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雁西这会瞧见了时向晨,就跟见了救星一眼,连忙向其救助道,“大兄,你快些和爹爹说,是你允了我和阿策去州学踢蹴鞠,不是我非要出门的!”
时向晨不得已顿足了身来,他昨夜宿于恩师处,都未曾归府,何时有这个允诺的机会,这妮儿颠倒黑白的话 当是张口即来。
时向晨揣度着要不要替雁西背这黑锅,毕竟在州学时,这妮子可是摆了他一道,让他失了颜面,那股子闷气,现在可还没全消下去。
这一犹豫的空挡,一旁的时淮已被雁西张嘴即来的诓骗言语,气得像炸了毛的公鸡,任余氏怎么规劝,都不好使了。
“好的不学,现在还学会架谎凿空了,安然还不快去把你妹妹给揪下来。”
“爹,你早说,雁西不早就下来了。”时安然仰头望了雁西一样,‘嘿嘿’不怀好意的笑了几声,把袍摆往腰里一塞,抱着树干,就往上蹭去。
“爹,你干脆打死我得了。”时雁西见这势头不对,可仍赶鸭子嘴硬,犟了一句。
可一低头见二兄窜爬的飞快,瞧着没几下功夫,就要到自个儿落脚的树杈了,紧张之余,脚下也就不安分了起来。
“咔嚓。”时雁西才刚踩上高处一枝桠,脚下便传来无法承力的一声脆响。
声响不大,却也足矣让院内之人尽数听进耳里,顷刻间,喧哗吵闹之声,荡然无存,就连她身下距之不过两米左右的安然也慢了动作,面上的嬉笑尽皆收敛。
而一旁屋檐子上瞧热闹的喻策,倏然起身,一脸紧张,双眸紧盯雁西,屏息以待。
余氏只觉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松开拉扯时淮的手,她冲时雁西压了压手臂,故作轻松的语气中,却已带了颤音。
“雁西,乖,别动。”
“娘,我好怕!”时雁西双手紧抱着枝干,低头下探,已然哭丧了脸儿。
“别怕。”余氏又是安抚了雁西一句,这才低了视线,嘱咐下侧的时安然,“安然,往下落两个杈,站到雁西下侧去。”
没了嬉皮笑脸的时安然,很快便攀至余氏指定的树梢处。
余氏见此这才开口,温声指引雁西,“雁西,慢慢往下移,别怕,二兄就在你下面,他定会接住你的。”
“我信二兄。”时雁西吓的眼眶已蓄满了泪珠,她哽咽着点了点头,抬了脚,慢慢的往下寸挪。
眼瞧着脚尖就要落在枝干上,又是一声‘咔嚓’脆响,时雁西脚下的树干显然已经无力再承受她的分量,‘啪’然而断,时雁西重心一坠,整个人就往树下跌了去。
几乎是在霎那间,时安然已松开了树梢,双手举起,试图接住雁西。
但有人比他更快,喻策猛一劲踏碎了脚下瓦片,借力纵身往雁西飞掠过去,将急速下坠的雁西一把捞住,护在怀中,借着枝梢之力,坠立于地面,待站稳之后,这才将时雁西放落在地上。
“雁西,可伤着哪里了。”余氏急步先前,一脸惊魂未定的将雁西拉到身侧,打量着周身,生怕她被枝杈给挂伤了。
“娘,我受伤了,哪哪都受伤了,呜呜呜……”时雁西一把扑入余氏怀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涟涟而落,语调悲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时安然见雁西安然无恙的落了地,攀下树后,晃荡着身子,一脸嬉皮笑脸的凑到余氏身后,贱兮兮的伸手,捏了捏雁西的鼻翼,“呦,伤这么重啊!快让二兄好生看看哪里皮开肉绽了。”
拿着教鞭的时淮,被雁西闹了这么一出,吓都吓的半死,哪还能生出什么气来,见安然这个时候还在跟雁西胡闹着,没好气的执着教鞭拍掉安然使坏的手,“行了,别逗她了!”
时安然吃了痛,瞟见雁西一副得势的模样,偏生不让雁西好过,张口就要戳穿她的把戏,“爹,你可别被这……”坏妮儿诓去了,她招可多着。
话到半时,一只手便伸了过来,堵了他的后话不说,还把他强扯到了一侧,他竟生挣不开,这院里能有这个实力的,也就喻策那小子,还没成婚呢,这妇唱夫随的,酸谁啊!
时淮瞧着雁西泣的眼鼻通红的模样,也是心疼了几分,抬手想要摸摸雁西的头,却吓的雁西一个怯缩,余氏瞬间一个白眼冲时淮投了过来。
时淮讷讷的收回了手,沉了沉声,一本正经,“这次便罢了,下次可别这么鲁莽。”
说完之后,负手踱步而去,走了几步时,身形忽一顿,他微微撇了下头,督了喻策一眼,故作堂皇,“嗯,阿策就用了晚膳再回吧。”
喻策下意识里望向雁西,见雁西的手在背后舞的飞快,将时安然让往旁侧一推,笑容洋溢的点了点头,“叨扰伯父伯母了。”
“都是自家人,不需的这些场面话儿,雁西该是吓到了,就劳阿策多陪陪她了。”余氏哪会瞧不见二人间的这些个小把戏,接了喻策的话,笑盈盈的将雁西推到了喻策跟前,冲着不识趣的两儿子招了手,省得扰了二人的情趣。
接着推了一脸不赞同的时淮,去了前院。时安然不情不愿的瞪了二人一眼,却还是把试图上前说教的时向晨拉了出去,院内独留喻策和雁西二人。
喻策凝望着雁西泣后娇柔欲滴的颊面,施施然上前,抬手拭去她面上的泪痕,然后将手递到鼻翼下,嗅了嗅,故作高深,“雁西这泪,竟然是生姜味的。”
雁西还以为喻策要煽情一二,哪知道一开口就是这煞风景的话,一肘子推在喻策胸口,没好气的剜了喻策一眼,“还不都怨你非要踢那蹴鞠,何至于让我的爹娘前演这么一出,我这眼现在还疼着呢。”
喻策极给面子的后退两步,摆出吃痛模样揉了揉胸口,见雁西说话间,抬手就要去搓弄眼角,忙抓了雁西的手腕,收了不正经的模样,“别蹭,不然又该疼了。”
他环顾四遭,将雁西拉至石桌前坐下,取了帕子,浸了茶水,抬手托着雁西的下巴,俯身小心翼翼的用湿帕擦拭着雁西的眼周,嘴里絮絮叨叨,“刚刚还真吓到我了,若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未能没接住你,这可如何是好。”
“我信阿策,就算阿策折了胳膊,断了腿,伤的即便只剩一口气在,你也会接住我的。”时雁西嘴角一咧,弯了眉目,脸上的笑意灿若星辰。
喻策缠着湿帕的手一顿,耳廓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的透红,他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抬指点了点雁西的额头,一脸无奈的溺宠,“你就不能念我点好。”
“你在我这,自是最好的。”雁西不服气的伸手,掐住喻策的颊肉,扯了扯,又揉搓到一处,挤出鬼面。
喻策也不阻止,任由雁西摆弄,二人之间竹马绕青梅,水到渠成的那种亲昵劲儿,便是天间的晚霞见都不由羞红了面,躲入云间。
春时的雨,来的急,去的却慢,骤起于晚膳之后,淋淋沥沥半宿,着实惹人生闷。
滴雨的廊檐之下,后陈一袭蓑衣,站在门外,朗朗而来的陈述,穿透了雨幕落进屋内中萧云谏的耳里。
“时雁西,羊城州学教习时淮之庶女,其生母产后月余病逝,所以一直养在嫡母膝下,上仅有两位兄长,虽是庶女,却备受宠溺,因其容貌瑰丽,羊城之内无人能及左右,及笄之后,时常有人专营说是只要将时雁西送至凉京勋贵,便能为其父谋个好的职缺,所以时家早早便放出话来,时家之女绝不为妾。
喻策,百户喻凉之二子,文才一般,善习武技,自幼随其父剿匪杀贼,小时与时雁西比邻而居,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今年年初时,两家约定缔结婚书,于武举榜出之后,便行订婚之礼。”
后陈禀到此,顿了顿,微微抬头,打量了一眼正立在书桌之后的萧云谏,有些踌踌然道,“时间有限,属下…暂且只打听到这么多。”
主子要的急,这羊城的人甚是警觉,见他是外地口音,他一开口打听,便被人搪塞了过去,最后还是在酒馆子里寻了个贪杯的酒鬼,用一坛子酒,这才打探到了这些。
萧云谏似未有所闻,手执笔豪,染了朱红,全神贯注的执笔点向桌上以绘周全的时雁西画像上的朱唇。
“轰隆隆……!”
就在笔尖点上宣纸白唇的须臾,一抹夹杂了闪电的雷鸣声,劈裂了这雨夜的天地。
萧云谏手一颤,笔豪上的朱红一洒,顺着白唇撩染上了颊侧,然后浸染晕开,萧云谏下意识里伸手去抹,朱红却彻底染花了纸上时雁西的面容。
他怔然抬手,目光督向一侧被镇纸压着小像,那小像所绘女子,一袭红衣,身姿曼妙,竟和时雁西有七分之相似。
萧云谏伸手,如珍宝般轻抚女子画像,喃喃轻语,“鞠衣你说,这世间当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错头间,时雁西那花了的画像又嵌入了眼梢,窥着,瞧着却似乎又没那般相像了。
萧云谏喟然一叹,叹自己那痴人说梦的心思,他伸手遮住了时雁西的画像,低呓沉语,亦有释然,“你,终归不是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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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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