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允？”

等了几秒，还是没有等到崔允的回答，程树树只好又喊了一声。

他看崔允好像是清醒了大半的样子，但却不明白为什么都醒过来的家伙怎么看起来真的有点傻。

连正常的应答都不怎么会了吗？

不会真的是后遗症加重了吧？

还好，崔允虽然没有听到程树树的心声，但是他看见了程树树眼中的困惑，甚至是明显的怀疑的眼神了。

他连忙回答：“是，我也饿了。”

那速度之快，是担心回答再晚点，可能程树树就要以为他是大傻子了。

他可不想给程树树留下丝毫不好的印象。

嗯……不得不说，聪明的家伙直觉这种玩意儿可能也很厉害吧，一下子就猜中了程树树在想什么。

听见崔允回答，程树树立马来了精神，腾的一下坐直了，拿出手机开始折腾起外卖软件。

“你想吃什么？”

“都好，你选什么我都吃。我都快饿死了，绝对不挑食！”崔允夸张的捂着自己肚子表述道，形象的很。

程树树眯了迷眼睛，有点小得意。

重新恢复活力和精神的崔允可是他的杰作，虽然消耗了大半积蓄了好久才有那么点的灵力，但付出之后就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他觉得很值得。

嗯，非常值得。

“那我点了米饭、大盘鸡、蔬菜，加了泡菜，还有一些零食，还要加吗？”

“这样就行。”崔允点点头。

他真不挑，只要有程树树陪着他吃饭，就算是吃土他都能吃出满汉全席的滋味来。

既然崔允接受了，那就下单。

程树树飞快下单，脑袋上的那撮呆毛因为他不断的点击手机页面的动作，而晃动的更加明显，让崔允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去把它弄服帖点。

嗯——

而且他总觉得那撮呆毛在跟他打招呼，呼唤他过去帮忙弄一弄呢。

“怎么了？”

程树树下完单，抬起头便看见崔允在看着自己发呆，下意识问。

“……你头上有一撮呆毛。”

“咦？”程树树没听懂。

崔允翻下沙发，大长腿不过两步，便已走到程树树跟前。

只见他抬起手，轻轻的“抓”住了那撮呆毛，顺着朝着某个方向按了按。

像是在玩某种无聊的玩具一样的姿态，脸上倒是极其认真的表情。

不借助点工具，程树树肯定是看不见自己脑袋的，自然不知道崔允跟自己头顶在玩什么游戏，便问道：“是什么？”

“一撮呆毛。”

崔允说着，那些压在心头的东西越发轻松起来。

“程树树——”他叫了程树树的名字。

还在疑惑“呆毛”是什么的程树树下意识回了一声语气词，等着崔允的下一句。

“我觉得……今天一定是个特别好的天气吧。”崔允轻声笑着说。

程树树不由抿了抿嘴，“嗯，我也这么觉着。”

被他用灵力掩藏起了那些过分沉重的东西后的崔允，从今开始，以后的每一天都一定会遇到好的天气。

至少，是会让崔允感觉到好的那种天气。

他保证。

“你的手机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玉坠？”

忽然，崔允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程树树的手机问道。

程树树：“……”

能不能先把呆毛的事说清楚，还有，能不能不要再把手放在他头顶上了，有点痒啊。

不过问题还是可以回答的，程树树说：“费潜送我的，说是当做上次‘恋人山庄’事件给我造成伤害的‘赔礼’。”

崔允愣了一下。

沉默一瞬后，他又开口：

“你喜欢吗？”

“还行吧。无所谓喜欢不喜欢的，就是个小坠子。”

不就是个小坠子吗？还能扯上喜不喜欢？不至于。

再说了，坠子里面的能量他都已经吸完了，现在这玩意儿真的除了装饰之外，别无他用，就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了嘛。

崔允的声音在程树树的头顶上幽幽传来，听起来有点渗人的慌：“那就算是不喜欢了。”

嗯？

程树树没听懂。

这——怎么就不喜欢了？

“那我明白了。”然后崔允说。

程树树：“……”

——不是，你又明白什么了？能不能说清楚点，感觉刚才的对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了，是陌生来电。

程树树接起来，是外卖。

“我去拿外卖了。”

看着一向特别积极主动会帮自己干这种类似拿外卖的小事的崔允，此刻毫无想要去的迹象，程树树明白崔允这次应该不准备帮他了，也不在意，交代完，就出门了。

留下崔允一人在房间里，等着吃分量十足的早饭。

然后等他拿着大包外卖回来，就看见崔允正蹲在地上，跟那捡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抱歉啊，树树。”

见他回来，崔允一脸抱歉的说：

“我看你的小坠子挺有意思的，就拿起来看了一下，不小心掉地上，完了我去捡的时候没注意，踩了一脚……结果碎了。”

程树树：“……”

绑着小坠子的手机完好无损，就那坠子碎了，这碎的也挺那什么的吧？

程树树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而当他注意到崔允的左手时，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过去，抓住崔允的手仔细看起来。

一检查才不得了，崔允那只手上竟然有三根手指头都被多多少少的划伤了，伤口还挺狰狞的，看着就让人觉着很疼那种。

再回头看看地上那堆碎玉渣，上面星星点点的鲜红清晰的很，明显崔允手上的伤跟玉渣有关系的。

程树树不由叹了口气。

“你去捡堆垃圾做什么嘛？”

碎就碎了，还捡起来，结果还划了这么多道伤，不知道痛吗？

还是说，自己那个“办法”产生的后遗症这么大？连人类自有的规避危险和伤痛的能力都会随之减弱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该怎么弥补崔允？

不知道现在收回灵力还来得及救吗？

“我看你把它吊在手机上，随身带着，猜测这东西你应该还是很喜欢的，就想捡起来看能不能找人重新粘回去……”

崔允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说的还特别诚恳那种。

而实际上的情况却是那堆玉渣是被他拿厨房里的铁器直接砸出来的，至于手指受伤这件事，倒也不能算他故意，是他想着做戏做全套，既然打算用“不小心”当借口，那自然就应当有个“不小心”之后该有的“抱歉”的样子，想要补救之类的反应，应当要有的。

所以他才会去捡那堆“垃圾”。

只是没想到，自己可能用力过猛，想着在自己没跟程树树呆一块儿的这几天里，这堆不是自己送的破玩意儿竟会被程树树带在身上，随时都可能被程树树的手接触，或者接触到程树树的体温，气息，甚至更近的地方……

光是想着，他就完全受不了，就难免会用力过猛，最后也就变成了这种局面。

也怪自己，不够冷静。

程树树终于翻出了昨天没能用在崔允嘴上，今天大概要用在崔允手指上的药箱，找出东西，帮崔允先止血清理伤口，再简单包了一下。

他当然可以再用灵力给崔允修复伤口，毕竟只是小伤，花不了多少灵力储备，但是看看地上静躺着的那堆“尸体”后，他又不大想这么做了。

——不拿这点伤痛让崔允长点记性，他觉得下次自己应该还会看见类似的场面的。

“我赔你吧。”

崔允“享受”着程树树明显不合格的包扎服务——某人的包扎力道比较大，大到被包扎的人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在整个过程中不由自主龇牙咧嘴，面目都不怎么美观了。

但是并不妨碍他将自己的小心思用言语虚伪的表达出来。

“不用了。”

程树树断然拒绝，地上那堆现在看来真变成垃圾了，连装饰的用处都没有的那种垃圾，这玩意儿还需要赔吗？

不用，完全不用。

“不行，都是我害得你——”

“那好，你赔我吧。”

程树树出声径直打断了崔允的话，虽然他并没有听完那些话，不过他潜意识告诉他不用听完，反正他猜都猜到了。

就崔允那种，但凡觉着欠了他一点点的东西，就一定会整出个必须补偿他的冠冕堂皇、看似极其合理的理由来，总之最后必定都是以“赔”给他作为结局的。

他都驾轻就熟了。

崔允：“……我弄碎了你的玉坠子，那我就赔你小玉珠吧。”

程树树的反应让崔允固然有些吃惊，但吃惊之后剩下的更多却是开心。

他觉得给出这一种反应的程树树，代表着对他的更多的信任和依赖——

地上躺尸的玉渣子在目睹上述画面后只想到了五个字：去他妈的吧！

想到它好好的玉坠子本来还能跟一棵万年树妖当随身物品，说不定多待几百年自己能修出个什么东西来，结果就因为一个凡人的小小嫉妒心，就被粉身碎骨了，也是他妈的醉了好吗？

想骂人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