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普通一天

六哥哭过之后安静许多,安安分分写了几篇字,俩孩子的奶奶十一点半来接回家吃饭。

六哥哼哼唧唧地说要写完最后一个字,叶桓灵拎出盒子给他,他不愿意要。六哥说,没有完成今天的任务就不要。

“而且我已经吃了你家的小布丁了。”

六妹收拾好书包,也没拿颜料,蹦蹦跳跳的跑下楼。

叶桓灵看着桌上的绿色塑料盒,里面装着物理实验材料,初中的时候买的,他打开物理实验盒,照着作业上的模型做。

许多小孩在暑假回到镇里,老人心疼小孩,在黄奶奶这订牛奶。因为是给小孩订的,他们早上没起那么早,所以比之前送牛奶时间晚些。叶杉薇每天早上送牛奶,三十几个订单,实属轻松。

叶杉薇送完牛奶,飞奔上二楼,与叶桓灵相撞。

李柳枝端菜上桌,褪下围裙,“你们赶紧吃饭,我煲了芋头西米露,下午吃。”

叶杉薇咬下一口鸡肉,嘴巴油亮亮的,“对了,妈妈,七叔公不愿意喝牛奶,我又给拿回来了。”

七叔公年纪大,骨质疏松,李柳枝买的钙片,他总不记得吃,给订牛奶也不乐意喝。

李柳枝愤愤然:“那他想干嘛,我等会打电话过去问问,小老头气死我。”

李柳枝塞了几筷子饭进口,“算了,等会给他送糖水,我用双倍生牛奶炖,还要给他冲蛋白粉。”

“妈妈,七叔公是老人,不是实验人。”叶杉薇提醒,她的母上大人一激动脑子想法就很多。

叶桓灵想帮姐姐去送给七叔公,他知道叶杉薇的,给下午时间段冠名“出门难”,太晒太热。

李柳枝撂下筷子进厨房,“我亲自去送,你们两个在家呆着吧,好好看店。”

叶桓灵抱着物理实验盒在店面,按照作业的电路图拼接,这样写作业快速且直观,主要是好玩。

“老板,这个多少钱。”

熟悉的声音,叶桓灵头也没抬,回复曾敏:“一个亿。”

曾敏拆开包装,咬一口雪糕,宛如烫到了,雪糕在他嘴里转来转去,哈出冷气,“那么贵,我都吃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叶桓灵低着头,想到了什么,“你不是有一个妹妹。”

“我妹妹能值一个亿?那抵押给你吧,在你家打工我放心。”曾敏瞪圆眼。

“你有病啊,坑妹哥,我要你妹来我这写作业。”叶桓灵抬起眼皮。

曾敏趴在玻璃柜台上,绿色的玻璃冰冰凉凉一张冰床似的,“我妈说你当家教了,我以为你不愿意呢,原来你还嫌两个不够,你不是最厌人烦。”

“学习讲究的是一个氛围,何况是小孩。大家一起写,一起玩或许效果会更好,你也来一起写,不收钱,不过你要教书法。”叶桓灵抬头看着他,放下手中的事物。

“我?”曾敏嗤笑,他带一个妹妹就够烦了,还要教别的小孩练字,面色不悦,“我没耐心教小孩,而且叽叽哇哇的小孩最头疼了,再说了我每天一点到三点要去补习班练字。”

叶桓灵抬起眼皮:“你完成作业很艰难吧,要是我给你参考参考,协助协助呢?”

曾敏从玻璃柜台上弹起来,“是个好主意,我明天早上就过去,我妈已经烦死我了。当然,答应你,是因为我们两个情义深重。”

几天下来,效果显著。曾敏妹妹——曾汶读六年级,完全可以教六妹写作业,小孩子和小孩子的思维对接简单容易,叶桓灵一时半会回答不上的疑惑,曾汶用小孩子的思维三言两语解决。

现有两个大哥在,六哥收敛不少。叶桓灵用物理实验盒的材料教六哥做了一个小风扇,六哥现在对叶桓灵的态度从配合,到啥都愿意。

原本一个早上三个小时写不够一小时,现在能写两个多小时,照这样下去,作业可以提前竣工,外加了半小时练字,曾敏说:“人家上你一个补习班,学两门课,老黎回来,学三门课,赚死了。”

六哥来的时间越来越早,来到了就在客厅研究物理实验盒的实验材料,叶桓灵习以为常,今天依旧丝毫不愧疚睡到七点四十几。

手机弹来几条信息。

雪梨:你去新大新超市,开柜子拿东西。

随即弹来一张超市小票的照片。

想到昨天晚上,曾敏说自己练字补习班下午课调上午了,明天让他自己妹妹去上课。

叶桓灵:曾敏上课终于老实交手机了?

两个人都没回信息,叶桓灵奇怪,曾敏买东西怎么还让黎海生通知他去拿。

下了课,叶桓灵骑着小电驴,来到超市的存储柜,用相片二维码开柜。

柜门弹开,叶桓灵拉开,一束白色玫瑰花挤在柜子里面,旁边还有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suprise”

飘逸的英文字体,叶桓灵一眼认出是黎海生的,他摸不着头脑,四处寻找也寻不着黎海生的身影,喊了几声名字。

在别人诧异的眼神中他,骑上小电驴,准备开车了,黎海生还没跳出来。叶桓灵感到奇怪,按道理,这时候黎海生跳出来插科打诨。他只好抱着花,单手开车回家。

叶桓灵抱着花上楼,六哥吃完饭来找叶桓灵玩。叶桓灵让他自己先玩,他找了一遍,也没看见黎海生的一根头发,发了信息也不回。

六哥自己在一旁研究物理实验盒,“老师,这条线是要接到滑动变助器上面还是下面。”

“下面。”叶桓灵扫了一眼。

六哥潜心专研:“老师,这里的材料可以做一个飞车吗?”

“估计还差零件,等你好我给你买飞车。”叶桓灵到了午睡时间,躺着床上给曾敏和黎海生都发去信息,都没回。

有人过来掀了他的被子,叶桓灵正想让六哥别闹,宕机的脑子运转,六哥再怎么样只会趴在床边,退一万步讲,他身边只有一个人敢掀他的被子。

“姓黎的——”

叶桓灵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只见黎海生披着被单跑出卧室,叶桓灵光脚过去抓黎海生。

黎海生隐蔽在被单下:“我是幽灵。”

叶桓灵抓住黎海生放到在地,“幽灵你妹。”

“我没有妹。”

转眼对上六哥拿着干电池,站起来憨傻地望着他,叶桓灵放开黎海生,拍拍黎海生身上的尘土,“快起来,还有小孩在,树立点正面形象行不行。”

黎海生掀开被单,雀跃:“Suprise,哈哈哈。”

叶桓灵搭把手拉黎海生起来,问他:“你来干嘛。”

“我来拿棍子。”黎海生抱起被单进到卧室。

叶桓灵顺手关上卧室门:“你的棍子早断了,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黎海生趴在床上,翘起脚,“那你惨了,我要呆在这。”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给你发信息不回。”叶桓灵整理黎海生弄乱的床铺。

“我会隐身。”黎海生换了一个姿势,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黎海生满身疲惫,现在躺着熟悉的床上很快睡去。叶桓灵在他旁边躺下,一个多月没见,只觉他风尘仆仆,眉眼染上几许黯然。

花束放在书桌上,花香催人眠,叶桓灵翻了一个身睡着了。

两人醒来,天将黑未黑,笼罩在大地上的墨蓝色,给人怅然若失之感。

叶桓灵正想打开灯光,转念一想,还是先开台灯适应一下。

黎海生揉了揉眼皮,翻身背对着光源,继续睡去。

叶桓灵趿拉着拖鞋下楼,李柳枝从厨房探出头来说:“弟弟,饭还没好,你等一下,妈妈知道你饿了,黎海生醒了吗?”

叶桓灵脑子还没清醒,躺到躺椅上,“妈妈我还不饿,他还没醒,他来的时候和你说了吗?”

李柳枝在厨房洗菜:“说了,他还问你来着……”

李柳枝回头看向客厅,叶桓灵在躺椅上睡晕过去。

叶桓灵最后是在锅碗瓢盆的撞击声中醒来的,黎海生右手靠在厨房门框,左手叉腰,仅靠一条腿站在,另一条脚放在小腿上,裤腿缩到膝盖下。

黎海生接过李柳枝端来的碗,信步走到饭桌,叶桓灵在他转身之际眯上双眼。

黎海生随即坐到红木椅上,整理自己的裤腿和头发。叶桓灵睁开眼,两人对视一下,谁也没说话。

他们之间有太多这种对视再缄默的时刻,每每这种时刻,彼此总感觉对方有心事。

叶桓灵洗完澡出来,见黎海生正在卷凉席,他试探性说:“楼顶?”

黎海生被单当围巾说:“一起吗?”

总是这样,黎海生不等叶桓灵回答,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就像黎海生知道他一定会去。

叶桓灵扯了张被子搭在肩上,没回头::“记得拿上蚊香。”

黎海生看了一眼桌上的花束,一并抱上去。

李柳枝在楼顶放有盆栽,有几个空花瓶,黎海生灌满水,将花拆了放入花瓶。

“你为什么想到送花?”叶桓灵铺好凉席。

黎海生蹲着水龙头旁摆弄,“你不知道吗?听说男人这一辈子的收到第一束花是在墓碑前。”

“这有什么关系。”叶桓灵已经躺下,枕着胳膊。

“没有关系,不懂,想送就送。”黎海生点了蚊香,洗干净手,躺着叶桓灵身旁。

月亮破云而出,月明星稀,月光落在地上,在脸上落了一层霜。

叶桓灵斜眼看向黎海生,黎海生在月色下透亮,穿着他的背心,貌似消瘦了。

“你比赛怎么样。”

“比赛……没上榜。”黎海生浅笑。

黎海生侧着头望着叶桓灵,抿着嘴笑:“你不信?”

“我没有不信,我这不是觉得……该杀杀你的傲气。”

“傲气?我有吗,为人谦虚多年,你说我傲气。”

叶桓灵坐起来抱着膝盖:“我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不过也很正常,身为强者自然比常人多一份傲骨和自信。”

黎海生平时在学校,再苦再累,中午都会画画,晚上写作业少也会忙碌至凌晨。在他热爱的世界里,总是精力充沛,没有一点自信不可能。

“能去比赛的,都是人中龙凤。我不过是蜉蝣见天地,渺沧海之一粟。”黎海生将腿架到叶桓灵背上。

叶桓灵甩开他的脚,顺带踢他一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要第一也只是一部分心中的第一,要做到人人第一,不如做自己心里的第一。”

黎海生鱼跃起身,一只脚踩在叶桓灵的大腿,双手在空中挥舞:“石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出自张孝祥《西江月·题溧阳三塔寺》)

叶桓灵推开黎海生的脚,狐疑:“真的假的,我怎么记得某人刚刚一脸落寞呢?”

“为了吸引你的注意。”

“神经病。”

“哈哈哈哈,”黎海生大笑,“我觉得我不够好,还是没有画出我想要的东西。” 他盯着夜空的脸转向叶桓灵。

在常人眼里,黎海生拥有上乘人生,但是谁规定他不能往更高处走,叶桓灵说:“人往高处走,总有一天你会成熟的。”

“哈,熟得像西瓜。”黎海生起身,来到栏杆旁,手肘放在栏杆上,手耷拉着。

“西瓜卖的出去,你不好卖。”叶桓灵来到黎海生身边,讽刺他。

黎海生看他一眼,低着头狂笑不止,肩头起伏:“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搞幽默。”

不是所有人能像你一样早早就可以展现自己才华的,叶桓灵想。

草丛里长出一朵花,人们只能看到那朵花:“哇,你看这里居然有一朵花。”连带它的根茎叶都忽略掉,更何况草。叶桓灵确实不喜欢黎海生身上那束光芒,所有人在他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不过他现在感觉不错,不是因为黎海生没有了那份光芒,而是他也开始寻找自己的光芒。

黎海生笑饱了就拍拍叶桓灵的肩,正色:“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会安慰人,深藏不露。”

叶桓灵第一次安慰人,说不出漂亮话,有些自己听了都觉油腻,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拍着黎海生的背:“当我没说吧,油死了。”

一笑解千愁,黎海生滑躺在凉席上,叶桓灵抬起黎海生的腿,等躺好才放下,面着黎海生问:“你画了什么?你不是拿我当模特那幅去的吗?”

“我当然是拿你去,不过我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黎海生给叶桓灵画的那幅画,花费了很多心血,但是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他看着叶桓灵的脸,心底描摹着那幅画。

四下无人,小镇在黑暗中沉寂,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和喇叭声。楼顶的避雷塔,鼎立于天地之间,看上去像埃菲尔铁塔简易版。

叶桓灵体会不到一个画手追求的效果到底是什么,“没事,拿第一了,你想要的效果会在以后慢慢体现,你现在还没到二十岁,人生的五分之一都没有。”

“你还真能觉得我活到一百岁,你没听说过吗?画画的容易猝死。”黎海生笑了笑。

“谁让你生活作息不规律,”叶桓灵躺平,“九点睡五点起,我不信身体能出什么毛病。”

黎海生以前雷打不动晨跑,器械健身,只不过后来烦恼多了,就不想了。

“明天起来跑步,睡觉。”黎海生摊开被单盖在脸上。

清风朗月,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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