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书桌搬走后，客厅便空了。六妹在市里没回来，六哥还在奶奶家，他问风而来，和黎海生在客厅打闹，一大一小在地板上打滚。

两个小孩，叶桓灵想。对，黎海生就是一个小孩，那种孩童般的奇思妙想，初来乍到这个世间的无限好奇，源源不竭的动力，他十分童真。

“你们两个滚了地板就不要进房间里。”叶桓灵关上门睡觉。

六哥说：“谁要进你房间。”

黎海生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笑，“早过晚饭时间了六哥，我已经吃过了哦，你吃了没？你奶奶待会拿着鞭子来找你回家了。”

六哥面上哼声不在意，后脚就穿上鞋子跑下楼。

黎海生开门进到房间，叶桓灵洗了澡躺着床上玩手机，刚考完月考，暂时没有有压力。

“别上床。”叶桓灵眼没抬。

黎海生脱了外衣，躺到他旁边，抿着笑，“叶老师你帮我，帮我接水，我想泡泡澡。”

“滚。”叶桓灵将他翻下床。

黎海生捡起自己的衣服，心满意足地进洗手间。

归校怨气大军一波一波坐在教室，假期综合症还没过去，谭丽在台上讲课问：“这个你们知道了吗？”

同学们发出水牛一样的声音：“嗯——”

“星期一最后一节课，你们就是这个状态？”

“嗯——”一个冗长的声音。

“好吧，一个好消息，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今天晚上自修给你们调整状态，过了今天晚上谁还因为考试没考好找我哭的，我丢你出去。”

“好——”一阵欢呼雀跃。

黎海生揽着叶桓灵下楼，蓝原舟走在前面踩到一个东西停下，低头一看是一条皮筋，“谁的女朋友掉了，这东西不捡起来不怕被骂吗？”

“哟，蓝哥，你也懂这个？开窍了？”黎海生调侃蓝原舟。

“大家都这么说，”蓝原舟变化八卦脸，过来拉住黎海生，“哎，我说，黎哥，那么多人追你，有没有喜欢的。”

“谁追我？我怎么不知道。”黎海生看了看叶桓灵，“你知道吗？”

叶桓灵看着蓝原舟，一脸迷茫，话却是回黎海生的，“谁知道你的事情。”

“叶子说没有，听到没？不快点回去洗澡，丽姐抓到你迟到，你就你别想吃饭了。”黎海生让蓝原舟别拉着自己。

蓝原舟火急火燎地跑下楼去，连再见也没说。

依旧是叶桓灵先进去洗澡，黎海生坐在椅子上给叶桓灵准备水果，今天是柑橘。

黎海生端着瓷碗上教室，大多人早已在等待谭丽分发赈灾粮，谭丽在摄像头喊：“来十个男生。”

一半的男生挤到门口，“我先出的。”“明明是我好吧。”

谭丽知道他们都不想坐在教室，她喊：“站住，靠近窗那边的第一第二组的男生来。”

叶桓灵和黎海生同时起身，黎海生双手搭在叶桓灵肩上推着他出门。

饭菜一一装在一次性饭盒中，放在纸箱用泡沫纸隔温。

谭丽站在校门口，安排：“装饭的箱子比较重，两个男生一起扛，还有奶茶也是，水果一个人可以吧？”

叶桓灵和黎海生抬着箱子走上状元桥，从中间的楼梯上教室。

到了拐角，罗芩在二楼门口和朋友告别，看到黎海生，“嗨！”

黎海生礼貌回应，罗芩走在他们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你们班又开美食会？”

“嗯，丽姐说的。”

黎海生尽量将重力放到自己这边，让叶桓灵轻松一些。

“我们班老师说你们班这次又是第一。”罗芩想帮忙，被黎海生回绝了。

“不知道，丽姐没说。”

蓝原舟后来者居上，“黎哥，叶哥，咋那么慢呢，我都跟上你们俩了。”

“你厉害，你先上。”黎海生给叶桓灵使眼色，两人让开一条道。

“快跟上，上面的饿狼要饿死了。”

叶桓灵冲走在上一个楼梯的他们喊：“知道了，人民公仆。”

黎海生让罗芩快上去，他们班的同学在后面，等会不好走。

没有路人，叶桓灵和黎海生也好伸展自己的拳脚，快步上去。蓝原舟正想下楼帮他们，他们两个气不喘心不跳的上来了。

“还挺快，以为你们俩没力气呢。”蓝原舟抱着箱子。

“怎么可能，我一大小伙。”黎海生回击蓝原舟，让他别挡着门口。

在教室的学生异常兴奋，仿佛下一秒蝗虫过境。

谭丽让剩下的男生分发盒饭和奶茶，让女生去洗水果，“奶茶有常温和热的，自己自行和别人换一下，别急每个人都有。”

男生女生端着盒饭漏出质朴的笑容，谭丽看着自己的树苗，“哎呀，真好哄。”

黎海生将自己盒饭里的鸡蛋夹给叶桓灵，“我这有你想吃的鸡蛋，要不要。”

“你都夹过来了，还说什么废话。”叶桓灵先吃了鸡蛋。

“我喜欢先斩后奏。”

叶桓灵刨碗里的饭进嘴，“知道了，快吃吧。”

谭丽拉着她的女儿，谭永灵坐在讲台上晃着脚吃得津津有味。

蓝原舟问她：“老师你咋不吃？”

“老师说一件事再吃。”

学生们放慢筷子，倾耳谛听。

“这饭好吃吗？”

“必须的。”

谭丽给全班卖关子，“你们真的这是谁做的吗？”

蓝原舟脱口而出：“华子！”

“你怎么知道？”

蓝原舟指着饭里的炒肉，“腐乳，华子喜欢在肉里放一点点腐乳，他喜欢这样吃，我经常抢他饭吃，所以我知道。”

杨文华提着洗完的水果篮进来，和他生死往来的男生放下筷子，拥上去，“杨大厨！杨厨！你终于回来了！”

黎海生拉着他在座位坐下，他搂着叶桓灵说：“我就感觉，他肯定很快就回来了，我直觉太强了。”

“哎哎哎，先别回去那么快，杨文华对于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感受。”

杨文华重新回到讲台，“还能有啥感受，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话多的人，没人和我讲话太难受了，我一天打两份工磨砺自己，感觉回来和大家一起玩，更开心。”

谭丽搭上他的肩膀，“杨文华你知道吗，黄主任还问我能咋回去了，他都没有把手机上交上去。”

“华仔啊，没我，他日子没乐趣了呗。”杨文华对黄军华又爱又恨。

黎海生坐在位置上靠着叶桓灵傻笑，手里端着盒饭。

“你落下的功课，让你好兄弟给你补吧。”谭丽拉着谭永灵的小手。

蓝原舟提问：“丽姐，凭啥他心情不好就可以回去两周啊？”

“他带手机来学校，被处分了也是要回家一周的呢，只不过是刚好又考试周，给一个惩罚的机会，也给一个认识自己的机会。”谭丽给女儿夹菜，让她慢慢吃，自己才打开盒饭。

蓝原舟点点头，“高实在是高，太高了，一举两得。”

“那不然，我能随便批假，都这样你们都回去了，我给谁讲课？怎么你也想？”谭丽反问他，“我听你妈说，这次你月考考好了，她给你买典藏版小说的呢。”

赵梓琪关心说：“所以，我们班这次怎么样？”

“你们每次考试后都感觉天塌了，这个哭，那个哭，哪回第一不是我们班，年级第一不是甘鸿圣，语文第一不是庞琳，英语第一黎海生，还有谁？多了，不记得了，进步的人也很多。”

许辛：“丽姐，他们也没哭啊，哭的是我们这些小虾米。”

“考试是让你认清自己哪里不懂，又不是高考，眼光长远一点好吗，赶紧补起来。”

黎海生擦掉叶桓灵脸上粘的米饭，叶桓灵推了推他：“你干嘛，老师讲话呢。”

“米饭，”黎海生将米饭擦在纸巾上，“夸我呢，你听到了没？”

“我又没聋，”叶桓灵用吃完饭，吸溜一口奶茶还是暖的。

谭丽拍板催促：“赶紧吃，现在六点二十，六点半开始晚测，自修才看动画片，晚测就不能吃了。”

一群狼崽虎啸龙吟，“要看喜羊羊。”

“熊出没。”

“不行，要看光头强。”

谭丽动手整理起卫生角，“等会盒子压一下，不能弄到地板上，都是油，改天老鼠和你一起上课。”

晚测卷子收上来，她打开希沃，让周雅给大家放想看的，自己拉着谭永灵到外面吃饭。

“别太大声，学校可以给考第一的看，也可以不给，明白什么意思没？”

杨文华出来，交手机，顺带和谭丽谈谈心。

“前几周让你和我来谈，你不谈，现在我要吃饭，你就过来讲，几个意思？”

“老师你快吃，”杨文华憋了一肚子话要讲，“我待会出来找你。”

谭丽拉着他，“不用了，你自己想明白就好，学习是苦，但是有朋友在。你不舍得你的朋友说明他们很重要，你和他们讲就好了。怎么回来还生疏了不成？”

谭丽在走廊灯书桌上搞教案，谭永灵写完作业就跑进教室去。教室的灯都关了，站在教室后面，黎海生旁边。

黎海生抱起她坐到腿上，“来，这样看得清楚些。”

谭永灵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身旁的叶桓灵，“我见过你。”

叶桓灵摸摸她的头，“你当然见过我了。”

“不是在这里，”谭永灵古灵精怪的，“是在别的地方，你小时候的地方。”

“你怎么，会去哪里？”叶桓灵知道她说的是福利院。

谭永灵从黎海生腿上下来，来到叶桓灵耳边，用手挡住悄悄地说：“妈妈带我去的，妈妈每年都会带我去，福利院的墙上有你的照片，妈妈之前和我说，这是她的学生，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她说这是上天给她的指意。”

叶桓灵在福利院拍的那张照片太久了，他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久到忘记那张照片的存在，现在细想也记不得了。为了留念，福利院那堵墙上给未被收养的儿童的照相，他是年龄最小的，也是最幸运的，他的照片拍好的几个月后他被领养了。

听曾敏讲过，超生是要罚钱的，所以以前有很多弃婴放在公园里，捡到的算命好。谭丽捡到谭永灵时她还年轻，家里自然不同意，执意送到福利院，谭丽给谭永灵送到福利院的第一天，想了想又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