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海生的床上用品全换到叶桓灵床上,叶桓灵拒绝不了,黎海生昨天晚上给他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黑夜起鬼火的阴凉感,关键是好巧不巧,他睡在四楼,一个不讨喜的数。
白天粉身碎骨浑不怕,晚上一到,他都感觉这层楼的气温骤降,靠上黎海生的背让他睡得安稳些。
黎海生一脚撩开他的被子,钻进叶桓灵的被窝,“你要不要换到我那边睡。”
叶桓灵背靠着黎海生,刷着手机说:“我们就在一张床上,还能换到哪去。”
“我的意思是,学校宿舍,你要不要来我房间住,我那不是有两张床吗。”
如果去到黎海生的房间住,不用来回奔波,食堂吃饭,叶杉薇不需要为他分心,他也可以尝试迈出家里。
叶桓灵觉得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真的假的?”
黎海生最近学了一句方言:“真,珍珠都没有那么真。”
叶桓灵关掉手机,“那我和我妈说一下。”
“我刚刚洗澡的时候说了,她说我同意就行。”
“这么说,你同意了,房租多少,aa。”
“老板我大气,你打扫卫生补偿就行。”
大年初二的下午,黎海生请的司机来接他,还有他那一箱图画簿,李柳枝给他塞了行路利是,和一包纸包的橄榄。
黎海生深情款款地道谢,谢谢叶桓灵带着他领略了中国美学,民族文化风俗,给他带来了无限的灵感,渐渐地开始重提画笔——
叶桓灵原本有些许不习惯,听到黎海生深情款款的道谢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走,快点走,再不走我都瞧不起你。
黎海生去了日本就杳无音讯,他们之间并无信息往来。叶桓灵没太在意,谭丽突发提前开学的消息,突击战打得同学们措不及防。
抵不住同学们都怨气,各种互联网申冤,申冤无果如期开学。
叶桓灵并不慌张,他不像大部分同学都是临近开学才写作业,初中的基础差,要想快人一步就要未雨绸缪,所以习惯的在假期开始时趁着生物钟还没有调整,攻下高地,在开学前预习一下自己擅长的科目。
提前开学,叶桓灵的预习计划泡汤一半。他晚上预习课本,上网课。叶杉薇做博主多年,他也学会利用互联网弥补信息差。
看着上个学期的成绩单,成绩平平没有进步,门口的烧烤摊啤酒乒乒乓乓的碰撞在一起,叶桓灵关掉窗子,他想是不是自己太着急了。
开学前谭丽特地在班级群发布公告,不想浪费课堂时间。
无非就是快进入春夏,学校要调整作息时间。南方四季并不明显,冬天短暂,寒风一过,高一的放学时间由五点改成八点,正式进入夏季,可以一直留校到九点,毕竟夏季八点多天才黑。六点钟天大亮,所以早读和早自习都提前。
其他的事项无关痛痒,叶桓灵也没太记住,剩下的就是谭丽的苦口婆心。
什么高一下学期的课程更紧,不要抱怨,早落实课程,早复习。什么高二就要学完所有课程,抓住弯道超车的机会。
叶桓灵赶紧确认完成公告,收拾书包回到市里。
叶杉薇当初抓住叶桓灵要在巴东市里读高中的机会,体验一把独居生活,历经几个月,她还是退掉房子,回家当妈宝女吧。正好叶桓灵在学校住,自己要是心血来潮想送关爱,海城镇与学校不过三十公里。
提前适应新床,叶桓灵提桶入住,背上书包,来到学校,此时高二高三早就回到学校。
教职工宿舍楼下,现在自己即将入住,叶桓灵仔仔细细环视这栋从未留心的宿舍楼。
上个年代九十年代的老旧房子,带走廊的单间,栏杆的水泥掉了尽数,露出生锈的钢筋。
叶桓灵抬腿上楼梯,“为什么都是租教职工宿舍了,不租前面那栋小区单间,前面的还像个房子,你这就是个房间,钱都花了。”
黎海生走在他前头,闻言停下脚步,回头说:“你觉得好,住在里面的人也觉得好,有出租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就是简陋了点,有一种去一线城市当廉价劳动力,工资不足以提供住宿条件的窘迫感。”叶桓灵二人到了顶层三楼,这层楼大多房间空空如也。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黎海生说,“等我打听到了,我就给你换大一点的房子。”
“那你赶紧,不然毕业了。”
“好好好,现在先别嫌弃。”
房间的布置被黎海生调整过了,黎海生的整理能力叶桓灵五服投地,书桌比之前多一张的情况下,整个剩余空间比之前还大。
这夜,叶桓灵特地将带来的小鸡玩偶贴背而眠,他发现这种背有“靠山”的睡法可以一夜无梦。
黎海生习惯每天练器械半小时,保持肌肉线条,他坐在床边,“没想到,你还挺少女,带玩偶睡觉。”
“别管,我喜欢。”
每每开学,面对熟悉而又许久未见的面孔,叶桓灵不由得心生疏离,他连开学第一课坐在位置上,都要几次心理建设。
高一下学期分科之后,课程有眼可见的紧迫,特别是开学第一周被六点钟的晚测折磨之后,同学们都精气血暴跌。
最恐怖的还是全体同学签下的“死亡条约”,双减后周末不给上课,有了这个自愿申请留校,他们全校周末都要在校,每一届要求还不同。
叶桓灵这届高一,周末双周考试,单周自习,半天喘息的机会,求生不行求死不得。
全班按选科的课程安排分流一些学生,大部分没变化。
庞琳依旧是语文课代表,“同学们写完语文晚测,自己改选择题后交上来。”
刚开学第一周周末,校方特地在周六晚上宣扬革命精神,播放了两小时的《觉醒年代》。
蓝原舟搬椅子在后面的通道坐着看,他的位置太偏,“看得我斗志昂扬,屁股发麻。”
赵梓琪调侃道:“斗志昂扬?周末的六张卷子和预习你都写了都写了多上?”
蓝原舟拍大腿,“今晚通宵达旦,明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蓝原舟撩拨黎海生一起聊天,“黎哥,你英语怎么那么厉害,有什么秘诀?你平时都写哪本教铺资料?不不不,我没有你那个水平,你考一百二的时候刷的什么题?”
黎海生停下在图画簿胡乱画的笔,“这个,我不怎么刷题,你问我还不如直接找Miss蒙。”
赵梓琪悠悠发声:“人黎哥在英国长大的,词汇量和语感甩你八条街。”
“你怎么知道?丽姐说过了,不能乱造谣。”蓝原舟示意他闭嘴。
上个学期乃至这个学期,谭丽严抓他们都素质教养,之前他们还会叫“大喇叭”“大耳朵”等等,被谭丽知道统统制止:“不要取花名,不管好与坏,人家有名字。”不过大家选择性耳聋,不叫花名,叫小名。
“我哪里是乱讲,我上次去办公室问丽姐问题,丽姐正好在捣鼓黎哥的档案,我不小心瞄到的,不信你问黎哥,当事人在这玩意儿能乱讲吗。”赵梓琪不急不躁地说。
黎海生在蓝原舟求真的眼神下点头,他说:“差不多,学英语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在叶桓灵的收藏夹看到,有一些高校的学生背完高中词汇,还会背四级词汇,而且这高一的时候练习翻译,你可以尝试一下,高一还有很多摸索的时间。”
蓝原舟震惊,“没想到叶哥如此关心学习。”
叶桓灵面露寒色,平时也不讲话,很容易让人联想他的成绩垫底。双减之后,成绩基本不会贴出来,只有期末成绩发班级群,大家也不会刻意去看谁都成绩。叶桓灵成绩平平无奇且稳定。
黎海生听到蓝原舟震惊的语气,轻笑了两声,全身心投入到纪录片的叶桓灵听见他的笑声。
“看觉醒年代,你还笑得出来,英国佬。”
“不是,我刚刚在和蓝原舟他们讲话。”
蓝原舟与赵梓琪二人早扭头网购英语四级词汇,并没有理会他们那边。
叶桓灵睃巡二人:“谁信。”
二人回到房间,黎海生洗完澡换下来的衣服随手丢进洗衣筐。
叶桓灵说:“我发现你好像没有洗过衣服,这么多天以来。”
黎海生看了一眼洗衣筐里成堆的衣服,细声说:“我洗贴身衣服啊,那么冷的水,平时洗画笔都冷死了,我把衣服带回家用洗衣机洗不可以吗。”
叶桓灵撇嘴:“冬天不出汗你可以这么干,夏天你要一天不洗,我揍你一顿。”
“yes madam.”黎海生像叶桓灵敬礼。
“少看点电视。”叶桓灵晾起洗净的衣物,回到书桌前写作业。
两张书桌与床一样都是相对的,叶桓灵与黎海生面对面,深夜无语,和衣而眠。
春天的怪事来了,食堂必经路上的两棵不知名树,繁茂的树冠在一周内落了满地金黄,紧接嫩绿的芽叶尽情生长,阳春三月,淡绿相宜。
叶桓灵站在走廊刷牙,可以瞥见树的处子身,清凉的晨风,空气清新,心里默念:春秋两个不相邻的季节交手后,竟然各自安好。
春天真的要来临了。
黎海生跟出来,“那两棵树变化那么快,才一周就把人家两个季节过完,我的画还好没有起形。”他掀开画架盖着的画布。
叶桓灵宁静悠扬的出神,就这样被打破。黎海生在外人面前就是风雅的,但这他面前除了哇哇叫就是呱呱叫,聒噪。
黎海生发觉叶桓灵的眼神在自己身上的裤子游走:“没带够裤子,借你的穿一下,嘿。”
叶桓灵看在黎海生最近为画画的事情苦恼的份上,好言安慰:“多大点事,没有亏一张画布笑吧你。”
“没灵感,现在更没有心情了。”黎海生又垂头丧气回到房间。
叶桓灵不懂黎海生画画有什么瓶颈期,可是他了解那种感受,生不如死,最近对他能顺则顺。更何况,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赶到食堂吃早餐,一杯豆浆,一个鸡蛋、面包,就是叶桓灵的早餐,早上起来没什么胃口,教室有备粮,不吃饱也无所谓。
“你有心事啊?就吃这么点,你在家的饭量比这多多了。”
刚开学,思家的情绪弥漫,读书那么久,叶桓灵知道自己的问题,改不过来,过几周适应学校就好。
叶桓灵说:“食堂早餐没什么好吃的。”
“早说啊,明天我们出去吃,学校六点十分可以出去。”黎海生将学校的管理漏洞摸得清清楚楚。
“明天星期天,中午放假了,早餐吃不吃无所谓了,下周再说吧,看看我起不起得来。”
二人并肩走上教室。
星期天下午,黎海生回家洗衣服,叶桓灵这几天精神紧张,爆睡了一下午。
醒来时,黎海生提着两箱牛奶回来,“我买了好多好吃的,阿姨还做了晚饭,起来一起吃。”
叶桓灵从窝里探出,坐在书桌前。黎海生就用七叔公的语调,一本书横在胸前当扇子:“事多食少啊,不是长寿之相,你瞧瞧你看看。”
黎海生在叶桓灵周围指指点点,叶桓灵打开他:“快点滚,刚醒,没回过神。”
周一周一,无力叹息。叶桓灵起床时,黎海生床空了,书桌上留下一张纸条:我去晨跑了,早餐在教室等你。
叶桓灵说会出校外吃早餐是假的,实在没胃口,校内校外都是一样,味如嚼蜡。
浑浑噩噩来到教室,一碗黑米粥放在桌面,入口软糯温甜,半碗下去胃口开了。
黎海生从厕所回来,叶桓灵吃到见底。黎海生拍叶桓灵的背大笑:“我就说,是你也遭不住食堂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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