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理应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但在蛇群环绕的竹林里,大家只觉寒意刺骨。
骆煜把原本挂在腰间的外套又给穿了回去,只是这一动,便出了变故。
他正走过较为宽广的过道,一条原本退而避之的青蛇突然掉在了他的肩上,猝不及防之下一声尖叫从他嘴里破口而出,那蛇许也是被他吓着了,四处乱窜起来,一板一扭兀地钻进了他还未拉起的外套里,紧接着一声惨叫响彻整个竹林。
这番变故实在太过突然,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原本十分安静的蛇群变得狂躁起来,游动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白菱根本来不及交代其他,眨眼间便闪到了骆煜身侧,直接用登山杖堵住了他凄惨的嘶吼,又快速掀起他的外套,抓住那条咬住他腰腹的青蛇,将它放归到了旁边的竹子上。
那蛇许是被骆煜身上的防虫剂熏怕了,身子一沾竹体就飞快地朝上窜去,生怕有人在身后追它似的。
而在它逃窜后,四周变得狂躁的蛇群竟也慢慢安静了下来,恢复了最开始的闲庭逸致。
白菱长舒松了口气。
她巅峰状态大战群蛇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更不要说现在这半残的身体。
她是人,不是神,招架不住的。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快到几人刚上高速的心跳又突然被强制下到了省道。
赵钰最先反应过来,她快速跑到骆煜身侧,撩开T恤下摆后,便见两点深红的伤口。
“有毒。”白菱皱眉。
“快!真空泵!”闫冯低喊了一句。
骆煜这才反应过来,惨白着脸,紧忙从背包里取出真空泵往伤口处扎,只是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毒性发挥得太快,他抖着手试了两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赵钰一把抢过去,才栓住了伤口。
直到鲜红的血抽进器皿中,几人才是真的松了那口气。
沈葵心有余悸地用手捂住胸口,喘着粗气哑声道:“吓死了!吓死我了!好可怕!”
白菱皱起的眉头并未放下,她望着一脸倦意的骆煜,问道:“感觉如何?”
骆煜扶着脑袋晃了一下,“除了有点晕和无力,其他的感觉还好,伤口也不疼了。”
白菱点点头。
不出意外的话,问题应该不大了。
就算真有问题,现在也别无他法,当下也只有先出去再说。
赵钰处理完伤口后将真空泵收了起来,看着白菱道:“走?”
白菱再度点头,转身往前走。
这一次她加快了步伐,所到之处,拦路的游蛇均纷纷退开了去,好似在给她让路一般。
赵钰瞧着,敛眉不解,“怎么会这样?”
白菱想到某种可能,呵呵一笑,“可能我是个好人。”
然而好人的她没有等来赵钰的夸赞,只听得凉凉一声:“好人不会欠钱不还还玩消失。”
……
好吧,白菱又怂了。
她有罪,不辩解。
一番打岔的功夫,周围的蛇已经开始慢慢从他们身边退去,几人见了均是一脸喜色。
这份压在大家身上沉重的阴翳,终于要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沈葵久违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白菱,你可太厉害!”
白菱却是斜了赵钰一眼,“听到没?我很厉害的!”
她本就长得好看,此时微圆的眼底沾了一丝傲意,单翘起一边的唇角,得意的小心思挂了一脸。
而赵钰只觑了她一眼,淡淡哦了一声,不再发表言论。
“小菱真不愧是练武的,气魄比我们强太多了。”闫冯亦是笑赞。
这位也是个心态好的。
有心态好的,自然也有心态不好的。
张滔此时就处于一个炮仗状态,眼见悬在头顶的危险解除,心中的火气便发了出来。
他将手中的竹枝狠狠地抽打在身旁的竹子上,厉声怒骂,“我艹,日你仙人个鬼,什么破地方,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放着好酒好肉不吃,来做这个要钱不要命的向导,我真他妈是活得不耐烦了,艹!艹!艹!……”
虽然闫冯几人都能理解他的心情,但这不堪入耳的话也没比指着他们鼻子骂好上多少,是以谁都没有开口劝解,只是木着脸安静地听他发泄。
待他骂得差不多了,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吭哧着听不懂的话,像是地方的方言。
白菱可没有其他人的顾虑,她直径走到张滔身前,褪去刚刚的神色,冷声询问:“想活吗?”
“谁他妈不想!”
张滔红着眼抬头大吼。
“那就起来!光是咒骂有什么用,能让你活着下山吗?”
“你懂什么!要不是你们触怒了神灵,神灵怎么会这样对我!是你们!都是你们!你们这些肮脏的人,去死吧!”
他说着便一个弹跳起身,伸出双手去掐白菱的脖子。
这速度异常快,已经快到了一个非人的地步,白菱心下一凛,盯着张滔发红的双眼,脚下快速一转,侧身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张滔见一招败落,扯着嘴巴,疯狂大笑,“去死!都给我去死!”
随后化掌为利爪,直奔白菱脖颈处去,那手划出了破风的呼啸,可见速度之快,力量之强。
不对劲!
“白菱!闪开!”
这本就是眨眼间的事,在赵钰吼出的那一瞬间,白菱已急步后退仰起了脖子,待躲过这一击后,立马掏出匕首,主动欺身上前,在张滔的胳膊上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溢出,使得他更加狂躁,随后竟是不顾疼痛也要徒手抓刀,就在那手即将触碰刀刃时,白菱一个转腕,刀尖直直朝他的脖子而去。
闫冯抬手急切大吼:“不要!”
白菱手臂一滞,放了几分力,那落下的刀刃只浅浅划开了皮肤的表层,并不如蒋经文的深。
她也知自己着急了,不该用对付蒋经文的手段来对付张滔。
蒋经文没发狂之前本就想弄死她,她起了杀心很正常,但张滔不一样,张滔现在是被某些东西操控了意识,如果只是因为发了狂就要把他杀了,那也太泯灭人性了。
白菱索性收了匕首,一个蹲身闪到张滔身后,拿下腰间的攀石绳,一把将他圈住。
攀石绳材质特殊,柔韧又坚毅,白菱倒不怕被他挣断,只是这儿张滔力气极大,想绑住他有些艰难?
就在绳子一头掉落后,眼见张滔要挣脱时,白菱突然见到一只白净的手紧紧拽住了绳头。
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她唇角一勾,配合着赵钰的动作将张滔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此时闫冯三人也跑了过来,喘着气问:“他怎么了?”
这会儿的张滔还是见人呲牙的状态,他并没有去看闫冯等人,只死死地盯着白菱。
白菱锁眉,说出心中猜测,“可能跟咬它的那个东西有关。”
“啊!这!这……怎么让他清醒过来啊,不然一直这样我们还怎么下山啊?”沈葵往赵钰身边凑了凑,紧张道。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对于这光怪陆离的事件,谁都没有经验,毕竟这已经不是能用常识来看待的事了。
闫冯将视线挪到白菱身上,欲言又止,“这……”他虽身为教授,但也只是擅长教书育人而已,打打杀杀的事也超出了他的专业范围,这种状态下已经不知不觉把白菱当成了精神依靠。
跟随他视线的还有另外两人,沈葵和骆煜也是一脸期待看着白菱,看样子还颇为急切的想要她下定论。
现下只赵钰一人的视线还在张滔身上。
白菱望着赵钰沉思的脸,凑了上去,“有什么发现吗?”
赵钰纤眉微皱,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冷静发问:“刚刚我也和他一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白菱却是秒懂,神色莫名反驳,“不是啊。”
你可比难缠多了,下手还狠,就逮着伤口按。
赵钰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望着那微微不忿的神情,眼里闪过似笑非笑的笑意。
不知怎的,在这种眼神下,白菱莫名地有点招架不住,她只好又将眼神放到张滔身上,轻咳了一声,提议道:“要不,我把他弄晕试试?”
“这……万一他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骆煜问。
“简单,我可以把他打到醒来。”
几人:…………
习武之人果然很暴力。
“那怎么弄晕啊,我们也没迷药这东西。”沈葵问。
“这更简单。”
白菱拿着登山杖走到张滔身后,朝着他的脖子用力一敲,壮硕的身体瞬间倒地。
几人:…………
真的很暴力。
赵钰立在张滔身前,看向白菱,紧锁眉头,问出了心中疑虑,“你是怎么把我弄晕的?”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白菱面上骤然发起热,下意识回道:“也……也是这样啊!”
这般显而易见的言辞闪烁,赵钰自是不信,只是当她将视线扫过其他支聆着耳朵的几人时,还是按下了再问的心思。
白菱默默背过身,悄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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