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贺清舒等人已经重回前线了。
罗明的手臂最后还是落下了残疾,不能再做拆线扫雷的精密任务,但是前线向来缺人,人在这里就像是一个个螺母,精密仪器上的螺母磨损了还可以安在二类机器上,总归是不会浪费的。
四人重回前线很快就迎来了新的任务,给一个被困的连队运送物资。
这项任务向来艰巨,若是普通的运送物资,只需要油门踩到底,中间不翻车就好,可是给被困的连队运送物资,麻烦可就多了。
那相当于孤军深入敌军内部,把自己往敌人的包围里送。
所幸一路无险,四人两辆车在回程的路上开得飞快,副驾驶位的刘光辉一路上都在大口的啃着军用巧克力,啃的半张脸都黑乎乎的,这东西在战场上是稀罕货,这些巧克力还是四人做病号的时候攒下的。
罗明和周海平不爱吃甜食,而贺清舒对巧克力难免睹物思人。所以最后就都落在年纪最小刘光辉的肚子里了。
这任务结束的有些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人有些不安,罗明一向机敏,他早早的就用对讲机嘱咐后车的二人不要懈怠,提这口气安全回去。
一路上两人也时刻警觉着,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然而天灾**,前线的**太多导致人们早就忽视了大自然也是有脾气的。盘山公路多弯绕,夏季的滇南又多雨,雨水润湿的泥土滑软。
罗明刚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还未吐出,就听见车后传来的剧烈的轰鸣,周海平的油门踩得急重,巨大的惯性将罗明重重的砸回座椅上。
“滑坡了!抓住抓紧!”
周海平再怎样经验丰富也是怕的,他双眼逼得猩红,猛打方向盘想将那些泥沙土块甩在车后,罗明看着倒车镜后的场景,这真是用命在赛跑,车后已经是一片荒芜,浑浊的泥土像是巨浪一样翻涌吞噬着。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汽车终于驶到安全区,未燃尽的香烟烫了一下罗明的指尖,疼痛使他回过神来,这时他才感觉到后怕,这时他才有多余的精力去思索一个更加危险的问题。
“完了,小贺和小刘还在后面。”
罗明颤抖着打开对讲机呼喊着,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鹏城,祝荣的办公室设在写字楼最顶层。
而今天他的办公室外面并不安宁,嘈杂的吵闹声慢慢沸腾,最后他办公室的门未经准许就被狠狠的推开了。
来人是贺清泊,只是今天的她看起来极度愤怒,一张粉白的脸涨得通红,怒火焚烧的眼睛也是红色的,她进了办公室一句话未说,只是把手中的图纸重重的砸在祝荣脸上。
她的力气很大,祝荣精心用发蜡打理过的头发都被打得垂下来一缕,搭在额头上有些狼狈,可祝荣却连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她,依旧专心研究着手里的报表。
“祝荣,你什么意思。”
贺清泊恼了,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祝荣有些疑惑的抬起头问道,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
贺清泊拾起散落在桌子上的图纸,拿起一张拍在祝荣面前,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这图纸哪来的!”
“花钱买的啊。”
祝荣面上的疑惑更深了,他看着门外探头探脑却不敢进来的芙蓉,比了一个进来的手势,
“芙蓉,图纸有问题么?”
芙蓉得了令立刻踩着小细高跟鞋哒哒的进来,先谨慎地将祝荣桌上被打散的图纸归好类,才不急不缓的解释道,
“图纸没问题,就是贺小姐觉得这件事我们做的有些缺德。”
“缺德?”
贺清泊冷哼一声白了芙蓉一眼,不知为何,她因王朝一向与芙蓉不对付,
“你们雇商业间谍偷新品图纸时我是同意了,我以为你们只是想先一步上市多牟利,但是你们没人告诉我你们直接垄断了。”
芙蓉也明白贺清泊不待见她,就娇滴滴的绕到了祝荣椅子后面,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一罐发蜡帮祝荣重新打理头发。
恋爱的女人真恐怖,她芙蓉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他们那个小厂子本来也撑不了多久,国家不是要出台破产法了么,这不正好赶上了。”
祝荣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生意确实会有互惠互利,可是更多的不还是你死我活?
“可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工人下岗,多少孩子吃不上饭。”
贺清泊对祝荣无所谓的态度非常不满,“你每天焚香拜佛为老三保平安,却在这里损阴德。”
芙蓉明显感觉到祝荣的身体一顿,她当下就明白这事是闹大了,她也顾不得贺清泊会不会迁怒于她,急忙辩解着,
“这和祝总有什么关系,是他们厂子不懂得产业创新倒闭的,要怪就怪他们厂长。”
贺清泊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后悔了,最近她实在是太不顺了,王朝夜夜笙歌,她就夜夜独守空房,眼看一个又一个妖娆的女人在王朝身边转来转去,她却连发脾气的身份都没有。
她是有善心的,可是她今天闹过来同样也有私心。女人总会为所谓的爱情做出一些违背本性的蠢事。
“祝总,他肯定会平安的,上个月不还给你回电报了么。”
芙蓉看着沉默的祝荣心里乱成一团,她虽然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却能猜到那具身体此刻会是多么僵硬冰冷。
“小荣...对不起啊,我说错话了。”
贺清泊手足无措的立在一边,就见祝荣缓缓的抬起头,那双忧郁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怨恨,那恨像是一滩泥泞的黑水,他嘴唇颤抖着许久才沙哑的吐出几个字。
“他是你亲弟弟。”
后面的话不说出来大家也明白,爱就是这样恐怖的情绪,它竟然能让如母的长姐恶毒的诅咒自己的亲弟弟。
真是可怕。
眼泪顺着贺清泊的脸颊流下,来这里兴师问罪的人反倒先留下了弱势的眼泪。
“贺小姐,我带您去会客室喝杯茶吧。”
芙蓉客套且不容反驳的建议道,她已经准备好了送客的准备。
一向好脾气的芙蓉今天也是不高兴了,这个贺小姐有火不能去和王朝发么?为什么一定要来折磨祝荣,整个公司没有祝荣和芍药那就是一盘散沙,现在两个人一个坐守公司鞠躬尽瘁,另一个天天出差全球到处飞。
贺小姐一个原始股就不能在家等着分红么?
回头她一定要去找王朝的麻烦!
送走了贺清泊,芙蓉又急忙奔回祝荣处,却发现兰坤那个花蝴蝶竟然也在,祝荣抬头见芙蓉又回来了,就示意二人一起听着。
“帮我给那家工厂捐一笔遣散费。”
“您给他们什么遣散费?又不是您遣散的,哪有给对家工厂付遣散费的,这不是挑衅么?”
兰坤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刚才贺清泊怒气正盛他没敢阻拦,此刻的他非常后悔他觉得祝荣一定是被贺清泊打傻了。
芙蓉刚平息的怒火此刻又被吊起来,气得她一口气顺不上来咳嗽了半天,兰坤赶紧伸手替她顺气,她却一把拍开了兰坤的手,也不顾形象了,叉着腰像是一个在菜市场吵架的阿姨一样怒道。
“凭什么!有那个钱我们投生产不好么,王朝那边货都供不上,想进两个新设备都被驳回了,凭什么把钱白给他们。”
“对啊,王朝天天吃住工厂,就差自己上流水线了。”
兰坤虽然愤怒的有些跑题,但是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绝对没有这么做慈善的对家,怎么会有人把对家搞破产了又替对家付遣散费的。
于情于理,都不符合逻辑。
“帮我以贺清舒的名义捐,快去做吧。”
祝荣摆摆手示意自己要继续忙了,这个决定他已经做了,兰坤小心的看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芙蓉不敢动弹。
解语花芙蓉不走,他一个眼睛里只有数字的财务哪敢动啊!
芙蓉的气终于理顺了,转身重重的踩着高跟鞋走出办公室,还不忘把门摔得很重表示自己的不满,而被门拍回屋内的兰坤尴尬的与疑惑的祝荣对视片刻,狗腿子般的轻轻带上了门。
一出门兰坤就毫不避讳的将芙蓉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好了不生气了,祝总那么能挣钱,捐了也能挣回来的。”
“都怪那个贺清泊,王朝能不能管好自己的人,不行我太气了,我要去打电话骂王朝那个狗东西。”
芙蓉正翻着电话本找工厂的电话,就见兰坤漏出一副明白了的愚蠢表情,就知道他又要跑题了。
“芙蓉,你说咱们公司会不会内讧啊,两男夺一女啊,你说祝总老惦记别人老婆做什么,给她弟弟花了多少钱了,人家还不是不领情。”
电话那边强烈的轰鸣转移了芙蓉想要翻白眼的心思,她恶狠狠的对着电话那边怒吼道,
“王朝你个王八蛋,管好自己的老婆!”
随后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而电话那边,在工厂与工人同吃同住近一个月的王朝灰头土脸的举着听筒,漏出一个迷茫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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