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起下楼，叶桓灵在路口和他们分道扬镳，路过高二年级艺术班男生宿舍楼，一个男生嘴里不停的说“迟到了”抱着画板跑向美术楼，抬头看，楼上是衣物随风飘荡。

房间灯亮，黎海生正在练器械，好几天没练，在叶桓灵回房间不久，他进到洗手间洗澡。

叶桓灵掏出作业，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不免影响，打开抽屉拿蓝牙耳机期间，桌面震动。

黎海生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mather，叶桓灵拿着手机走到洗手间门前，敲门：“有你的电话。”

“谁的电话，”黎海生和叶桓灵说了自中午以来第一句话，没等叶桓灵说话，黎海生好像就知道是谁，“你帮我挂了吧。”

叶桓灵挂掉电话，手机还没有放到桌面上，iPad信息铺天盖地的发来。黎海生没有设计屏幕，所以叶桓灵看的一清二楚。

“儿子，我今天中午叫你去比赛的事，你有没有考虑？”

“央美附中你当初不去考，我由你。”

“下个学期就高二了，你知道对一个艺考生来说时间有多紧绷吗。”

“你有两年时间没有比赛，这次你不去比就没有多少机会了，你……”

“保送要拿两次以上的省级比赛奖。”

“你到底要怎样？有想过以后的人生吗。”

叶桓灵放下黎海生的手机，关了iPad屏幕，偷窥别人的人生是一件不好的事，叶桓灵尽量在黎海生出来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咔——黎海生转开把手，洗手间的热气似烟似雾。

叶桓灵在资料书上圈圈画画，黎海生穿着背心靠在椅背，慵懒的伸腿。

“你的信息都快把桌子震没了。”他假装抱怨，打破冷寂。

黎海生点都没点开手机，直接关机，叶桓灵将他的一举一动看着眼里。

叶桓灵放下笔，明知故问说：“怎么了？”

“怎么？你关心我？”黎海生一个假笑，“你暗恋我？”

“靠，算我多嘴。”

黎海生拉出皮箱将里面的衣服丢在床上，“我妈，让我去比赛，我不想去，没有表现力的画作我不想拿去比赛，我有我追求的东西。”

“你要穿那套，你自己过来拿。”黎海生顺势躺卧在床上，翻看美术鉴赏书。

叶桓灵从黎海生那堆衣服中挑选了最低调的一套，在洗手间热水流过全身。

黎海生的母亲不懂他为什么不愿意去比赛，保送顶尖学府。他心里也一直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人生，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方向，为此他可以不顾母亲的劝阻。

叶桓灵进洗手间后，黎海生在书桌前发起呆。

叶桓灵不知道黎海生选的路是否一帆风顺，但是是自己想走的，前路如何坎坷也比不上不合脚的鞋子还有沙粒。

而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在福利院的时候不知道，在初中的时候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他只想考好，考好之后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兴趣爱好，没有奋不顾身的梦想，貌似也没有什么天赋。

叶桓灵仰起头，任凭流水冲刷脸颊，想得头脑发热天旋地转，在洗手间洗干净衣物，洗漱。

距离他进去洗手间已经过去好长时间。

提着装着衣服的桶出来，扑面而来的酒味，叶桓灵屏住呼吸走向黎海生，黎海生趴着桌子上，身下还垫着画板，旁边三瓶开封喝净的酒，酒上的是外国的标签。

叶桓灵摇晃黎海生，黎海生神志不清地抬头巴巴地望着他。叶桓灵快马加鞭将床上的衣服收拾，拖黎海生到床上躺下。晾衣服期间，在百度上搜索黎海生喝的什么酒。

雪利酒，西班牙的加烈葡萄酒。

叶桓灵倒吸一口气，喝酒就喝酒，还喝烈酒。看着床上的人，删掉搜索框的内容，换上怎么醒酒。看了网上医学专家的几个建议，他锁定就地取材的方法——橙汁醒酒、蜂蜜水醒酒。

冰箱的橘子切开几瓣，捏出果汁，果汁灌进黎海生的口腔，黎海生咳了一声。

黎海生呢喃细语，叶桓灵凑近：“你说什么。”

“去……”

“什么？”

“去面对，别……逃避……直视内心。”

“面对酒鬼还差不多。”

叶桓灵回到位置上写作业，一个小时内黎海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他醒没醒，叶桓灵看了一眼手机，不早了，用温水冲了一杯蜂蜜水灌下去。

想到今天晚上还要和酒鬼一起共眠，叶桓灵脱掉黎海生的衣物，用热水擦拭他的皮肤，换上干净的衣服，垃圾桶放到床边，以免黎海生吐得四处皆是。

“这次是清水，你漱一下口。”叶桓灵抬起黎海生的下巴。

黎海生配合他漱口，水吐到垃圾桶里，双眼迷离，嘴角遗留着水渍，“干杯。”

“干杯？傻杯吧。”叶桓灵用毛巾擦拭干净他的脸。

关了灯，叶桓灵靠着学校外面的灯光，跨过黎海生，躺到里面的位置睡。他甫一躺下，黎海生的GPS定位立即打开，抱住叶桓灵。

酒精使人发狂，迷醉，放肆。

黎海生在叶桓灵身上摸索，叶桓灵不清楚黎海生在干嘛，掰开他的手说：“大哥，喝醉了不要发酒疯，不要抱着我，勒死了。”

叶桓灵挣不脱黎海生的禁锢，晃动的脚踢到小鸡玩偶，他贴着黎海生的身体滑下去，用脚去勾玩偶，玩偶到手。他将玩偶塞到黎海生怀里，黎海生没有安静，反而因为玩偶的到来变得躁动。

他很生气，玩偶甩到地上，滚了滚。

“大哥，那是我的玩偶……”

黎海生的唇贴在叶桓灵的下颚，一寸一寸的移动到嘴角，叶桓灵想推开，黎海生一只手抓住叶桓灵的手腕举到头顶。

唇间相碰，似花朵轻柔相触。

叶桓灵瞪大眼睛看着无限放大的人：“……大哥，清醒点。”

黎海生掐住叶桓灵的下颚，蛇信子钻进温暖的口腔，柔软的蛇信子轻轻相碰，遇到另一蛇信子的退缩，直接霸王硬上弓，龙缠凤绕。

花蕊吐蜜，春蚕吐丝。叶桓灵看着两人之间的白色细线，拉长，断裂。脑中短暂的空白，狠狠地给黎海生脸颊上来一记。

被重击后的黎海生依旧没有撒手，腿架在叶桓灵身上磨蹭，脸俯在叶桓灵的肩头吮吸。

叶桓灵感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心跳声透过骨头传导一直响遍全身，连血都沸腾起来。

他踢开被褥让身体冷静，黎海生安安静静，好似睡去，叶桓灵盖回被子，沾了点酒气，浑浑噩噩睡去。

黎海生趴在叶桓灵身上，叶桓灵看一眼时间，还有一分钟起床铃就响，推开黎海生起床。

叶桓灵细细地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有点憔悴，脸上没有异样，可恶的是，肩上和锁骨上落梅几许。

“混蛋，真不是人啊，”他轻轻吐槽，“都不看看性别的吗。”

叶桓灵用水搓也搓不开，此前他在这方面零经验，只能换一件严实点的衣服，趁着黎海生还没醒，挑挑拣拣。

脱下衣服期间，叶桓灵频频回头，确保黎海生没有醒。

好奇怪，明明都是男生，为什么要在意他有没有醒。

“我头好晕。”黎海生坐起来。

叶桓灵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废话，你吹了三瓶。”

黎海生扶额，一脸无辜样，“可那是葡萄酒啊。”

治治眼睛，光看葡萄酒，雪利酒很容易醉的。

黎海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靠近叶桓灵说：“我昨天晚上有干什么吗？我怎么感觉我腮帮子有点酸。”

酸？活该，你昨晚......

叶桓灵看着压过来的人，转身钻进洗手间说：“你昨天晚上发酒疯，我们打了一架，我打到你下颚了。”

觉得不过瘾，叶桓灵补了一句：“酒量那么差就别学人家喝酒。”

黎海生跟进来，扯开他的衣领，“这么说，你肩上的红痕是我打的。”

“废话，我没事打我自己干嘛。”叶桓灵以为黎海生什么都不懂。

黎海生挤牙膏在牙刷上，放进嘴前说：“我怎么感觉嘴巴怪怪的。”

“废话，你昨天晚上没有刷牙。”叶桓灵心虚，洗干净脸，快步离开洗手间。

黎海生注目叶桓灵决绝的背影，靠在门框上，咬着牙刷，等待脑子清醒，他使劲揉脸：“完蛋，闯大祸了。”

叶桓灵边收拾东西，边想，看起来黎海生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昨天的跳动像深林的鬼火一样令他不安，不知是好奇还是恐惧。

他没未经历过，从未有那种东西的启蒙，初中的时候听一些男生讨论面红耳赤的话题，他也从来没有听懂。

“可能，是发育了吧，他的青春期来的比较晚，是该来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他想。

“你昨天晚上给我喝了什么？”黎海生问。

“橘子汁还有蜂蜜水，解酒的。”叶桓灵背上书包，准备去食堂吃早餐。

黎海生换着鞋，不断试探叶桓灵有没有生气：“蜂蜜水？你能帮我冲一杯上教室吗？我头好晕。”

叶桓灵欲拿黎海生喝水的玻璃杯倒蜂蜜，才发现黎海生平时都喝瓶装矿泉水。

“怎么大瓶蜂蜜拿上教室多麻烦，你一定要上到教室喝吗，你没有杯子吗？”叶桓灵说。

黎海生：“我昨天喝的矿泉水瓶在教室，你用你的杯子装上去吧，我不介意。”

叶桓灵将蜂蜜装进自己的保温杯，心说：你还敢介意。

在路上，叶桓灵问黎海生为什么喝酒。

黎海生说：“听说小酌一杯可以激发灵感，我要创作，不得已出此下策。”

叶桓灵百分之百确定，这句话是黎海生不醉酒也能说出的话，“怎么说？别乱听网上的话。”

“李白啊，李白喝酒后写下的诗句我们三千年后还在背，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还真是脑回路清奇，叶桓灵反驳。

“未成年人禁止饮酒，你及冠了没。”叶桓灵态度恶劣。

黎海生拉住他，诚恳：“听着，我记得我昨天晚上干了什么，我很抱歉。”

叶桓灵甩开他的手，喝酒望事是假的，他愣了一下说：“知道就好，不过不用记得，忘了吧。”

“你能原谅我吗？”

“看心情。”

黎海生上前再度拉住他，“我们还算朋友吗？你不生气了？”

叶桓灵甩开他的手，他正经说：“算个屁朋友。但是看你态度，原谅你也不是不行，你忘记我就原谅。”

“既然这样的话，我在分享一句诗给你听？”

“不要为你昨天喝酒开逃，现在是新世纪。”

“有道难行不如醉，有口难言不如睡，苏轼的《醉睡者》有没有听过啊。”

“我和你说话有没有听到，哎，等等我。”黎海生跟上叶桓灵去。

早上Miss蒙的课，黎海生昏昏欲睡，Miss蒙暗示：“困的同学自觉站到后面清醒一下。”

叶桓灵用笔在底下戳黎海生的大腿，“点你呢，看过来了，去后面站着吧。”

黎海生起身站在叶桓灵身后，将课本放在叶桓灵头上记笔记，害得叶桓灵在课上不敢动弹。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黎海生额头直接抵在叶桓灵颅顶，眯一下。下课时，Miss蒙特地走到黎海生这边关心询问。

Miss蒙说：“你怎么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吗？”

黎海生吊着一口气，站直说话：“老师，昨天晚上画得太晚，对不起老师，你这节课的内容为一定会好好补上的。”

Miss蒙叹一口气：“你的英语成绩还需要补？你要想做难题我可以给你，我们办公室有一个老师在考雅思，可以尝试一下高难度，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生命很脆弱的。”

Miss蒙拍了拍黎海生的肩膀，抱着书就离开。黎海生坐到位置上，疲沓不已，阳气全无。

叶桓灵打开自己的保温杯说：“该不会是酒没有醒吧，喝一口蜂蜜水。”不解决掉杯子里的蜂蜜水，自己也没水喝。

他正找黎海生的杯子倒进去，黎海生接过叶桓灵的杯子，直接喝起来。

“哎，这是我的杯子。”

“我知道，谢谢，我懒得倒杯子里的水。”

黎海生趴在桌子上，垫着左手说：“用你的杯子喝水你介意吗？”

亲都亲过了，介意有什么用。

“不介意。”叶桓灵收回手。

黎海生慵懒地闭上双眼，大课间足足有三十分钟，可以睡一个好觉。叶桓灵看着黎海生的睡颜，脑中浮现昨晚的场景，他昨天晚上是这么亲了自己？不能在想下去了。

叶桓灵摇摇头，眼睛划过保温杯，黎海生也用过那个保温杯喝水。

他出到走廊靠在栏杆上，蓝原舟夺了杨文华的饮料，仰头喝下，谁都没有芥蒂，男生之间这种事情很正常。

蓝原舟见叶桓灵一直看着饮料：“**丝饮料来一口？”

叶桓灵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