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愉走丢,有江济的责任。
江愉失踪前一天晚上是江愉的十八岁生日,江愉上学晚,那时候还没参加高考,还在读高三。
旁人都说江愉脑子笨,但其实不然,江愉只是在江济的对比下显得很平凡,但实际上正常读书上个本科是没有问题的,那时候江济对江愉的未来很期待,甚至有想过之后和江愉讨论要填什么志愿。
江愉十八岁生日当夜,借了室友的手机,给江济打电话,说:“哥哥我想你了。”
然后江济翘了课,赶去江愉学校,把人带了出来。
他们出去吃饭,然后很晚的时候,江愉喝醉了,亲了他一口,他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那时候江济正低头打车,这一下直接给他亲懵了。
然后他听见江愉说:“哥哥我喜欢你,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
江济脑子很乱,他把江愉送回了学校大门,打算等江愉酒醒后去找江愉聊聊。
第二天他接到父亲电话,说学校老师给他打电话,说江愉彻夜未归。
报了警,查了一路监控,江愉没带行李,买了去海市的车票,然后行踪断在了那里。
江济没办法不联想到江愉的告白。
四年来他后悔过很多次,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把江愉送回学校,而是带回家,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后来四年的分别。
*
两人很快回了首都,连着陆归安都蹭了一趟私人飞机,落地时朝江济喊了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愉吓了一跳,把口罩裹紧了。
江济失笑:“别怕,只要给他钱,他能喊你太上皇。”
江愉不懂俩人之间的梗,只是捂着口罩,点了点头。
驱车赶往江宅的路上,江愉拿出了手机,等红灯这一小会儿,江济瞟了一眼江愉屏幕,发现是地图页面。
江济开玩笑:“还怕我把你卖了啊?”
江愉当了真,赶紧摇头。
“好了好了,没事,我开个玩笑。”
江济更加确定了,江愉的人际交往能力十分的差,不是简简单单能用“性格内向”来概括的,江愉把自己活成孤岛了。
“这是你以前的房间。”江济领着江愉来到房门口,门一推开,里面的物品收拾得很整齐。
下一秒,江愉打了个喷嚏。
“抱歉。”江济伸手想把江愉往后拉,江愉避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江济收回手,想起对方还不习惯肢体接触。
“很久没人住,虽然定期收拾,但还是会有灰尘,你住我房里吧。”
江愉赶紧摇头,下意识想打手势,然后想起江济看不懂,最后拿出手机打字——「不行,这样的话你睡哪里?」
江济看清楚了江愉的话,说:“我很快就要走了。”
面前的人愣了愣,想打字,但最后没打出来。
江济解释:“我本职工作是T大的植物生态学研究员,需要经常出野外,差不多一周后,我就要离开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家里有家政阿姨会照顾你,陆归安会为你安排社会化训练,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问过了陆归安,你的失语是心因性的,等你的社交恐惧症好了,自然就会说话了。”
江愉只眼巴巴看着他,这让江济平白无故产生了负罪感,反复自己始乱终弃一样。
最后江愉点了点头,默许了江济的安排。
江济有考虑过将江愉带去T大分配的教授公寓,那里环境好,业主素质也高,但那儿来来往往人太多,江愉恐怕难以习惯,所以就把人带回了老宅。
安排江愉住下的当天晚上,他让江愉待在房间里,然后和归家的父母解释了来龙去脉,最后委婉地表示江愉可能不习惯见陌生人。
二老十分理解,索性二人也不怎么在家里,母亲马上要和好姐妹出去旅游,而父亲是个工作狂,待在公司的时间更久。
江济松了口气,再次叮嘱过江愉后,赶往了T大。
他不能真留秦宇瞑一个人,毕竟他再找不到和秦宇瞑一样默契的战友了,秦宇瞑这次有难,他得过去帮衬一下。
一忙三天过去了,他还利用开会的时间刷了会视频,学了几个简单的手语。就在江济以为一切都会顺利下去的时候,陆归安给他打来了电话。
说江愉忽然态度强硬地想回海市。
江济又急匆匆赶回老宅,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惊讶极了。
江愉居然蹲在客厅角落里,看那样子是在哭,而秦宇瞑一脸胃痛地看着男人,一转身发现江济回来了,像发现了天神下凡。
“快快快,快来救救我,我真没怎么他,我就是和以前一样同他聊天,然后问他要不要下楼去走走,然后他就忽然成这样了!”
江济赶紧上前,边走边回头问:“你确定你说的话没问题?”
“江霸总!我好歹也是考过了心理师资格证的人,我能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已经足够循序渐进了,三天!我等了三天才提这茬!而且我也没逼他,他不想他可以拒绝啊!突然就吓成这样了!”
“小愉。”江济又朝江愉靠近一步,江愉着急地和他打手势,打了几个又反应过来这里没人能看懂,最后竟然是猛地钻到了窗帘后面,指节分明的十指紧紧抠着窗帘,像一只受了伤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鸟。
江济想,无论如何,就算江愉之后失语症会好,他也得赶紧抽出时间去把手语学全乎了。
“小愉,不逼你出门,你先出来,咱们聊聊。”
江愉不出来。
陆归安比江济本人看起来还要着急,他现在非常担心他的报酬。
“那咱们就这样聊天吧?”说着,江济在江愉面前蹲下来,隔着窗帘,碰了碰江愉的手臂。
这一幕实在诡异,陆归安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隔着窗帘怎么聊天啊喂!你都看不见他的手语。
不对,能看见,光从江愉身后照过来,背光之下,江愉的影子是投射在窗帘上的。
江愉打了几个手势。
陆归安听不懂,他听见江济说:“没有要逼你出去,陆医生就是问一下,在这里,你不同意,我不同意,谁都不能逼你出门。”
帘子后面的人又顿了顿,接着打手势。
江济从善如流:“我四天后再走,这三天出门是有别的事,你不要紧张,有事可以和陆医生还有家政阿姨说,也可以和我发消息。”
帘子后面的影子又动了。
“我也不知道要去多久,快的话一两个月,慢的话半年起步了,你会想我吗?”
陆归安震惊,江济什么时候学的手语?这么溜了已经?而且这句“你会想我吗?”是不是有点太那啥了?
影子不动了,不知过了多久,江愉从帘子后面探出头来,坚定地点了点头。
江愉进了卧室,江济才从门口转回来,陆归安就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去:“你天才啊?手语学那么快?”
江济心不在焉:“没有。”
陆归安以为江济在自谦呢,道:“怎么就没有了?你那个回答速度,估计都看懂了吧?”
江济淡淡道:“完全没懂。”
一阵安静。
陆归安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眼珠子,不解地问:“没懂你答什么呢?”
“就感觉他会问这些。”
“心灵感应是吧?”
江济思索一番,回答:“可能吧。”
可能个头啊,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哪来的心灵感应?但陆归安为了钱是愿意屈服的,他说:“难怪呢,但他现在这样,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有个想法。”江济说。
陆归安疑惑:“什么想法?”
江济转头,视线落在紧闭的房门上:“由我来带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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