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道:“你不认为我在胡诌?”
霍青桐看他似笑非笑,说道:“你是在胡诌吗?”
林郁笑道:“当然不是,我一向都很认真的。”
霍青桐不会跟人说笑,只能再把话题拉上正道,“我们走吧,义父义母该担心你了。”
林郁突然问道:“青青,你要跟红花会一起反清复明吗?”
霍青桐想了想道:“元代张养浩写过一首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反清复明一定会有战争有死伤,我只想要我的族人平安生活。但红花会英雄于我部落有恩,若能需要之处,我必会帮忙。”
林郁道:“我陪你一起帮忙。”
霍青桐看了林郁一眼,没再说话,这话她是信的。义母说这个师兄性子跳脱,最爱打架生事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能耐得住性子在绝世谷待这么多年,也没说出去闯闯。
林郁又道:“你师兄我一身缺点,但为朋友两肋插刀,绝对义不容辞。”
霍青桐眼皮子跳了跳,少有地接话道:“你也知道自己一身缺点啊。”
说话间两个人就出了宫殿,李沅芷走来道:“青桐,你在这儿啊。”
霍青桐虽是那么说,但还是为林郁的话心下感动,她有亲兄霍阿伊,可兄长对自己不是疼爱,是敬爱。小时候她其实很希望哥哥对自己能像对妹妹那样。现下终于有一个像样的哥哥了吗?又想到林郁的油嘴滑舌,霍青桐心道,但愿是个像样的哥哥。
李沅芷看看霍青桐又看看林郁,“想你了呗,四处找不到,原来是跟林公子一起啊。”
霍青桐笑道:“才过一小会儿就想我了?就会说好话,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李沅芷伸出一根手指头道:“非也非也。你难道没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一会儿不见对于某些人来说可是相思入骨啊。”
霍青桐岂能不知她在说什么,“我看十四爷已经相思入骨了,那不,在找你呢。”
可不是,余鱼同四下张望,“阿沅阿沅”地喊,李沅芷羞红了脸,跑过去道:“什么事?”
“送给你。”
余鱼同双手从后面拿出来,捧了一大束花,有红有黄,绚烂美丽,“这些都是野花,回人称生命力顽强的野花都叫格桑花,送给你。”
李沅芷接过花,高兴得都要飞起来,四下里一瞧,踮起脚尖飞快地吻了余鱼同一下。
霍青桐远远看着,也为李沅芷开心,忽又想到陈家洛,心中一阵烦忧。
部落里,周大奶奶抱着周汉荣,周绮在给徐天宏腿上擦药,福康安被捆成一个粽子丢在帐篷一角。
周绮道:“不知道青姐姐他们到了没?也不知道总舵主见到赵进成没?我还去过楼兰古城呢,都怪你们爷俩,我都不能去凑热闹。”
徐天宏道:“你若想去,晚点儿我带你去玩。”
周绮道:“说不定那时候我就不想去了呢。”
周大奶奶道:“你这丫头,明明是自己要留下来的,这会儿倒埋怨起来了。”
周绮撅了嘴,“就埋怨就埋怨。你看什么看,转过眼去。”
福康安被她莫名骂一句,不服气道:“看看怎么了?爱看就看。”
周绮道:“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福康安道:“你敢!”
周绮笑道:“反正总舵主又不在,他受了伤,这里我说了算,等总舵主回来,这福大人已经是瞎子了,最多骂我两句。”
福康安一想也是,这女子粗鲁得很,一点都不像女孩子,这种事还真的做得出来。于是转了头,默默不语。
赵进成道:“福大人您这几天都在哪儿?红花会的人没有找您?”他是想着红花会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怎么会被福大人逃走,难道是故意的?说不定有人就在后面跟踪他。
陈家洛道:“当然找了,都给我躲过去了,现在好了,我找到了你们可就不怕了。咱们人多,兄弟们又都是武艺高强之人,还怕他们不成?”
常桓道:“就是,红花会的人又没有三头六臂,八成是被人吹得那么厉害,咱哥几个都能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赵进成心中冷笑,口中唯唯道:“福大人说的是。”
陈家洛道:“对了,四位英雄都是师出何门啊?”
赵进成道:“我与马师弟是同门,青城山王掌门是我们的恩师。”
马平川道:“久仰久仰。”
赵进成道:“不知马常两位兄弟是哪位英雄的高足?”
马平川道:“不值一提,我们是小地方来的,师父是个开武馆的,跟赵兄马兄没得比。”
赵进成道:“马兄过谦了,两位既能被和大人选中参加此次任务,定有过人之处。”
马平川道:“赵兄过誉过誉。”
陈家洛道:“四位都是英雄好汉,康安对四位都很佩服。赵大人,其他人在哪里?我要见一见。”
七人骑马由赵进成带路,赵进成道:“这两位程家兄弟不爱说话吗?”莫不是红花会派来隐藏在福大人身边的?
陈家洛道:“从两天前我遇到他们,俩人加起来一共跟我讲了五句话,一句是‘程阳’。第二句是‘程华’。第三句较长是说他们家被黄河冲了,哥俩儿逃难,迷迷糊糊来到这里。第四句是‘你能让我们吃饱吗’,第五句是‘你能让我们娶上媳妇儿吗’。”
赵进成忽然勒转马头,直直朝杨成协冲过去,几人都没想到他忽然来这么一出,杨成协自然也是始料未及,紧急之中从马背上跃起,落在卫春华马背上。
那马奔冲开来,撞到陈家洛的马,陈家洛从马上摔了下去,躺在地上“哎呦喂呦”叫着,“痛死了!赵进成你做什么!”
常桓拉住马,赵进成一剑递出,杨成协竟不躲不避,双手握住剑身,鲜血顺着剑身流淌。卫春华大叫道:“七……”他突然想到叫“七哥”不妥,改口道:“岂有此理!敢欺负我哥!”便朝赵进成扑去。
赵进成长剑抽不出来,情急之下从马背上跳起,凌空踢出一脚,又端端正正落在马背上。这一动作实在利落,马平川、常桓二人齐声叫好。
卫春华落到地上避过这一脚,双手在马腹使劲一击,那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赵进成伸手拉住缰绳,才把马稳定下来,而那剑还在杨成协手中稳稳握住。
陈家洛惊慌道:“哎呀,流血了,流血了,流血了。快停手,住手住手!”
杨成协这才把手松开,他外号“铁塔”,一身横肉,皮糙肉厚,却也流了不少血。卫春华撕下一片衣服,给杨成协又是擦又是包,明明一个俊美男子,每一个动作却都在深刻诠释“傻”这个字。
陈家洛道:“赵进成,你搞什么!我屁股疼死了。”说着特意捂着屁股轻揉。
赵进成道:“福大人对不住,属下也不知道马会冲撞到您,实在对不住。属下是怕他们两个没说实话,试探试探,实在是为了大人的安全。”
陈家洛道:“我都说了,他们兄弟俩跟你不一样,就是一个拳师的儿子,你还不信。”
马平川道:“赵大人虽只使了几招,但已可看出武艺高强,在下佩服。”本来他没觉得有什么,可陈家洛这么一说,倒让他觉得自己和常桓哥俩也并非出身名门正派,该和程家兄弟站一条线上。
陈家洛摇头晃脑道:“我知道,古人云,以小明大,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你们汉人说的真好。”
回人都进入楼兰古城了,帐篷也差不多搭好了。霍青桐和红花会众人便去找陈家洛,林隐尘师徒三个回绝世谷。
两鹰已经侦得陈家洛的下落,众人随鹰而行,到得一个镇子,正好就是阿凡提住的那个镇子,又到了一个客栈里,装作福康安的陈家洛和朝廷的人在二楼一间房里。
陈家洛坐在桌边,赵进成坐在他侧面,其他人都站着,也看不清,这些人都是武人,大家也不能在外面偷听,便下了楼商议。
霍青桐走到那门口敲了敲,里头的人神色一紧,陈家洛对马平川道:“你看看。”
马平川开了门,“关姑娘?快进来。”
霍青桐进去一看,除了陈家洛、赵进成、马平川、常桓、马林英、杨成协、卫春华七人,还有三个不认识的,一个秃头汉子,一个鹰钩鼻,一个满脸麻子。
陈家洛道:“介绍一下,这是关姑娘,这几位都是好朋友。”秃头的是钱老二,鹰钩鼻是庞鹰,麻子脸是张平。
马平川殷勤道:“姑娘,坐。”
钱老二道:“福大人,您倒是蛮风流啊。”
陈家洛哼一声,“钱老二,您管得倒是挺多啊。”
赵进成忙打哈哈,“钱兄喝口茶。”
忽听楼下有人道:“老板,见过这个人吗?长得挺俊,看起来是个富家公子。”
陈家洛端着的茶杯“啪”一声摔在地上,到门边开了个缝看看,一把关紧门,靠在门上,脸如土灰,“红……红花会。”
赵进成心中对这个“福大人”鄙视一番,不是挺能吹吗?看见红花会的人就怂成这样了?
陈家洛坐回凳子上,“执拂尘的是红花会二当家无尘,断了一臂的是三当家赵半山。”
赵进成道:“大当家没来吗?听说那陈家洛模样俊俏,气质卓然,我还想会一会呢。。”
陈家洛道:“赵大侠见了他一定认得,那陈家洛长相与我相似。”
赵进成心中一动,福大人与陈家洛相像是听说过的,我只见过福大人的画像,眼前这人真是福大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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