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那里干嘛。”叶桓灵问。

“妈妈说，院里的小孩接受的儿童教育不如外面，要和我一起去给他们教书，我负责陪伴。”

“哥哥，你知道吗，你现在和以前长的不一样了，你以前的照片好凶的。”

谭永灵眼里的璀璨永不熄灭，在黑暗里叶桓灵被她的眸子点亮，“好的，你真厉害，是每年都去吗？”

“对呀，暑假的时候。”

谭丽在门口挥手，让谭永灵出来，她离开叶桓灵跑向妈妈。

看到第三节自修上课，动画片就关了，大家开始赶作业。第三节自修下课还要留二十分钟，在熄灯前，叶桓灵和黎海生整理完毕垃圾，两人提着垃圾桶去倒。

小高一从教学楼下课还可以悠哉悠哉地去小卖铺买个东西，闲逛在学校，这种闲暇唯有高一时能体会。

在昏暗的垃圾角倒完垃圾，黎海生单手提着空的垃圾桶，对他说：“我上去放垃圾桶，你先回去。”

叶桓灵点点头，“快点，你别磨蹭。”

黎海生提着空桶疯跑，手都不洗就直接从下楼回房间，叶桓灵在楼下听到黎海生在身后喊他。

“叶子。”

“那么快。”

“每天都有跑步好吧。”

黎海生在一楼的一个水龙头冲手，“上去吧。”

“你有多急，在上面洗手不是一样。”

“急急急，我是吉吉国王，我害怕黑暗，上面灯熄了。”

叶桓灵先上楼，“你害怕？我不信，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

黎海生上去搂住他的肩，“谁说的，我没说过。”

二人上到楼，发现谭丽正等着，手里拎着水果。

谭丽捏着黎海生的肩膀，“明明你们就在学校，教室公寓就离那么近，我却没有找你们谈谈心。”

叶桓灵去开门，黎海生伸出手，对谭丽说：“请进，哪有，我们两个好得很，有什么好谈的。”

“真的吗？”

叶桓灵插嘴：“假的，老师，他有心理问题，我发誓。”

“人家都说努力在天赋之前一文不值，”谭丽做到椅子上，看着两个并排坐在自己面前的乖巧小孩，“可是天才想要的东西未必是我们寻常人能想到的，你说对吗。”

黎海生点点头，手放在叶桓灵的身侧。

聊起叶桓灵，谭丽有些感慨。原本她下不去决心收养一个小孩，她还没有做好母亲的准备。在福利院进行手续时，她看到了墙上的照片，满墙的名字令人动容，在最后一张照片她看到照片中那个小孩的桀骜不驯。

院长向她介绍：“这是我们未被收养小孩里最小的，养父母最看重的是小孩子的年纪，孩子还小一切都可以改变，桓灵在我们这的时间太久了，之前也有人咨询过，后来又送回来了。太可惜了，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大部分未被收养的孩子，在福利院待到18岁成年出到社会，这时候正是一个孩子高考完，对世界还懵懂的时候，对于一个在学校教过无数学子的教师，她觉得好残忍。

18岁，有的人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有的人还在懵懂之中。分水岭早就将他们分流。

看着怀里的女婴，她无法想象这个孩子以后的人生。

原本看到新生手册里熟悉的名字，她还不敢确信，直到见到本人，那双眼睛还是那样，看到个人信息又让她欣喜若狂。

谭丽又说了一些平常的话题，最后说：“不早了，叶桓灵你送送我。”

叶桓灵起身送谭丽离开，他跟在谭丽身后下楼梯谭丽在一节即将进入黑暗的楼梯停下。

她说:“孩子，你知道吗，你很厉害。”

叶桓灵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是切切实实谭丽站在面前，他还以为是黎海生在作祟。

“啊？”

谭丽转过头说：“叶桓灵，你很厉害，我看得到，你很聪明，你也很努力学习，这次你月考数学考了一百二。”

叶桓灵不惊讶自己的成绩，他也不满于当下的成果。

“但是，老师单独叫你出来，不是单单说这一件事，有一个东西比成绩更重要，就是坚强。我是老师，这句话我不能在台面上讲，但是我希望你能认识到这一点，你很坚强。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更希望你们坚强，无论在什么环境，遇到什么困难，以前也好，未来也罢，都要成为一颗向上生长的挺拔大树。”

谭丽说完，打着手机电筒下楼，像是完成一件心事，带着笑离开。

叶桓灵看着光亮消失，他站在走廊双手搭在栏杆上，望着远方树的黑影。

黎海生踩着拖鞋出来，站在他身边，肩膀蹭肩膀，缄默无言，观望月色之景。

纤细的树木可以随风摇摆，它的韧性却不允许它被风折断。

每个人的成长都有不同的痛，为此颓靡不振，为此弯弯绕绕，为此自我怀疑。深扎在泥土里的根一直疯狂汲取养分，最后都不会阻止树生叶长，繁花硕果。

高一的第一个运动会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早上开始，在比完赛的中午，谭丽带着自家的树苗去美术展览馆，看看馆内黎海生的画。

画布上只有一个主体物，画的是叶桓灵痛哭后的睡容，他的悲鸣，黎海生的命名很简单《叶子》

蓝原舟站在最前面，仰着头看着画中的人物，“黎哥，这长得那么像叶哥呢，但是感觉有不像，叶哥哪有那么稚嫩。”

庞琳扶了扶眼镜，“这不就是叶桓灵大帅哥。”

黎海生驱散人群，“行了行了，看了就得了，你们站那么久，我在后面什么都没看到。”

“走喽，走喽，不给看就不给看。”

叶桓灵站在画下，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在一次低头洗脸再抬头时，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记忆里的自己有出入了，相由心生，他的心境变了，面相多多少少也变了。

“画得怎么样？”

“还好吧，比我想到的要好。”

梁初寅，他的指导老师说他画得很有情绪，极具氛围感，不过黎海生觉得自己画得不好，是因为他觉得这不是他真正的情感，他的叶子也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在他心里，真正的叶子不像他笔下的那样，他应该是坚韧又含蓄，昂扬又执着，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真？你想到的是什么？”

黎海生揽着叶桓灵往外走，叶桓灵想了想。

“我以为你会画我穿你衣服装逼的时候，让我尴尬。”

“哈哈，穿我柜子里的衣服很尴尬吗？”黎海生爽朗笑声入耳。

“很娘，不符合我的气质。”

学校趁着运动会，给校园拍些宣传片，谭丽懒得拉着他们摆拍，这件事就交到周雅手上。

周雅拿着手机，随机选择主角：“拍两张学习雷锋做好事的吧，拿着扫把假装扫地就行。”

赵梓琪摇摇头，“这个东西不太适合我，我就不入境了。”

黎海生拉着叶桓灵：“怎么帅不上镜可惜了。”

“我要给这个学校留下耻辱的一笔。”杨文华说。

许辛对蓝原舟说：“人民公仆，男生女生各一张，你要不要上镜。”

蓝原舟靠在赵梓琪身边，“算了吧。”

三人抄起扫帚摆动作，叶桓灵不好意思漏出全面，侧着身低头扫皇帝的垃圾。

叶桓灵没去看镜头，“拍好了吗？”

黎海生跑过去看照片，“记得让丽姐发到班级群。”

他回来揉揉叶桓灵的肚子，“拍好了。”

赵梓琪和蓝原舟去超市，蓝原舟问叶桓灵要喝点什么，叶桓灵说，来瓶冰糖雪梨吧。

叶桓灵吃完晚饭后上教室晚自习，每次单独上教室都会走得很慢。

蓝原舟碰到他，晃了晃书包，“叶哥你咋走那么慢呢，我先上去了，饮料我给你放到桌面上。”

上来打招呼的同学知道他的步调，所以在招呼完后自己先行一步。

叶桓灵故意走慢，因为他知道，黎海生在后面，他会跟上来，拍他的肩。

运动会的几天，他去过美术展览馆看那幅画好多次。

黎海生从身后跳到他面前，“嘿！有没有被吓到？”

“幼稚。”

叶桓灵绕过他，没去细看他，催促说：“赶紧上去吧，要迟到了。”

当他认识到自己爱上他的时候，他就不再敢坦荡荡看着他的眼睛。

如同他这般的人，纯真炽烈，在旁人眼里他天赋异鼎也好，优雅风趣也罢，在他心里，他就像贪玩的精灵，拉着你的手向黝黑的深林中跑去。

炎炎夏日的暑风打开了他的心窗，时至今日，他还能闻到沿途稻子的味道。

是他太过迟钝，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被那个容光焕发的少年吸引。

周雅和许辛拉凳子坐在走廊吹晚风，看霞云。

黎海生向二人打招呼，周雅叫住他，让他讲英语题。周雅翻出月考英语试卷，找到疑惑的题目。

许辛按住试卷，“打住，你英语听力错七道？凄凄惨惨戚戚，咋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周雅掐住许辛的肩膀，“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很离谱，但是我真的听不出来。”

“回家种牛去吧。”许辛被周雅摇得头晕。

叶桓灵好奇的问：“那我错十道是什么？”

黎海生：“实力，我请假带你去市二看看耳朵吧，也不远。”

叶桓灵白他一眼，黎海生洋洋得意的拿起试卷给周雅讲评。

叶桓灵回到位置，桌面放着冰糖雪梨，杨文华拿着数学试卷过来，盯着他手里的冰糖雪梨。

他看了一眼冰糖雪梨，又看了一眼杨文华，“你要不要——”

杨文华拍拍胸脯，“我知道你有洁癖，我去拿杯子。”

周雅回到位置上排在杨文华后面，许辛过来找她借修正带。

“彩霞不是有？你舟车劳顿过来借。”周雅翻自己的书桌。

“哦，她的被我用完了。”许辛说这话一点内疚心也无，说不出的冷漠。

“你怎么那么自私？”周雅揶揄，后来发现找不到自己的修正带。

“你管我。”许辛哼声。

蓝原舟走回来，“我刚刚用了一下，忘记还了。”

许辛拿过修正带,考试前后修正带的消耗量极大，“都没有了，你还回来干嘛？”

“哎呀，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每天我买两个。”蓝原舟真诚的道歉。

叶桓灵随手从抽屉丢出一个修正带，打断他们的战争，接着给杨文华讲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