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邺抱着祝无唤走进家门,在路过书房门前时,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秦母在后面催促,“愣着干嘛,赶紧进去啊。”
他望着怀里有些神志不清的人,此时的祝无唤被逐渐加重的心悸反复折磨,甚至连呼吸也变得愈来愈虚弱。
秦子邺心下一动,抬脚便往自己房间走去。
秦母原地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那房间跟猪窝差不多,带他进去干什么?”说罢她迈步想跟着一起过去。
秦子邺像是没听见一样,疾步踏入房间,并抬脚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秦父眼疾手快拦住了秦母,“别打扰他们了,子邺比我们更知道怎么照顾他。”
“可……”
秦父劝导她,“我记得之前无唤留了药在咱家,你去找一下看还能不能喝,我去烧水。”
“药放在客厅的柜子里了,我去拿吧。”秦母深深的望着紧闭的房门,叹气道,“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被人下毒了呢。”
另一边,秦子邺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又扯过一旁凌乱的被子给他盖上。
药丸很是见效,服下去不到半刻钟,祝无唤便慢慢恢复了肢体能动性,说话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艰难了。
秦子邺褪去了祝无唤的左靴,蹲在床尾为他按摩着昆仑穴。
这是秦子邺特意从祝家府医那里学会了按摩术,虽说只学了几个穴位,但用来缓解祝无唤毒发时的心悸已是绰绰有余了。
祝无唤的心脏处仿佛万蚁噬心般,他眉头紧蹙,颤抖着身子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随后又觉得此举失礼,于是他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来。
秦子邺于心不忍,他恨不得让自己代替祝无唤来体会这份痛苦。
自他有记忆开始,祝无唤就已经是这种见不得风的病弱身体了,小时候他看不惯秦母总是无条件维护对方,就时常以“病秧子”来表达他对祝无唤的不满。
秦母听到后扬言要揍他一顿,可每次祝无唤却会笑着将这茬打诨过去,“他还小,长大就懂事了。”
后来确实如祝无唤所言,在秦子邺七岁那年他去祝府玩乐的时候,意外撞见了祝无唤发病的样子。
秦子邺吓坏了,以为他要命不久矣了,于是急忙去找嘉平长公主。
待长公主领着他匆匆赶到内室时,祝无唤已经直挺挺的半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真的离世了。
秦子邺登时就嚎啕大哭,他冲上前去扑到祝无唤的身上,口中反复念叨着“哥哥不要死……”甚至连鼻涕都蹭到了祝无唤的衣服上。
结果祝无唤直接被他吵醒了,望着涕泪交流、哭成泪人的秦子邺,祝无唤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埋汰。”
最后长公主从他怀里翻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朱红色的药丸给他喂下,这才转过身安慰着正在抽噎的秦子邺。
“子邺不哭了,子邺最坚强了。”她拿出手帕为他擦泪,“哥哥没有离开,他只是生病了,我们一起陪着他好不好?”
当晚,任由长公主如何劝秦子邺回去休息,他都不为所动,坚定的守护在祝无唤的床榻边,直到天明。
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过“病秧子”这个词,每每见到祝无唤前来,他总会主动帮着提箱子。
有时祝无唤忙着公务没按时吃饭,他便端着饭食静静地陪在一旁。祝无唤停笔时,便看见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似乎在说“吃一点嘛……”
祝无唤不禁感慨:这人怎么这么会撒娇呢?
他殷勤的样子引起了秦母的注意,于是她私下还和祝无唤悄悄讨论过,“我感觉子邺最近变乖了很多,既不故意惹事了,就连学习也更认真了。”
祝无唤轻轻扇着扇子,笑而不语。
……
药丸的功效在祝无唤的体内不断蔓延,这也使得他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心口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绞痛了。
秦子邺乖乖蹲在床边,继续按摩着他身上的其他几个穴位。
望着祝无唤慢慢舒展的眉头,秦子邺终于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祝无唤摇摇头,“……好多了。”
他的声音还是虚弱。
秦子邺松开他的手,拿着旁边打湿的凉毛巾为他擦拭额前的汗珠,“你出了很多汗,要喝水吗?”
祝无唤这才察觉到自己干裂的嘴唇,“嗯。”
秦子邺搀扶着他坐起来,“正好,我妈刚才煮了药,你趁热喝。”
在祝无唤疼昏过去时,秦母端着煮好的汤药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她不忍打扰祝无唤休息,于是对着秦子邺打手势,让他等祝无唤醒来赶紧喝掉。
房间内弥漫着中药独有的苦涩味道,秦子邺用勺舀着碗里的汤药,“我试过了,不烫,可以喝。”
“我自己来。”
祝无唤不想让别人喂,结果手还没碰到勺子,就被秦子邺挡了回来,“你自己不行。”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把勺子递到祝无唤的嘴边,“张嘴。”
祝无唤失笑,“你这孩子还命令起我来了?”
秦子邺盯着他喝下那一勺,才闷闷回道,“每次看到你毒性发作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疼。”
“可惜我没见过那个下毒的人,不然我一定要暴揍他一顿,打得连他亲妈也不认识。”
祝无唤又喝了一口。
“你们三司根本不会断案。”秦子邺恶狠狠道,“要我说就应该直接砍头!”
祝无唤擦了擦嘴角,淡淡道,“他已经被流放了,路上的日子不会好过。”
流放的路途不仅遥远,若是行至南方瘴气之地,怕是会风邪侵体,性命难保。即便侥幸活了下来,如若路上遇到强盗,笨重的锁链束缚住逃跑的行动,也只得沦为刀下鬼魂。
“越想越生气。”秦子邺把空碗重重的放到一边,“算了,不说他了。”
祝无唤瞧着他气鼓鼓的脸颊,心下一动,按耐不住地想去摸一摸他的脑袋。可不曾想秦子邺却突然站了起来,祝无唤只好悻悻的收回了手。
“从明天开始,我要努力健身,长出一身健硕的肌肉,然后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你身边,看那些歹人还敢不敢给你下毒!”
为了增大声势,他还举着手臂给祝无唤展示,“我感觉现在稍微有些肌肉了,再锻炼锻炼,绝对单挑十个不成问题。”
祝无唤“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可我觉得章华一拳就能把你打飞。”
“啊?”秦子邺傻眼了。
他又赶紧给自己找补,“你干嘛胳膊肘往外拐啊。”
“没有啊,章华从小就陪我一起长大了,算起来……”祝无唤想逗一逗他,“比你的时间还要长呢。”
秦子邺微怔,半天没说出话来。
祝无唤以为是自己开玩笑过度了,刚想安慰他,没曾想秦子邺突然蹲下来,两只手扒在床沿边,委屈地抬头望着祝无唤,
“……我们是夫妻,你得向着我。”
祝无唤怔怔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很早便发现这人喜欢将“结婚”“夫妻”“老婆”这些词挂在嘴边,而且极为喜欢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明里暗里的透露出来。
就像是小动物向外来者宣示自己领地一样。
祝无唤曾纠正过很多次,可秦子邺总是表面上答应,背地里却依旧这么称呼。最好的证据就是篮球赛那次,连不交好的二班体委也来凑热闹。
交涉无果,祝无唤无奈只得做了让步,只要秦子邺不过分,他勉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同于身边其他人自出生就有系统缔约,祝无唤的那一栏始终都是空白。长公主曾担忧过,可他却只觉得幸运。
他自小受到父亲的影响,立志也要成为征战沙场的武将,若有一天自己战死,岂不是会耽误了另一半的一生?
祝无唤自诩孑然一身,然不曾料到在九岁那年,他遇到了秦子邺。又想着等七年后与秦子邺解除系统缔约,但一场突如其来的中毒却终结了自己从戎的生涯。
……
秦子邺见他不说话,于是试探性的戳了戳他的手指,“你在想什么呢?”
祝无唤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想起了你小时候。”
“那有什么好回忆的?”秦子邺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从前自己的那些混帐事,面色微微发红,“你应该看看现在的我。”
他又强调道,“无比勇猛的我。”说完他还害羞的低下头。
祝无唤被他逗笑了,“小鸡仔。”
秦子邺佯装恼怒,“你37度的嘴里怎么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祝无唤上手撩了撩他额前的碎发,“这次多谢你了。”
秦子邺瘪瘪嘴,“……你这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太生硬了吧。”
“我堂堂男子汉,照顾自己的老婆本就是理所应该的。”
他眼珠一转,狡黠地盯着他,“不过你要真想感谢我,就快些和我结婚吧!”
祝无唤弹了下他的脑门,“别人家小孩想的都是怎么考上大学,你可倒好,满脑子都是这些事。”
“那怎么了!”秦子邺摸着敲红的额头,“我每年去给我太爷烧纸钱,他都托梦来指责我怎么还不把你娶回家。”
他顿了顿,嬉皮笑脸道,“不对,是我入赘你们家。”
“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你家的上门女婿,再挣上花不完的钱。左手美人在怀,右手攥着钞票……人生无穷乐矣啊!”
“……贫嘴。”祝无唤捏着他的耳朵,“你想做,我们家还不要呢。”
“怎么可能!长公主最喜欢我了,她上次不还说最近要准备聘礼了嘛。”
“到时候啊,我们在淮国办一场,在这边也办一场。”说着他突然眼睛一亮,“这样我就能收两份份子钱了!”
秦子邺自夸自擂,“哇,我果然真是个聚财小能手啊!”
祝无唤无奈摇摇头,心里嘀咕着:天呐,谁能把这个小财迷收走啊!
小祝回淮国倒计时:还剩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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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上门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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