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只往石槽内远远看了一眼,便吓得几欲呕吐出来。
那些浑身涂满透明白沫粘液的蛇虫,在石槽内蜷曲翻滚,还时不时发出怪异的声音,似吐舌声,似爬行声。
“怎么?怕了?”
太师椅忽然旋转过来,正对着跪着的少女,南安王的面目暴露在她面前。
他年逾四十,容光焕发,宽额美鬓生得一幅极好的皮囊,岁月只在他脸上留下细微的痕迹,可见十数年前,他必也是无数妙龄少女们思慕追捧的对象。
姝姝仅敢匆匆看一眼,便低下头浑身瑟瑟抖着,她害怕那石槽内的蛇蝎,害怕这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南安王,更害怕那些堪比蛇蝎的心肠。
“怕了便自行离去。”南安王道。
说是让姝姝自行离去,却有两个黑甲卫听了此话要上来拿她,姝姝连忙道:“且慢,殿下。”
黑甲卫停住脚步。
南安王静静地盯着她,眼里是似能看透人心的笑意。
姝姝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道:“敢问殿下,民女若是趟过这蛇槽,殿下可否放了民女的夫君?”
“你没有资格同本王讲条件。”
姝姝大着胆子道:“民女身上并无过错,且民女不是殿下身边的奴婢,殿下要求民女徒步过蛇槽,总要允民女一个承诺,这是交换。若殿下不是与民女做交换,那便是殿下仗势欺人,以民女的夫君要挟民女就范。大邺律法中明确规定,百姓不论男女,只要不是为奴,皆有人身权,殿下若是执意如此,便是犯了律法,今年开春时皇帝陛下下令严惩三皇子的诏书中,便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
“大胆!”太监打断姝姝的话,却又被南安王的一个眼神逼退回去。
南安王笑道:“你很懂律法?”
姝姝从惊吓中缓过来,支支吾吾道:“翻看过一些......”
自从陆景元被他们抓走后,她便每日都将自己锁在书房中,看半日的律法典籍。
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本王本就是在同你做交易,不是你先要见你的夫君?怎么,想什么都不做便如愿以偿?当本王这是什么地方。”
姝姝的心颤了颤,这位王爷果然不好糊弄。
“民女不敢。”
南安王好整以暇道:“不过,本王心胸开阔,除了放了你夫君外,可满足你一项别的条件。前提是,你能走过这个石槽。”
姝姝蹙了蹙眉,看来今日这虿盆必趟过不可了。
她朝他拜了拜,“望殿下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
姝姝站起身来,抱紧怀里的两小包香糕,一小步一小步慢慢挪到石槽边。
方才,她竟不知自己有这样大的勇气,可以为了陆景元顶撞南安王,心甘情愿地去趟蛇槽。
或许是因为,陆景元是这两世,唯一带她见过暖光的人吧。
又或许,她心悦他,所以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傻,死了一次的她,竟还能为了一个人,不顾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又一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可她觉得,那个人,他值得。
即使她害怕极了,即使这次没有人会来救她,她也要拼尽全力去尝试。
那个曾经将她护在身后的人,此时正等着她去救他。
姝姝闭了闭眼,迈出脚。
她咬唇搂住怀里的香糕,绷紧神经等待着接下来的剧痛,香糕上的余温还未散去,熨帖着她的冰冷的心,然而直到她的脚接触到了石槽底部,脑海里那些被蛇虫噬咬的幻想,却全部没有发生。
甚至,她没踩到任何活物。
而那“嘶嘶”的毒蛇吐信子的声音还在。
姝姝又闭着眼走了几步,再三确认真的没有蛇虫咬她,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唔......”
放眼望去,姝姝吓得立刻捂住唇。
她脚下的蛇蝎蚁虫都还在,然而它们却像是见了天敌似的,卷在一起紧紧贴着石槽内壁,避开她的脚步。她每走一步,那些恶心粘腻的蛇虫便像是互相约定好了,自动往两侧爬开,待她走过去,它们又爬回来,唯独空出她脚下那么一小块的落脚之地。
像是将她当作什么洪水猛兽,不敢接近她寸步。
突然间姝姝想起,自小似乎从未被虫子咬过,从前闺房的床上中莫名出现了一条通体碧绿的竹叶青,她正要盖上棉被入睡时,发现它吐着猩红的舌头,圈在她的枕头上,聚起两只铜铃似的眼睛,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她当时骇得圈起棉被就掉到了床下,忍着疼爬起来穿衣,想要逃到外面去时,却发现那条蛇的速度比她还快,迅速爬上窗,若离弦的箭逃到了窗外。
她那时只觉得是自己运气好,碰上了一只胆儿比她还小的毒蛇。
姝姝见那些蛇蝎都不敢靠近自己的样子,她紧缩的心口稍松,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很快便跑到了石槽的尽头。
她从未想过这一关竟过的如此顺利,一时欣喜没能注意脚下,竟被石槽边缘的石头不慎绊了一下,怀里的香糕和身子一前一后,往前扑去。
姝姝心下不禁绝望,这下没被蛇咬死,恐怕也要被摔去半条命,她重新闭上眼,双臂抱着身子。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挡在了她的身前。
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坚硬的地上,而那人却背部着地,将她安然护住了。
姝姝懵住,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只觉着欢喜似化作粉色的水泡,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那人熟悉清澈的嗓音在她耳畔盘旋,“爷不吃糕点,不过,是小夫人你捎来的。”
“爷今个便破例一次罢。”他温柔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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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建安城中,镇国公府。
弯月刚挂上树梢,娇媚软绵的呻吟声从一座精巧玲珑的小筑中,时断时续地传出来,其中混杂着口齿相缠的暧昧喘息。
“爷,爷,不要了。”
“今日是十五,您快停下,您该去太太那儿了。”
“爷,呜呜......”
小筑外守着的婢女们纷纷双耳通红,羞涩地垂下了头。
又过了许久,屋子里的动静才慢慢歇下来,只听一餍足而低沉的声音叫了水,一部分婢女们如往常般端起银盆小心翼翼地进了屋。
还有一部分婢女留在屋外候着,其中一位在门被打开时,大着胆子抬头往里瞧了瞧,却只看见古朴别致的君子兰绣屏,其他的什么也没见着。
这个抬头的婢女正是姝姝回门当日,在集市上拦陆景元马车之人,名唤紫菀。
婢女梦烟见她探头往屋里瞧,提醒她道:“瞧什么呢,被主子看见了,仔细你的眼睛。”
紫菀回头赔笑道:“抱歉姐姐,是紫菀的不是,紫菀只是好奇,平日里爷是个端方有礼的君子,不曾想到夫人这来后,会变得如此......”
“慎言!”梦烟截住她的话,“主子也是你能议论的?宁夫人受宠那是宁夫人的本事,咱们做奴婢的只管伺候好夫人便好,我看你是新来的,便劝你一句,多管闲事之人在这府上是待不长久的。”
“多谢梦烟姐姐教诲,紫菀记住了。”
梦烟不再理她,自顾自垂下头,安安分分跪在门的一侧。
而紫菀却微微皱了皱眉,“做奴婢”三个字,令她极为不舒服。
她原本也是官家女儿,虽说父亲不是什么大官,但起码她过的也算是养尊处优的小姐生活,何曾需要跪在这冷风中为奴为婢,还是做个妾都算不上的通房的婢女。
即使,这是她自己求来的,此刻她的心中也依然愤愤不平。
那日她本欲去拦钱塘郡郡守嫡子的马车,却没想到误打误撞被镇国公世子救了回去,有镇国公世子出面,她父亲的案件很快便翻了案。原本那些要对她威逼利诱,要她以身伺候的恶吏,一见到这个男人,便如老鼠见了猫似的,吓得险些失了禁,最后乖乖查案,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她当时心里觉着一阵舒爽,这便是有权贵撑腰的感觉么?
她隐隐能猜到,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阴郁俊美公子必定身世不凡,却没想到他竟是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
当今皇贵妃,从前便是镇国公府家的嫡小姐。
在知晓他的身份之后,她便打定了主意,要跟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她就不信,凭她的美貌和丰满的身段,她会掳获不住他的心,世子夫人她是不妄想了,届时做个庶夫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若是能生个儿子,爬到如夫人的位子,也未可知。
那时见男人的身边正巧跟着一个女子,她便以报恩的借口,缠着那位宁夫人,将好话说尽了,那位宁夫人也不同意,最后还是她使了些苦肉计,险些伤了自个身子,方才打动那宁氏,留在她的身边,随着他们一同来到了建安。
屋外的人在精打细算着自己不为人知的心思,屋内的女子却不察,她的男人起身了,立在牡丹插屏后的浴房内,等着她去伺候。婢女们备好热水后纷纷退出去了。
女子忍着身子上的酸麻,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纯白里衣,裹住满是痕迹的身子,走进浴房。
男人正在等着她,她过去松开了他的腰带,将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袍解下。
他身形高大,健壮的身子赤着立在她面前,女子粉靥羞红,撇开脸拿起毛巾湿了热水,从他修长的颈项往下细细擦拭。
镇国公世子姓傅,名渊。他乌黑的眸盯着身前忙碌的小女人,伸手掐住了她的腰。
少女一头乌丝如水般倾泄下来,发梢浅浅擦过他的手臂,挑起丝丝痒意。
“晚儿。”
“嗯,爷,妾身在。”
名唤芷晚的少女,用毛巾擦着他的手臂,她面容娇美,柳叶细眉下是一双盈若秋水的眸子,鼻梁小巧而高挺,若花瓣娇嫩的唇微微肿着。
傅渊目光下移,看向她那洁白的颈,上面点缀着几朵绯红的吻痕。
浴房内的水汽凝结成珠,顺着少女光洁的脖颈上滑下,滑入堆雪般的衣襟内。
男人双眸变得越发幽深,覆了上去,少女瞧见他眼中火烧似的的欲念,还未来得及躲开,便被他压在了软榻上肆意妄为。
过了半个时辰后,男人总算是收拾好了,而芷晚却软倒在芙容帐子里,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幽兰小筑的门总算是再次打开了,高大矜贵的男人,衣冠楚楚阔步而出。
跪着的紫菀一见他,即刻双手捧着鞋,扭着细腰跪走到男人脚下,用娇滴滴似蜜饴的声音道:“爷,请穿鞋。”
方才,她特意去角落里补了一层口脂,并将衣衫的领口扯开了些,她自小那地方生得大且白皙,借此傲物,她不知迷倒了多少男人。
姝姝下一章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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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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