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过后，赵钰敛去眸中的晦涩，又问，“刚刚那个黑影呢？”
闻言，白菱掏出伏阙印，指着正面的那三只神兽，沉声道：“我猜测是这三个的护卫使，它跟老妖怪是死对头，昨晚你们都入睡后，我见过它一面，跟沈葵所说的牛头马面的鬼影，对上了。”
“所以它是知道你跟老妖怪的事了？”
白菱点头，“很大可能，不然今晚也不会给我送伏光洙了。”
见赵钰的脸色依旧难看，她放下伏阙印去抓赵钰的手，“别担心了，我刚刚也想了一下，等印界打开后，配合好牛头马面将老妖怪再度关押回伏阙印里，也不是不能操作。”
“而且现在我知道了，只要保持住清醒，他就没办法操控我，所以后面我尽量不让伏阙印反噬我，他自然也就无从对我下手了。”
虽是一番宽慰，可赵钰实在笑不出来，只是僵硬着唇角。
白菱俯身上前，晃了晃她的胳膊，“这不是还有伏光洙嘛，若我真失控了，你就给我喂这个，肯定立马见效。”
赵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伏光洙，轻轻地摩挲片刻，轻身道：“我们去找冼思明他们确认下还剩多少火药吧。”
白菱点头，旋即，两人起身往冼思明的洞里走。
此时大雨已经停了，只有冷风呼呼地吹着。
走了几步，等到洞门时，就见陈威靠坐在石壁上，觑着眼盯着火光瞧。
两人没有掩饰脚步声，陈威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他将视线从火堆中移到两人身上，眼里带着疑惑。
白菱带着赵钰大摇大摆走进了逼仄的洞内。
本就狭小的空间，因着多出的二人，再无多余的空间。
动静不小，冼思明早在她们踏进洞的第一步就醒了，待二人坐下后，才问：“什么事？”
“还剩三只异兽，过来盘一下我们的火药还剩多少。”
听得此问，除了装睡的蒋经文，冼思明和陈威均坐直了身子。
“只剩下来时的四分之一了。”冼思明沉声道，回答得很迅速，显然是刚盘点过。
白菱同他们一起出的发，对这四分之一有了概念，她面色微沉，“得节约一点了。”
“你呢？”陈威问。
白菱看向他，微眯了眼，也只报了个大概的数，“三分之一。”
“那后面再遇上，就只能找准命门打了。”他松了力，又靠上石壁。
白菱未答，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蒋经文的脚后，拉起赵钰起身边走边说：“打扰了，好梦。”
待两人看过骆煜的伤势后回到自己的洞穴，赵钰才问：“陈威有问题？”
“大概率是。”白菱点头，“他身上应该还有冼思明都不知道的武器。”
两人陷入了沉默，随后白菱又道：“管他呢，反正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就算是有二心，也得一起把异兽杀了才能蹦哒，后面多注意点就是。”
赵钰虽无奈，也只能点点头，她拉着白菱走到睡袋旁，道：“你今天劳心劳神的，赶紧再休息休息。”
白菱却是拒绝，“我已经休息够了，该你睡了。”
两人推脱数回，最后在她强硬的态度下，赵钰败下了阵。
她躺进睡袋中，在闭上眼之前道：“撑不住了，叫我，别逞能。”
白菱凑到她身边笑，“知道了，赵大小姐。”
赵钰纠正，“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
白菱笑容一僵，啊了两声，最终在她期盼的目光下，还是硬着头皮叫了一句，“姐……姐……”
是有点为难她了，长这么大她还没叫过别人姐呢。
虽是磕巴，却也算得偿所愿，赵钰浅笑了声，安静闭上了眼。
不出片刻功夫，呼吸变得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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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未亮，最先弄出动静的是，是骆煜的洞穴。
赵钰听到声响瞬间清醒过来，白菱本也是想叫醒她，见到她苏醒，脸色难看道：“过去看看！”
两人很快来到左边的洞穴，还未进洞就已经听到了沈葵的哭泣声。
赵钰立马撩开门口的藤蔓，快一步踏了进去，将里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只见沈葵坐在骆煜身边拉扯秦丹的手不放，面上早已泪痕满面，秦丹也是一脸土色，偏头看向石壁，闫冯坐在骆煜另一侧，抓住骆煜的手，止不住地抖。
瞧骆煜上气不接下气的样，竟是快要挺不过去了，她心中猛跳，快速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秦丹抬头看向她，眼中难掩痛色，道：“快不行了。”
声音不算大，却震得赵钰耳鸣，她身子徒然一晃，被白菱眼疾手快扶住。
白菱亦着眼去瞧骆煜的状态，心中沉了又沉，作为死人堆里打滚的人，在场除了秦丹没有谁比她更了解骆煜的情况了。
“几个小时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她干涉着喉咙问道。
话音刚落，洞外紧接着响起了脚步声，陈威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洞内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他问完后就停在了洞门口，撩起一旁的藤蔓往里瞧。
没人回答他的话，不过也无需回答了，见到骆煜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收回视线，看向白菱，默然道：“节哀。”
沈葵许是被这两个字刺激到了，她撒下秦丹的手，扑到骆煜的身侧，抓住另外一只手。一路上都表现得没心没肺的人，此时再也绷不住了，带着哭腔嘶吼，“你给我起来！听到没有，给我起来！”
一声声的啼哭，响彻整个洞穴。
赵钰放开白菱的手，走到沈葵身边蹲下，她伸手摸向骆煜已经失温的脸，轻声唤道：“骆煜。”
可不管是沈葵的急躁，还是赵钰和闫冯的温柔呼唤，都没能唤醒他。
洞内逼仄，秦丹在赵钰靠近后便撤了位置，一柄类术小刀出现在了白菱的视线范围。
白菱犹豫良久，才借身到秦丹刚刚的位置，蹲下捡起了那柄小刀端详了片刻，她将沈葵拉开，沉声道：“让我试试。”
沈葵此时已经没有了主意，只呆呆地盯着白菱以及她手中的刀，混乱的思绪让她无法思考该问些什么。
但赵钰比她好很多，见得白菱的动作，就已知道白菱要做什么，还未出口应对，就听到白菱吩咐，“把他的嘴巴打开！”
她的血有一些异能，这是两人极力想隐瞒的事，只现下，让她们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慢慢消耗殆尽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赵钰也只犹豫了一瞬，立马去捏骆煜的下颌，打开他的口腔。
紧接着白菱俯身向前，将小刀在掌心轻轻一划，一股鲜血立马破皮而出，一滴一滴滴进了骆煜的深喉处。
两人配合默契，动作又十分迅捷，一时之间连着洞外的陈威都没反应过来她俩这闹的是哪出。
待到二十滴血下肚后，骆煜终于有了反应，原本紧锁的眉头慢慢舒缓下来，紧闭的眼睛也有要睁开的趋势，沈葵闫冯大喜，立马凑近去看。
“骆煜？”沈葵叫道。
接着是一连串的轻咳，骆煜缓慢睁开了双眼。
见此，白菱收回手，退出了位置对秦丹道：“你再给他看看。”
秦丹面上亦是震惊不已，他快速上前，一手挥到骆煜的眼前，问道：“能听到能看到吗？”
骆煜此时虽虚弱不堪，但还是对他点了下头。
秦丹面色一喜，转头看向白菱，眼神灼灼，似要将她看个透彻。
“丹医生。”
赵钰冷冷叫他。
秦丹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回头，佯装镇定，只抖着的手出卖了他，赵钰视线扫过，起身走到白菱身侧，望向洞外的陈威，道：“白先生应该是个聪明人。”声音依旧冷冽。
陈威看向白菱颔首，面无表情道：“这事，我不感兴趣。”
得了想要的回答，赵钰这才收回视线，牵住白菱的手，去看骆煜。
白菱既然敢露这一手，自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抬头看向陈威，冷静道：“我想，我们应该单独聊聊。”
“白菱。”
赵钰出声，语气有些焦急。
白菱拍了拍她的手，“有些事，总要解决，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陈威气定神闲顶着赵钰涉威的眼神，点头道：“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放下了藤蔓，消失在黑夜中。
白菱抽出手，对赵钰淡淡一笑，转身出了洞。
出来后，陈威已经走出了十来米远，这个时间点已经看不见月亮了，她倒也佩服他行走自如的身影。
踏着湿黑的杂草腐夜，她跟了过去。
有些话是该挑明了。
待两人走出二十多米远后，陈威才停下。
白菱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停下，口气冷漠问道：“你背后之人想干什么？”
陈威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不似平日里的平和，颇具攻击力反问：“你觉得一个人最想拥有什么？”
白菱并不畏惧这目光，她微微上前一步，抬头直视陈威，冷冷道：“既然你选择暴露自己，在我这里自然有三分可信的机会，我想你应该不太喜欢在这个时候跟我打马虎眼。”
陈威忽而一笑，眼角的那条疤都扭曲了起来，混沌在暗夜里，诡异得很。
“自然。”顿了下，他收回那抹笑，冷了语气道，“姓姬的让我监视你，窥探什么永生的秘密，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杀了你，可谁知道后面莫名其妙进了这个鬼地方。”
果然！
白菱心中冷哼，跟她想的大差不差，奈何姬子旭看人的眼光着实不行，前有手下众叛亲离，后有陈威出卖甩锅。
只是什么狗屁的永生，跟她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白菱横眉以对，冷笑：“想必他曾许诺过你什么吧。”
“这个无可奉告。”
个人秘密，不说也无法，套不出话，白菱转移话题。
“对我示好，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懂话要敞开淡的道理。
陈威沉默两秒，道：“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看狗咬狗的戏码。”
白菱轻笑，“看你这表情，怕不是被他威胁了吧，所以你想背叛阵营，借我之手，隔岸观火？”
心思被戳穿，陈威也不在意，他将双手插进衣兜，淡淡道：“是又如何，看他对你的态度，跟世仇一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何不试一把，即使拉拢不了你，也没多大损失，况且我总归也是救过你俩的命不是。”
“不说救命之恩，恩重如山，小小的合作一把不过分吧。”
白菱后退一步，敛眉，“你又如何确定我能帮得到你？”
她退，他便进，“就凭他费尽心思也要搞懂你身上的秘密，这一路走来，你也确实让我越来越惊喜了。”
“虽不知道你身上到底藏了什么致命的危险，但我喜欢在危险中寻求问题的答案。”
望着越来越近的人脸，白菱不得不伸手阻止他的靠近，往日平淡的眉眼，撕下伪装后，竟带着一丝莫名的邪气，叫她不禁心生警惕。
她的身子往后仰，手上用力一推，陈威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几步。
“若想合作，就摆正好自己的态度。”
陈威站定，稳住身子后，才淡笑道：“既然这样说，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合作伙伴。”
刚说完，就将右手伸了出来，白菱视线扫过，并不打算附和他，只道：“你想让我怎么对付他？”
陈威平了嘴角，“自然是要他这个。”他收回手，掌刀在脖颈来回光晃动两下，继续道，“两条命换一条命不过分吧？”
曾经被姬子旭一剑捅穿的白菱：……
“……你太看得起我了。”
他可真敢想。
“正面冲突，肯定赢不了，可你这种不就适合搞暗袭吗？”
“杀人犯法。”白菱试图纠正他。
“没事，他不算人。”
白菱挑眉，“你俩这过节还挺重。”
陈威转身往洞穴的方向边走边道：“你活着出去，他肯定也不会放过你，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你也没得选不是。”
这话直说到了白菱的心坎上，她仰望开始泛蓝的天空，捏紧了双拳。
没错，她跟姬子旭之间，确实只能活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