?”沈箩不解。
沈符抬眸,脸上欲言又止。
沈箩急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沈符道:“姐姐,我还想着来了岭南要做生意赚钱呢,结果现在连屋子都出不去……”
沈箩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
沈箩失笑,伸手戳了下沈符的额头,“你怎么还惦记这个?跟你说了你还小,别想太多!”
沈符嘟囔道:“那怎么能不想?在长安家里就不宽裕了,更何况岭南这种蛮野之地……”
沈箩道:“可在孟陵家里也不用花那么多钱租房了,买什么东西也不像长安那么贵了。”
“真的吗?”
沈符睁大了眼,一脸惊喜的模样,说完又平静下来:“可是我还是想赚钱养活自己……”
“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沈箩无奈道,说起了她的想法,“这些天我们先熟悉一下孟陵县和梧州的情况,有所准备再做其他打算。”
沈箩话音一落,沈符眼睛一下子变得很亮,“姐姐也有打算?你也想做生意赚钱?”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