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之后,梁致更是抬手,轻佻的欲去抚摸雁西的脸,“美人如此绝色,不知可愿赏光与在下浅酌,赏月,度良宵。”
手还未触到雁西的面上,便被喻策一把抓住,并往后推搡了几步,便站在二人之中,将雁西护在身后,怒目瞪向梁致,脸上的怒气,显然要压制不住了,“哪来的登徒子,竟敢在羊城造次。”
“登徒子?还从未有人敢这般称呼于在下,在下就念着这新奇的份上,劝你一句,这天下,就没有在下得不到的人或事,你最好让开些,别扰了在下和美人的雅性。”
梁致说的嚣张至极,可知晓他身份都清楚,梁致说的并没有错,他乃蜀帝亲封的侯爵,他的爹娘,一个为护蜀国边土,壮烈而亡;一个为护蜀帝,挡剑而役。
此生,只要梁致不做通敌叛国之事,其他小劣道,蜀国上下,怕是无人敢为难于他。
梁致在蜀京纨绔跋扈惯了,便是三岁小儿见了他,也得避让百米。可这羊城,天子远地,怕就是对其声名有所远闻,但在他没自报家门之前,如何能知晓,这可止稚子夜啼的人物,是何模样。
雁西只觉这人荒唐无礼的紧,说话还让人摸不着头脑,恐生了事端,不想与此人过多纠缠,雁西扯了扯喻策的衣裳。
“阿策,想是个外乡人,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我们走。”
喻策虽怒的想到揍梁致一顿出气,可雁西话都开口了,他自然得听,握住雁西的手,推开挡路的梁致,意图就往楼下而去。
还未走到楼梯边上,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便拥在了楼梯口,阻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一回头,对面的楼梯也是如此,喻策将视线落回梁致身上,只见他倚在桌侧,手中端着的正是雁西落下的那碗核桃酪,他拿着调羹在碗里搅了搅,送到嘴边,浅品了一口,这才抬头,对上喻策的视线,舌尖掠过唇红,一脸回味,慢条斯理道,“在下说过,你们可以走了吗?”
那是雁西吃过的碗,用过的调羹!他凭什么……如此亵渎。
喻策终究是少年心性,怒气‘噌’的就冒了上来,更别提什么理智了,他松开雁西的手,举起拳头,急冲向梁致。
眼瞧着拳头就要落在了梁致的脸上,折了他的鼻骨,梁致端着碗,头一歪,身一旋,就避开了去。
“这味道还不错,不过比起那美人香,却仍差了点味道。”梁致老神在在,仍不忘往喻策的怒火上添柴加薪。
这般激怒,喻策只觉受了天大的侮辱,他调整姿势,再度冲梁致捶了过去。
可是失了第一次机会,已经没了靠近梁致可能,原本围堵在楼梯口的壮汉,尽数冲了过来,将喻策团团围住,拳脚相加。
喻策虽有一身功夫在身,终归是双拳难抵四手,更何况这六七个人,各个身手不凡,这打在喻策身上的,自然比捶在旁人身上的,要多的多。
“阿策,别打了,你们都不要打了。”一旁围观的雁西,此刻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连声呼唤,瞧着没起什么作用,一咬牙,竟欲冲了上去。
但才冲出一步,就被人扯了回来。
“美人若是肯求一求在下,亦或者是撒个娇,是在下倒是可以考虑,让他们停了下来。”不知何时,梁致竟晃到了雁西身侧,自认风流的摇着扇,和雁西搭了话。
雁西犹豫了,明知此人是个登徒子,撒娇那是万万不能的;求人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可眼瞧着喻策挨打,她又心疼的紧。
雁西咬着下唇,纠结犹豫了少许,再听到喻策一声呼痛时,顷刻将所有的顾虑尽数抛之于脑后,她张嘴欲求于梁致。
“公子……”
“杀人了!”
话音起时,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戏场子里的看众似瞬间成鸟兽崩离之状,连热闹都不看了,惊呼着仓惶跑离而去。
死人了?
时雁西微张着嘴,怔了好一会儿,脑中才明白这三个字代表的意思,‘噌’的一下,她脸色转为煞白,手脚疲软的几乎撑不住身体的分量,她的眸子茫然四顾,最后落在不远处唯一一个倒地不起的男子身上。
哪里还顾得上先前的心思,她颤簌着,不敢置信的望了已经停下打斗的喻策一眼,然后跌跌撞撞的扑向那人,她瘫坐在地,指尖颤颤巍巍的伸向地上男子的鼻翼之下。
鼻息全无,雁西仍不死心的探向他脖颈处的脉门,寂寥无半分跳动,她仓惶惶抬头,目无焦距的望向喻策方向。
“他,死了。”
喻策脸色瞬间转为煞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刚才的情况实在太过于混乱,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拳头砸在了谁的身上,更不知道那个人是何时倒在地上的。
脑中混乱的思绪甚至让喻策忘记了身上的痛意。
一旁悠闲自在的梁致,好像等的就是这一刻一般,他看着喻策呆愣的模样,饶有趣味的转了转尾指上扳指,面上带漫不经心的笑,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粟。
“在下的人也敢动,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活了,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原本已经停住的随从,瞬间从喻策围了上去,拳打脚踢了起来。
杀人的震撼,让喻策一时间忘记了反抗,等到醒悟过来,已经被人强压在了地上,只能举手招架,再无还手之能。
拳头砸在肉上面的声音,终于让雁西回了神,她手脚并爬向围殴之处,撕心裂肺的喊着,“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雁西拖住其中一个彪形大汉的腿,用力拉扯着,大汉踹蹬了几下,没能甩开,惹的那大汉烦了,扬手一个巴掌就冲着雁西扇了过去。
手掌带着风,扇动了雁西颊侧的发丝,却停在离雁西颊面的毫寸之间,再也动弹不了半分。
“倒是在下疏忽了,这么大一个美人,怎么经受得住如此惊吓,罪过!罪过。”梁致握着大汉的手臂,一脸的怜香惜玉。
时雁西这会儿也顾不得旁的了,她一把抓住梁致的衣袖,哀声请求着,泪珠浸透了长睫“公子,求你,求求你,让他们别打了,别打他了。”
“美人长泣,梨花一枝春带雨,真真儿惹人怜爱,只可惜,对在下而言晚了些。”梁致目光无意间瞟到楼下急急而来的时家兄弟,他冲雁西露出一富含深意的笑,淡淡然抛出一句,于此同时,手刀已经砸在了雁西的脖颈上。
‘……晚了些。’时雁西只听到梁致的尾音在脑中颤了颤,随即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晓了。
“阿策,不要……”雁西眼瞧着喻策在一条极黑的路越走越远,眼看就要被黑暗吞噬了,她怎么叫都叫不应,怎么追都追不上,急的雁西用尽全身气力大叫一声,却把自己从睡梦中给叫醒了。
她猛然坐起身来,睁开眼睛,望着熟悉的床帐和屋内陈设,长吁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个梦啊!
幸好,幸好,只是个梦。
雁西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掀开被褥,趿拉着绣鞋,走到桌边,欲到一杯茶水。
‘砰’门骤然被人踹开,惊的雁西手中的茶壶颤了颤,茶水抖在了桌面上,她侧头,望向门口,只见喻母铁青着个脸,气势汹汹而来,她身边的余氏,拉了几次都没能拉住喻母,只能拿眼频频示意雁西。
雁西这会儿仍余梦的惊吓中,懵懵然间,没瞧懂娘亲的暗示不说,竟还道了一句,“伯母,你怎么来了?”
雁西的若无其事,将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喻母,彻底激怒,她走到雁西跟前,扬手一巴掌就扇在了雁西的脸上。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若非为了你,阿策他又何至于伤人性命。如今阿策还在牢狱中受苦,你在这里给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当真是我看错你了。”
喻母的力道极重,时雁西白皙的脸上,五个指头印瞬间浮现。
可这时,她哪里还顾得上痛,喻母刚刚的话,不断在脑中回荡。
伤人性命?牢狱?
她真的见了阿策,阿策真的杀了人?
那不都只是一场梦吗?
时雁西不敢相信,满脸求助的望向余氏,泪水却在不自觉间决了堤,“娘,你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
余氏虽恼与于喻母扇了雁西,可喻母说的也是不争的事实,阿策之所以会伤人性命,有雁西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这一巴掌,是雁西该受的。
可喻母还想再动手,余氏万万不是不会答应的,她拽着喻母,不让她的拳脚招呼到雁西身上,可面对雁西的问询,她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这都是真的!不是她的梦。
娘亲的态度,已经给了雁西答案,雁西手一颤,瓷做的茶壶脱手落在了桌上,倾了身,壶盖在桌上打着璇儿,然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没了壶盖的遮挡,茶壶的茶水倾落而出,顺着桌面,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浸湿了一片。
雁西哪还顾不得这些了,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哆嗦了起来,她扶着桌面,踉跄着要往外而去,嘴里喃喃自语着,“我要见阿策,我要去见他。”
她仓惶着,踉跄着就要往门外冲去,余氏瞧在眼里,只觉的心锥锥的疼,可她更清楚,不管雁西此刻要做什么,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她放开尤在撒泼了喻母,到雁西身侧,一把将雁西抱住,“雁西,你,清醒清醒一下。”
“娘,我错了,是我错了!呜呜呜……”余氏温暖熟悉,而又坚定的怀抱,终于让雁西空白的脑海,容得进一丝理智,她回抱着余氏,低声泣语,尽是懊悔。
“别怕,有爹娘,兄长们在,我们都会帮阿策的。”余氏轻拍着雁西的背,一字一句安抚着雁西杂乱不堪的心绪。
只是却没有告诉她,昨日她被兄长送回来之后,粗略知晓了一番事情经过,便举家一起去了州衙,希望见一见知州和喻策。
可不管是在哪里,都吃了闭门羹,后来还是寻了时淮在州衙相熟的大人,这才含含糊糊得知,与雁西起了冲突的那人,来头不小。
只到底是何身份,却未能探查而知。
这也就成了她们如今最为担心的事。
小剧场
羊城外的官道上,后陈驱着马车,缓缓而行,一脸不解的问向车厢内的萧云谏,”大人,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
“必须要走!”萧云谏拨了厢帘,回望越发远去的羊城,淡淡言道,“但是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被人求着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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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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