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我们四年前从海边捡回来的。”
江济第二天早上去找了女孩的父母,对方在海市贸易交汇的旅游区开了一家夫妻店,性格淳朴,热情好客。
“他的名字是……”
“当时我们发现他时,他卡在礁石后的缝隙里,头上有伤口,昏了过去,我们将他带回家之后,他醒了,但是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来来去去只能说出一个‘yu’的发音,我们就猜测他是不是姓虞,然后就定下了这个名字……”
据夫妻所说,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将江愉送去医院,是因为江愉醒得很快,并且看起来没有大碍,此地离市中心的三甲医院很远,并且那时他们很拮据。
“你们没有报警吗?”
“我们是想报警来着,但是虞……江愉他不愿意,最后就没有报成。”
“我们看他无家可归的,当时店才建起来,缺个帮手,就问他愿不愿意在我家打工,包吃包住,他同意了。”
那妇人看着江济,大概是江济实在和江愉长得不像,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您真是他哥哥?”
“是的,但没有血缘关系,他四岁的时候被我父母领养了。”
“哦哦,那您现在是想要带他离开吗?”妇人问完叹了口气,说,“这恐怕不容易。”
江济以为对方信不过他,这是人之常情,他诚恳道:“我可以提供证明,关于我与他的家庭关系以及我目前的财政状况。”
“不,没那么简单。”
*
江济在妇人的指引下,来到了商铺二楼的一间卧室门口。
妇人先是敲了敲门,喊道:“小虞!我们找到你家人了,要出来见一见吗?”
房门不隔音,大约半分钟后,里面传来脚步声,江愉把门开了个缝,露出一颗深黑眼珠。
“小愉……”
“啪!”江愉猛地把门关上了。
徒留江济站在门口,整个人仿佛石化。
五分钟后,江济在妇人的带领下进了江愉房间,房间不大,但很整齐,家具齐全,靠窗一个小方桌,上面摆着许多玻璃盘子,里面是各种各样颜色形状的珍珠还有丝带和线。
几个珍珠手机挂链条成品被整整齐齐摆在另一个盘子里。
江愉刚才是在这里做手工。
江济收回视线,看向江愉,开口:“你再看看,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江愉摇头,比了几个手势。
“他刚刚到我们家的时候还会说话来着,除了性格内向点没毛病,心思也巧,摊上一大半东西都是他做的,后来……”妇人顿了顿,继续说,“大概是太久没出门,一直窝在家里做东西,久而久之忽然某天他就不愿意开口说话了,然后自己学了手语,恰好我婆婆是听障人,我们一家子都认得,最近半年吧,他很抗拒和陌生人交流,就像您刚才看见的一样。”
就在妇人说话的这一小会儿,江愉不知何时已经又退了几步,身子完全靠着墙壁,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我……想带他去医院看看。”
“那再好不过,但他不会愿意出门的。”
“我上楼时看见旁边有空房子,您愿意租我一间吗?我联系医生,今天晚上来看看他。”
“没问题。”
晚些时候医生来了,是江济的家庭医生,江家老宅在首都,家里是搞物联网的,身价千亿,江济没忙着继承家业,一是他心向大自然二是他爸虽然已经快六十,但依旧身强体壮,不需要他来插手。
江家和和睦睦,所以十二年前才能把孤儿院里孤僻的江愉养得活泼开朗。
那是以前的事了。
陆归安接到江济电话的时候人都是懵的,一听说是要去看江愉,一句“您睡醒了吗?”脱口而出。
江济说是的我已经醒了大半天了,他报出了一个极度诱人的数字,然后问陆归安来不来。
陆归安听到数字的时候已经开始收拾医疗箱了,认真地说:“我可是江愉从小到大的专人医疗师,我不去谁去呢!”
陆归安到达海市,见到了江愉。
江愉就是瘦了很多,看见他时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然后打了个手势给他。
陆归安:“?”
“他在和你说你好。”江济说。
“呃……他为什么不开口?”
“因为他失忆了……”江济简单的把江愉的情况介绍给陆归安,包括对方在海边被发现、失忆、被收留,还包括社交恐惧症。
是的,社交恐惧症,这是江济得出来的结论。
他发现江愉并非厌恶他,只是单纯不想见生人,并且对方在与熟人交往时,十分的正常,可以确定没有在意外里撞坏脑子,失语大概率也和社交恐惧症有关,换个说法就是,江愉身体没有问题,他可以说话,但是不想说,他缺乏社会化。
巧了,江愉刚被从孤儿院带到江家时也是如此,那时候是陆归安治的。
陆归安听完,由衷地感叹:“真是狗血啊。”
陆归安指了指自己,问江愉:“你还认识我吗?”
江愉摇头。
“这样吧,不知道江济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再重新和你说一遍,你叫江愉,江河的江,愉快的愉,你四岁的时候被江家领养,然后在江家长大,期间我是你的专人医师,你十八岁那年走丢了,四年后,你哥哥,也就是他……”
陆归安的手指转向江济,继续说,“他在这里找到了你,这是我带来的你以前的病例本,还有我应你哥哥要求,带来的户口本以及你的身份证。”
“你现在要和我们回家吗?”陆归安问,“我知道怎么治好你,让你变成一个正常人。”
江愉开始打手势,但非常不幸,在场的人都看不懂。
“等等,你要不写下来?”江济提议。
「你们家在哪里?」
“首都,我家条件还可以,你要是愿意,我让人带你去看看,不坐公共交通,私人飞机,你不用见生人。”江济诚恳地说。
还可以?你管身价千亿的上市公司叫还可以?
陆归安在一边听着,简直要被江济平平淡淡的霸总语录闪瞎了狗眼,万恶的资本主义真应该给他这种打工人赔罪,他从首都过来都是坐的七个小时高铁!还被车厢里的小孩折磨了一路!
江愉一愣,看了看江济,又看了看陆归安,大概是在思索这些年国家经济是不是飞速发展了,私人飞机是不是随处可见了,物价是不是又上涨了,自己的手链儿定价是不是便宜了。
他写:「会不会太破费了?」
“不会。”
陆归安在旁边默默加上一句:“给你花钱他高兴得要死。”
江愉疑惑:「为什么?」
“谁知道呢?”陆归安在被江济打死之前,飞速出了房间。
江愉只能将疑惑的眼神投到在场仅剩的人身上。
“因为你是我弟弟,在你失忆之前,我们感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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