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人都离开后,寂静的别墅还是只有顾舒,打扫干净以后还是一样会落满灰尘,顾舒并不太在乎,一个人住犯不上。

握着手机、看着药,床头灯是暖光的,那一刻,暖光好像真的有温度,被光照亮的地方不那么寒冷。

只是房间太大,顾舒的心也是,好像只这一盏微弱的床头灯无法完全填满,只能聊以□□。

宋橙雨谢谢你,今天晚上没那么难熬了。

顾舒想起来还没回她:我也到家了,你早点休息吧。

那边马上回:记得滴眼药水,还有找个时间去冯医生那里看看吧。要是不愿意去也没关系,晚安。

看来她在等自己的回信啊。

顾舒走到浴室打开喷头,站在水里让热水,一遍遍淋着自己,冲了一会穿上浴袍,随意拿起条毛巾擦拭着头发,头发不长没必要吹,晾着没一会就干了,顾舒趁着这个空挡给冯医生打去了电话。

老爷子睡到半夜迷迷瞪瞪接起电话,看见顾舒也是奇怪,平时忌医的混小子还打电话来了。

接起电话清了清嗓子:“咳咳,哪位?”

“我打错了,不好意思。”

“不是!顾舒!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三更半夜给我打电话,我逗你一下怎么了?”冯老爷子被气的一点困意也没有了。

为了不吵到一旁熟睡的苏珊娜,起身穿鞋、披上外套去阳台和他掰扯一通。

顾舒也确实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去了电话,揉了揉半干的头发说道:“我见到宋橙雨了,你确定她有病吗?她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见到了是吧?处上了是吧?”冯老头贱嗖嗖的,还专门又回房间从床头柜把香烟和打火机又拿了出来,为此还挨了他老婆一脚。

走到阳台点了烟坐在椅子上,听见电话那头顾舒“嗯”了一声。

他猛吸口烟:“嗯,嗯什么?说话呀!”

“是的!”顾舒也是不服气,这老头烦透了。

冯思明高兴呀!

治了他一年,其实他不是这么些年病的最重的,但他算是最不配合的,开了药也不吃,叫去做检查,半路就跑了,家里也不敢怎么样他,冯思明在他身上吃瘪好几次,看在他爷爷面子上还不能怎么样他,现在这口气也出了。

“要和我打听宋橙雨吗?”老头子故意拉高语气问他。

“对,她不应该康复了吗?”顾舒有事求他自然软了声音,“就算没有完全好,但你让她来和我一起治疗,是想利用她吗?”

顾舒摸着自己这些年身上的伤口,都是自己犯病时留下的。

冯思明掐了烟非常认真的说道:“来找我看病的没有任何一个是好过的,她刚被接回国内治疗的时候我就在主治医生团队,初期完全是不可控的状态,在医院住了一年多才稳定,后来回家疗养,那个时候在江州二院的精神科,所以她一直以来就是我都的病人。

其实她的抑郁症在两年前我们曾经判断是基本康复了,我们有让她进行社会化训练。

将她送到家附近的初中,只是才一个礼拜,她就PTSD病发。

有一个男生只是上手去揽着她,原来也是体育课,那个小男生是班长,老师又嘱咐叫同学多多包容,让她融入群体,班长就想拉着宋橙雨一起和大家玩。

没想到陌生男生的触碰会让她那么难以接受,宋橙雨就打伤了人,还跑到一间废弃的绘画室锁了门。

等大家找到她,她把自己的指甲拔了在画布上涂画着,是一个笼子,很像当初关着她的笼子。

后来我们分析,那天去的篮球场就是一个半笼的环境再加上陌生男性的接触才诱发了这一情况。而且宋橙雨是一个聪明的女孩,这些年生病,她早就知道在做测试的时候选什么答案可以让报告单上结果好看一点,这样也可以让她妈妈放心。

所以现在那些所谓的测试题,已经不算是我们给她看病时候的主要判断标准,我有和她说过,只有真正放下和融入那些生活,才算康复。

你这种不愿意接受治疗的和她那样一直努力治疗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迈过那道心里洪沟的病人都是我们医生最无奈的。

也许哪天你康复了,她也没办法忘记伤痛,毕竟你是叫回忆缠住了,她的痛苦不止是回忆还有身体的伤,那些她连医生都不告诉事情,以及外界给她的压力。”

电话那头顾舒听着冯思明的话没出声,其实他也曾为了哄爷爷安心,每次见到他就装着自己很高兴,其实心里面没有丝毫波澜,演一会都很累,宋橙雨每天都挂着笑得多累呀?

“那后来呢?这两年怎么样了?”顾舒继续问到,“不是说她马上要读高中吗?”

冯老爷子看了一眼又熟睡的老婆说道:“这两年她状态越来越好,我们也希望她未来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所以给她拿了联考的卷子,让她在家考了一次,完全达到了二中的分数线,所以就给她申请了特殊考场,等九月份会考虑给她办理入学。

包括选择你们两个来互助,因为我个人觉得你们两个足够的互补。

我去睡了,再不去我老婆就不给我留床了,早点睡。”

“什么时候有空,我去你那里做检查,开药。”顾舒抢在冯思明挂断之前说。

冯思明控制不住的笑道:“我确实做了一个好决定,那什么我明天早上有空,你直接来我家就行,我等你。”

干脆的挂了电话走到床头喝了口水上床搂老婆睡觉,等明天顾舒这混小子来找自己。

顾舒则是在挂断电话后又躺在床上,头发已经干透了,自己只要走出回忆可留给橙雨的不止是走出回忆那么简单,如果让别人知道她的曾经。

可能没多少人会接受,他们只会唏嘘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想要得到理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今天自己强按着橙雨,也是把她吓得不轻,不过还没没叫她病症发作,不然自己真的该好好谢罪了。

突然又一股脑的从床上爬起来给远在北城的爷爷发了条信息。

然后盖好被子准备睡觉,自己要和宋橙雨一起好好治病。

他知道她要的不是一个站在光明里的人把她拉出黑暗,她要的是一个同样站在黑暗里的人,陪她一起来到光明,又或者披上隐身斗篷,和她一起混在光明里。

病痛会折磨着、消散着我们的意识,想着得活下去,活下去为点什么都好,别死了就行,又或者我死了,他们别太难过,自己也可以没了痛苦。

不过现在自己要是死了,宋橙雨怕是要觉得自己也存在问题去矛盾内耗,好不容易有的朋友没了,以后要想再社会化训练就更加困难,现在自己离不开江州,躲不开她,所以在她身边,自己要好好活下去。

*

翌日清晨顾舒拉开窗帘,阳光还是太刺眼了,闪的他有些难受伸手又把窗帘拉上,只是没有完全掩住,留了一些光让它照进房间。

简单的洗漱完,顾舒走到楼下,打开冰箱将顾长垣留的菜,直接连着盘子丢到垃圾桶里,他这点忏悔算个屁,丢完盘子还洗了个手。

脏死!

顾舒换了身衣服,去了冯老爷子家,老冯一早上已经接到了顾司令远在北城的电话。

顾司令比小顾舒有深沉多了,起码知道不大半夜找人谈心,留到早上才来问人。

见顾舒来了放下茶杯坐在书桌前转动着手上的钢笔。

“顾少爷说留级就留级呀?”冯思明小老头胡子都有撇上去了,“还留在二中?还是想二中不够好,叫顾首长给你转学去别的地方吗?”

顾舒拉开椅子坐在冯思明对面,又转身看看冯太太在不在门口,确定人不在,拿过他一直在手上转动的钢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了根烟放在刚才钢笔的位置。

然后不急不缓的摆手说道:“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演!当年你去俄国进修,学的不怎么样呀。”

顾舒一边说一边又拿出打火机,有烟没火,不如没烟,看不见就不惦记了。

冯思明上手直接拿过打火机,顾舒也没打算吊着他,冯老头来拿就给他了。

点火前还看看老婆在不在门口,确定人不在,才点上火后赶紧抽上一口说道:“俄国肯定教的不怎么样呀,我当年是在苏联留学。”

说的也是来脸不红心不跳,谁叫冯太太管的严,冯思明抽烟喝酒每天都有量,超过了就要家法伺候。

这事情还是顾家爷爷告诉自己宝贝孙子的,这香烟算是拿捏冯思明的利器,一用一个准。

“你放心,我已经和你爷爷说过了,给你留级而且还在江州二中,手续什么都由我来办,怎么安排我懂,小少爷放心。”

正说着冯思明赶紧把烟递给顾舒,然后甩给他一沓问卷:“你先写一下,如实回答。”

“不好意思,打扰送了,这是水果。”金发碧眼的女人端来一盘果切朝两人颔首示意礼貌。

将水果放下又去把书房的窗户打开散散烟味。

冯思明拿起果叉吃起西瓜,一边吃一边不住的点头:“苏珊娜,你这次买的西瓜真的很不错,越来越有智慧了!”

他从不吝啬表达对苏珊娜的爱,他知道他的爱人需要很多爱,自己也控制不住去表达爱。

女人很受用冯思明的话走上前亲了他一下,准备走时又拉住苏珊娜的手在手背上落了一吻。

一旁的顾舒拿着被冯老头抽过的烟,本准备等女人离开还给他,看着这两人的样子,干脆把烟直接熄灭丢到烟灰缸里。

苏珊娜以为是自己和冯思明的行为让顾舒觉得难受,毕竟很多华国人相对而言没有那么开放,赶紧眼神警告自己的丈夫,自觉拿起烟灰缸就出去了。

顾舒拿起那只钢笔对着一沓试题写着,全是选择题做的也快,写到一半抬头看冯思明装做痴汉的看着刚刚苏珊娜离开的方向。

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开口说:“你要不要脸?”

冯思明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分给顾舒一个眼神说:“你指哪方面?老牛吃嫩草吗?”

顾舒记得爷爷说过,冯思明和自己那个不要脸的爸一样风流成性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三十五岁那年去苏联留学邂逅了十八岁的苏珊娜和人家谈恋爱,我们黄种人比较显年轻,他们白种人比较显老,所以彼此一开始不知道有这么大的年龄差,知道以后他也没分手继续和人家女方纠缠不清。

两年以后苏联解体,那个时候冯思明已经毕业刚回国,两人也没分手,算是异国恋吧,苏联境内不断的战争导致苏珊娜家人的去世,谁也不知道当时局势会怎么样。

苏珊娜想和冯思明分手,毕竟在战争的情况下,生存更加重要儿女情长显得太儿戏了。

冯思明直接跑回苏联带苏珊娜去了最近的华国大使馆说:“这是我女朋友,她怀孕了,我要和她结婚,所以必须带她回到华国。”

压根就没怀孕,这些年也没要小孩,两个人丁克,原来冯思明的爸妈都以为儿子这辈子不结婚了,现在起码有老婆了。

所以只有期待值够低就不会伤心。

“所有方面都很恶心。”顾舒故意说话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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