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言风起都有点郁闷了,他原本才是生气的那个人,他等着易寒非道歉等了多少年了!怎么说着说着反而成他自己的不是了?
易寒非加重语气:“这可是你爹的遗愿,你竟敢等?”
“好好好,我不跟你犟,不知道谁乱传的,我听说你……,我就,我就幡然醒悟了,人生苦短,山不就我我就山,我爹已经带着遗憾走了,我们两人虽相识十载,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只有那一年,我是真心敬佩你,也一直视你为我的小叔,不想再同你置气下去了,不如你我摒弃前嫌吧?当然你如今贵为淮南王,若是瞧不上我,我,……我不信!!”
言风起情绪转变很大,突然一句哭嚎的“我不信”跟突发恶疾一样。易寒非却觉得心里暖暖的,许岚说得对,他总做守株待兔的人,这样很蠢。
“不信就对了,我当年辜负你爹和你对我的信任,说了带你去见我师父,可我食言了,我…请你原谅。”
“当年我那么信任你,不是图你师门的东西,是你可靠,我觉得听你的一定没错。你真的从来都出人意料,竟然还把骁武侯灭了,还统一了淮南,我爹听到这消息,直夸你不愧是他义弟,是有本事的人,我一直都记着,他当时还踹了我一脚,说生子当如易寒非。”
易寒非没想到十年的矛盾,一朝见面谈笑间,便都是过眼云烟,化解得只剩那真情实意的怀念,“我也有悔,三年前我应当去吊唁,亲自送送大哥。”
“此事怪我,我竟然没给你下帖。”
“与你无关,去不去在我,不在帖子。”
言风起忽然说起另一件事,“小叔,最近洛都水有些深,你要不给我撑撑腰,帮我立立威?我实在对付不了那些老狐狸,他们总说我爹在时也要给他几分颜面来堵我的话。”
易寒非好笑道:“你爹连我的颜面都不给,他们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放心好了。”
言风起就知道,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还这么拽,明明自己就小三岁,每次见到他,自己还改不了这副小辈模样,还是会和小时候一样崇拜他。
言风起留在王府用饭,亲眼看着易寒非给许岚喂饭,人都傻了。
许岚下意识想喊芙蓉来,突然反应过来,近来易寒非陪她时,都会遣走婢女,只留他们两人。许岚推辞之举明显,毕竟有外人在场,但易寒非说不要紧,于是就这样了。
“你小婶机智救我逃脱,受了重伤,右手有些骨裂,她痊愈之前,我都在府里陪着。”
言风起看了眼她包着纱布的手,“西洲会盟时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们有情意,倒是我看走眼了,得妻如此,小叔好福气。”
许岚刚被喂了一勺汤,便回以一笑,西洲那会,某人伪装得好,白天我们不熟,晚上仗着轻功了得偷爬窗子。
“小婶笑起来真美。”言风起夸了句。
“谢谢你的夸赞。”许岚被夸,心情不错。
同一时间,言风起刚说完就被易寒非冷冷瞥了一眼,“盯着看什么?”
“哦,失礼了。”
易寒非又道:“楚桓风也算你儿时玩伴,你想清楚了吗?”
“我儿时玩伴多了去了,但我就信你你身上有王者风范,既然站了你,楚桓风那边我不会留情,但难在洛都除了我爹旧部服我,其他人我说了恐怕不算。”
“你爹留给你的军队可听你的?”
“听的,不然那些老东西也不可能让我当这城主。”
“那便足矣,你头脑简单,多花些时间到营中稳固军心,用不着同人斗狠,稳住他们便可,别得罪人,来日我若一统中原,再为你谋划,我若不能,你也不招人恨。”
言风起感动地点点头:“能能能,这天下舍你其谁,我听你安排。”
洛都之事有了易寒非暗中介入,在背后指点江山,自然压住了蠢蠢欲动的人,言风起便也没有按照既定情节的轨迹走。
桃花渐渐凋零,在府医精心护理和易寒非的陪伴下,许岚一月时间正恢复了气色,手能活动了,咳喘只是偶尔一两声,至于疤痕还得上段时间的药才能消除。
看着易寒非身上的伤好的那么快,许岚感觉挺不可思议的。
“我自幼如此,不常生病,受了伤也好得快,也不见留疤。”
大概是书里对他的描写坐实成了这个设定,“这样很好。”
易寒非本不打算煽情,但经过言风起的事,还是得到了些启示。
他开了个话口:“若不是这次受伤,我从来不知你会做饭。”
“我小时候跟着舞团,会帮着一起做饭,那时候学会的。”
“哦。”易寒非终于说出来想说很久的话:“遇刺那夜多谢你,明明本该由我来照顾你,却让你孤立无援。”
许岚有些意外他忽然或者说现在才来说这件事,“什么本该由你?夫妻之间应该有来有往,互相付出,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又不是你故意的,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我身为家中男人,这是我的责任。”
“所以你是因为愧疚,才陪着我养伤,一切亲力亲为?”
“一半愧疚,一半心疼吧。”易寒非拉着她的手,犹豫着开口,“一想到你明明左手中刀,右手又骨裂,还要劈柴打水,生火煮粥,我便觉得自己无用,你入夜又不能视物,我怎么不早点醒过来?真叫你受苦了。”
许岚以为自己了解他,他不是会反复琢磨过去的人,但对于此事,他似乎陷入了要是能重来的情绪困境,他认为他本该怎么样,但是他实际什么也没做,所以他不能原谅自己。
但很高兴他能说出来,她倚靠在他怀里,“你不能这样想,那时我只怕你醒不过来,不觉得受苦,反而我因此想通了许多事,我不应该再怕这怕那,我应该勇敢。我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一步一步去处理,这对于经历不多的我来说是种突破,我会有成就感,你别困扰了。”
易寒非抱紧她,“你因我卷入杀戮,被迫杀人,还险些没命,当真一点都不怨我吗?”
“不怨。我其实没你想得那么不经事,他们要杀你,那我就杀他们,我可以习惯。我没告诉过你,十六岁的时候,因为一个合作方看上了我,组了个酒局来灌我,可舞队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没有帮我,反而帮着别人想假装是我们酒后乱性,这样我报j~官也奈何不了他。”
易寒非神色不改,杀气攀升,把玩着她的手,低声一句:“然后呢?”
“我从前酒量还可以,喝得差不多就假装喝醉,然后只剩我和他两个人时,我就把随身带着的毒水喷到他眼睛里,然后揍了他一顿,我拿刀抵在他脖子上,告诉他我不怕杀人,不怕坐牢,更不怕打击报复,我没有亲朋,我也随时可以去死。我拿了他一些证据,让他最好不要和我鱼死网破,他也不傻后来没和我们合作,还造我的遥,让我们舞队以为我勾引他得罪他,但终归不敢舞到我面前。”
她随身带着毒水和刀?易寒非能想象她的处境,心疼地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上,让她看不见他神情阴森,“真可惜,我无法杀了他们。”
“我的心同你是一样的,谁害你,我也会动杀心。”许岚抬头直直与他对视。
易寒非深深看着她,半晌忽而一笑,“谁叫我们是夫妻呢?应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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