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九点,向仰带上工作室的设计师韩老师,一同去了在茶馆定好的包间。吴先生到时,同时也带来了他的“新女朋友”。
四人就戒指样式和增加手工费这两件事,聊了足有一个多小时,出来时已经近十一点了。
吴先生着急赶飞机,带着他的新女朋友直接打车离开。
向仰目送着二人坐车离开,随着车子越来越远,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淡了下来。
站在她身侧的韩老师直到此时才吐槽:“这种改缩写改尺寸的事,真是比吃了屎还恶心!”
向仰才刚落下的笑容,只得再次扬起,回过头看向她,“韩老师消消气,咱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
一阵冷风吹来,她顿时将下巴缩进高领毛衣里,又拢了拢身上的毛呢大衣,双手抱臂看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黑色雷克萨斯。
——那辆车她认识,车牌号是徐寥的。
但徐寥和宁苒今天举办婚礼,现在开车的人一定不是他。
会是谁呢?钟延吗?
向仰眸光收回,见韩老师仍旧是脸色难看,只得又劝她:“戒指改款,还得韩老师多费费心。咱们这边早点出设计图,早点发给他看,确定款式以后早点做完,他才能早点付尾款,咱们也能早点解脱。”
说着目光就不自觉看向她身上的胸针。
韩老师点点头,不情不愿道:“我明白。”
向仰意味深长的拍了两下她的肩膀,“没办法,都不想遇到这种事,但这一行多的是这种情况。”
韩老师仍旧是点头,却不再接话。
即便知道韩老师心里还是不舒服,但向仰也已经没时间再安慰她。故意看眼腕表,说:“我还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再晚就迟到了。”
说完眸光一转,再次看向她身上那枚胸针。
“韩老师这胸针好看,我今天出门走得急,身上没个亮眼的。这胸针要不……借我戴戴?”
被她这么一说,韩老师才留意到她今天竟然穿的格外低调。
浅咖色的高领毛衣,搭配深咖色的毛呢大衣,底下一条米色长裤,脚踩同色小羊皮软底鞋。
这完全不是她平时的风格。
但相较于平时的洒脱和性感,今天倒是显得格外温柔、慵懒。
韩老师忙低头取下胸针,“刚做出来的新款,可别给弄丢了。”
由浅蓝渐变至克莱因蓝的蝴蝶胸针,正好与她手上的景泰蓝戒指十分搭配,顿时将她一身穿搭都衬得格外精致。
向仰顿时心情大好,红唇一扬,“韩老师今天中午去吃顿火锅吧,我请客。晚点给韩老师发红包,好好享受美食。我得先走了,时间真赶不及了。”
韩老师嗯了声,忙催促她离开,直到此时向仰才朝着那辆车子走去。
秋风吹起衣摆与卷发,与地上的落叶融为一幅画。
驾驶座上,钟延看着秋风里走来的她,眉宇间多了几分温柔。等向仰走到车边,却是直接走过副驾驶,直奔后座。
打开车门,看也不看驾驶座上的人,直接坐了进去。
“走吧。”她道。
钟延启动车子,慵懒嗓音响起:“向老板,别来无恙。”
向仰偏头看向驾驶座,在看到钟延的侧脸时,迟了一秒才故作惊讶:“钟延?怎么是你啊!”
随着车子驶出,车厢内却诡异的沉默了十几秒。
向仰又问:“什么时候回国的?”
“前天晚上。”
钟延看了眼后视镜的她,无波无澜的问:“宁苒结婚,你没给她做伴娘,是公司遇到事了?”
“是遇到了点事情,不过也已经解决了。”
向仰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和口红,匆匆补了个口红。将物件收回包里时,她又像是漫不经心的问:“听苒苒说你要给徐寥做伴郎的,怎么来这接我了?难道你也没做伴郎?”
钟延嗯了声。迟几秒,又略显多余的补一句:“公司刚好遇到点事。”
“哦,倒是还挺巧。”向仰意味深长的笑笑。
她正要再多问几句,包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后,毫不犹豫的挂断。
可手机还没收回包里,同样的号码就再一次打了过来。
她不耐烦的接通,手机放在耳边,慵懒随性的开口:“蒋大老板,我今天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吃饭的事还是改天吧。我知道你急,但这么大的事我也要想想啊。再说了——”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对面打断了。
正好是红绿灯,车子停稳。
钟延看向后视镜里面的向仰,眸底讳莫如深。
直到绿灯亮起,向仰才再次开口:“那就明天晚上见面详聊。”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顺手又给韩老师转了一千元,特意标明“请客”二字。
“接男士珠宝订制吗?”低沉的嗓音从驾驶座飘来。
向仰抬眼看去,“当然接!你要订制什么珠宝?袖扣?戒指?还是项链?”
“袖扣。”
“袖扣要看是否用珠宝,不同的珠宝自然价格不同。当然,也可以自带珠宝来,我们这边出设计。先出设计图,合适的话就直接开始做。但是,需要先付定金,定金是全款的百分之三十。”
聊起工作上的事,她熟练的像是早已经将这段话背下来了一样。说话时双眼也亮晶晶的,倒像是已经看到钱了。
钟延拿起手机,往后递去,“留个手机号,等我有时间联系你。”
手机并未设置开锁密码,向仰接下以后就快速将自己的手机号输入进去。随后倾身将手机放在副驾驶上,还特意说了句:“备注的向仰。”
向仰——疏离又陌生的称呼。
-
举办婚礼的酒店距离向仰的工作室不远,十几分钟就到。向仰在酒店门口先下车,钟延则是开车去停车场。
等向仰进入婚礼大堂,婚礼刚好开始。
在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向仰一一前去打招呼。
除了宁苒和徐寥的家人她认识以外,这场婚礼上来的还有他们以前的同学,以及她工作室的三个客户。
其中一个郑太太,更是工作室的大客户。
人群中,她与郑太太站在角落处看向台上的两位新人,可讨论的却是订做首饰的事情。
今年郑太太已经在向仰工作室订制了两套首饰,正打算为年底的公司年会再多订做一套。
向仰简单了解下她想要的风格和款式,便定下来两天后会带着工作室的许老师前去郑家,与她详谈珠宝订做的事情。
等台上两人互换戒指时,正好钟延进入婚礼大堂。
即便此时向仰正在看着台上的那两个人,但却在钟延进入的瞬间,像是预感到他来了一样,鬼使神差的往门口看去——
七八年前那个青涩的男孩,现如今已经成长为成熟的男人。
他留了小络腮胡,显然是经常打理,不仅不会显得邋遢,反而为他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黑色衬衫搭配墨蓝色条纹领带,外搭一身深灰色条纹西装马甲与西装外套,平整的西装裤衬得他双腿笔直修长。
这身西装合身,更是衬的他像是个模特一样。
仅仅是站在那里,凭借着近一米九的身高,以及硬朗周正的长相,就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他的眸光从左至右看了一遍,像是在找人。
直到看向站在右边最角落处的向仰时,他才停下眸光。
二人的目光碰撞的刹那,向仰先一步错开。钟延眸光稍作停留,便朝着另一侧的几个熟悉身影走去。
-
台上的婚礼仪式进行到尾声,只剩下扔手捧花。
宁苒抱着手捧花看向人群中,可本就近视的她今天隐形眼镜愣是没戴上,台下的人一个都看不清。
她只好一把拉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凑近喊:“向仰,过来拿手捧花!我看不见你!”
说完又眯着眼睛看向台下。
却见有不少人都看向角落,直到越来越多的人都看过去,向仰才哭笑不得的走上台。
接过手捧花,向仰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作为补偿改天我亲自给你设计一对耳坠。”
宁苒也不在乎这些,一把挽上向仰的臂弯,“没关系的,你能来就好。”
二人凑的近,举止亲密,愈发显得站在一旁的徐寥多余——
重点是宁苒与徐寥之间足有半米远!
徐寥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刻意看向人群中的钟延说:“这位手拿捧花的姑娘还是单身,诸位单身的男士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只有把她嫁了,我老婆才会是我老婆。”
配合着三人此刻的站姿,这话顿时逗得宾客们大笑。
宁苒笑着推他一把,“向仰就算结婚了,我也跟她天下第一好。”
玩笑归玩笑,但这毕竟是他们的婚礼,向仰不好在台上待太久。说完祝词后,便拿着手捧花下台,仍旧是朝着郑太太走去。
但还差几步时,郑太太却往门口看去,冲她使个眼色,示意她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婚礼大堂,倒是都不曾留意到钟延也始终看着他们。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跟了上去。
-
楼梯间。
郑太太直奔主题:“向老板上次看到的那件事,如果方便的话,把那段监控视频发给我。”
五个月前,郑先生前来向仰工作室订了一套珠宝,起初向仰还以为他是要送给郑太太的,大抵会是个惊喜,也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郑太太。
却没想到一个月前,真正将珠宝给郑先生那天,郑先生竟然是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去了他们工作室,当场就将珠宝送给了那个女人。
向仰犹豫许久,还是在半个月前将这件事告诉了郑太太。
虽是她多事,但她与郑太太相识三年,她知道以郑太太的性格,是绝不会把这件事闹开的,这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但更要紧的是同为女人,她做不到看着郑太太被蒙在鼓里。
果不其然,郑太太知道这件事后十分平静,甚至还说:“他在外面好几个呢,我都知道。没关系,随他玩去。反正财政大权在我手里。”
只是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郑太太却来找她要监控视频。
“郑太太该不会是要打离婚官司吧?”向仰试探着问。
“还不至于,但需要留个证据。”
郑太太看向她拿在手里的花束,原本淡然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笑,“年轻的时候,我跟他的感情也很好。不过活到我这个年龄才明白,年轻的时候谈感情,人到中年谈钱才重要。”
她抬眼看向向仰,“女人要把财政大权握在自己手里才行,这样随他们怎么出去玩都无所谓。”
这话倒像是刻意在点向仰。
向仰笑着点头,“郑太太是知道的,我最看中钱财。”
想到监控视频一事,她仔细想了片刻才说:“监控视频应该还存着呢,等我回去看看再说。如果有,两天后去郑家的时候一起给您带过去。”
郑太太嗯了声,玩笑似的问:“向老板事业有成,又这么好看,该不会真没男朋友吧?”
“还真没有。”
向仰耸了耸肩,自嘲似的说:“就我这贪财的劲儿,谁敢跟我谈恋爱啊。”
“你这算什么贪财啊,都不值一提。不过你要是真没有男朋友,我倒是能给你介绍个不错的,要样貌有样貌、要事业有事业,”
郑太太挑眉,满是期待:“怎么样?要不要见一面?”
向仰余光瞥见半掩着的门前走过一双皮鞋,深灰色条纹西装裤分外眼熟。
她粲然一笑,嗓门略微抬高,“好啊,那就郑太太安排时间,我一定抽时间去见见。家里正催我结婚呢,真要是能成,郑太太就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才刚走出不足两步男人脚下一顿,眸底微沉,偏头往楼梯间看去。
郑太太吗?他倒是也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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