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鬼魂吃下做好的食物后，因果线没多久就从魂体中浮现，落到了程梦书手上。

一旁的曲宸只看到程梦书抬手，做了个接东西的手势，一团光落在了对方手上，就此一人一鬼正式结下了契约，程梦书帮忙找记忆，光头鬼那方奉上因果线，并在找回记忆后，重新进行善恶评定，去接受自己应该有的因果。

在确认结下契约后，吴世带着光头鬼就走了。

程梦书目送他们离开，重新坐回刚刚吃甜品的位置上，脸上明显没有刚才那样轻松了，看着像是烦恼着上呢吗。

曲宸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怎么这个模样？委托很难办？”

“有点。”程梦书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地府那边真的是越来越没用了，按理说前世今生都应记录在案的，现在一个普通的鬼，竟然在喝下孟婆汤后，就再也找不到它的身份信息，等同于地府这个功能已经彻底停摆，真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类似这种情况的，或多或少还会给出以些信息，就算没什么用，但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连名字都没留下，看来真的是一点身份都不清楚，而我刚接触那鬼的因果线，也只看到对方坐在路边喝酒烤串零碎的记忆，对于找到他生前的身份，一点头绪都没有。”

曲宸不是很了解地府，但是不管是从人间传闻，还是各种神话传说来看，地府都不该是程梦书所说的样子，就仿佛它依然还扯着大旗，但内里功能已经摇摇欲坠，甚至还不如人间的职能机构。

“地府不是应该很厉害？还有为什么那个鬼差说，这种事只有你能解决？”

“因为灵器凋零，一直以来地府靠着灵器维持六道轮回，但现在的地府三生石和生死簿无法使用，兴许孽镜台也出了问题，所以无法查看前世今生，只靠轮回台和判官笔撑着，没有以前那么神通广大了，至于为什么说只有我能解决，恐怕是因为只有我能唤出因果线并利用吧。”

曲宸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有你可以这样？”

程梦书闻言轻笑两声，“天赋吧，地府的人并没有过多透露什么，他们习惯了使用灵器，猛不丁用上了人，依然改不掉骨子里使用工具的观念，所以我想，哪怕有至少一个器物能替代我，地府都不会想让我来完成那些任务，毕竟我并不听话，也不够恭敬，不是他们理想的工具。”

“你不是工具，你是人。”

“谁在乎呢？”程梦书抬起头，眼神里有隐藏着极深的不甘，“地府再落魄，比起人族也算是强者如云，人族一派现如今人丁凋零，而且就算人族再强，终归没有突破极限，最后还是要魂归地府，此消彼长，这就导致人族面对地府时，天然就矮一头，长此以往也已经成为习惯，地府中人向来高傲，原因就在于此，我现在能这般行事，不过是因为他们还需要我。”

程梦书语气平淡地说着，仿佛一点没有放在心上一样。

可曲宸却觉得对方可能并不像表面那样不在乎，不由地想起那个鬼差的态度，明明对方不是对手，却依然能理直气壮地推卸责任，而且还死不悔改，这让曲宸越发认为，在自己没认识眼前人之前，他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想着，曲宸的眼神越发幽深，可下一秒，就感觉头顶被碰了碰。

程梦书见曲宸被自己话带动地心情不好，忍不住伸手安抚性质地摸摸眼前人的头，黑色细发柔软，古话说这样子的人性格脾气都是极好的，可偏偏眼前人总爱冷着一张脸，让不了解他的人，摸不清他的脾气。

“没事的，有些事没法改变，就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首要任务是完成委托，收集到我想要的因果线。”

“委托完不成会怎样？因果线很重要？”

“完不成就完不成，并没有惩罚，只所以上心，是因为我想要用因果线做一样东西。”程梦书笑笑，“等累计到一定数量，东西做成以后，我就可以随着心情来接委托了，而且你看，我现在也没有受气，我说的那些不过只是猜测罢了，还没有演变为事实。”

曲宸感觉程梦书有点像哄孩子一样哄自己，听着对方的温言软语，忍不住地心里发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那个鬼差有对我做什么吗？他不敢，而且没唤醒的因果线也很漂亮。”说着，程梦书还抬了抬手，看着环在手腕上的因果线，忍不住抬手给曲宸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曲宸应该是看不到的，自己这个举动很突兀，忙道：“抱歉，我是想让你看因果线的，但忘了你看不到。”

“看得到。”曲宸落在程梦书的手上，泛着微光的因果线环在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像是日光下的流光漂浮梦幻，衬托地手如玉一般，“很好看。”

说着，曲宸下意识伸手触碰因果线，本来以为会没办法碰到，没想到竟然感触到了实体，摸上去软乎乎的，看着像是流动的黄金，还有些温热，仿佛是活的生物。

“能碰到？”曲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程梦书有些惊讶，但很快了然般说道：“看来你的灵感很强。”

“灵感……是我的特殊能力？和你一样？”

“你能看到八宝，自然是有些特殊的，至于能力的话，我们并不相同，你是灵感天生强大，能够感应到特殊的存在，这种人多是幼时心智不成熟无法掌控，但随着长大能力就越发得心应手，能根据自身需求控制自己看到与否。”

“这种能力，要怎么控制？”

程梦书听到这个问题，抬手用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只能说灵感的运用，跟个体的思维想法相勾连，更多的就不知道了，需要你自己去尝试。”

“这样嘛。”曲宸敛了敛眸，将心底对于能力的渴望暂且压制，如果说之前他并不希望看到鬼魂，但在与程梦书接触后，他有些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加入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想着，他看向程梦书，“有关那个委托鬼的身份，我看出来一些线索，兴许能给你提供参考。”

“是什么？”

“在说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鬼的装扮是否与生前的一样？如果是的话，那么就可以靠衣着来猜对方身份。”曲宸提醒道。

听到这话后，程梦书回想一下，那鬼进来时候的样子，说实话，当时他光顾和鬼差斗智斗勇，还真有些忽视对方的穿着，只记得对方桀骜不驯的态度，以及看着就并不像老实的面相，至于对方穿的什么……

“他好像穿的是校服裤子，那种蓝白相间款式的，虽说有点难看，但也应该不好找。”

听到“难看”两个字的时候，曲宸忍不住挑了挑眉毛，突然出声道：“也不算难看吧。”

“蓝白条加上光头那大粗腿，裤子都快崩开线了，你竟然觉得不算难看？”程梦书诧异地看着曲宸，忍不住感叹对方逝去的审美，“果然再奇怪的审美，都会有受众，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等等，这种奇怪的标签我可不想被打上，我的意思是，裤子本身设计不算难看，抛开那个鬼魂的形体来说。”

说着，曲宸干脆不绕圈子，直接道：“公司曾经赞助过一些学校的校服，而蓝白相间的校服裤的设计来自于向阳中学，他们最初的设计稿我看过，还算不错，只是在实践上出现了意外，没想到会有体型媲美举重选手的中学生。”

“你是说，那鬼可能是向阳中学的学生。”

程梦书顺利提取到了关键词，说话间拿出手机搜索了中学的大概位置，距离书店1.5千米，不算太远，走路过去大概二十分钟。

下一秒，手机突然弹出一个消息，是梁宁发过来的一个委托，要求程梦书调查并解决向阳中学发生的灵异事件，连身份都安排好了，妥妥的瞌睡时送来了枕头。

打一份工拿两份钱，想也没想地，程梦书就回复对方，说自己接下这个委托。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两点，曲宸的午休宣告结束，他该回公司继续工作了。

而程梦书也准备出发前往向阳中学，梁宁给安排的身份是学校的音乐代课老师，原来的音乐老师被车撞了，需要躺床上休息一段时间。

学校需要代课老师，也需要有人去调查，梁宁正查着别的灵异事件走不开，听了高云乐的建议后，就把程梦书推荐给了上面，本以为上面不熟悉程梦书不会轻易同意，哪知没多久竟然一举通过。

此时的两人，一个要上班一个要出门，刚好又顺路，就一起出发了，曲宸开车先把程梦书送去学校，再自己回公司。

路上，程梦书正在副驾和梁宁通话，找他了解委托的具体内容。

“向阳中学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会是学生的恶作剧？又或者是所谓的校园传说吧？”

电话那头的梁宁正在一个土房子里，大口大口稀里哗啦地扒着饭，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觉（绝）对不似（是）！雀（确）实有贵（鬼）。”

“要不……你先把食物咽下去？又或者你找个说话清楚的人来回答？”程梦书听得直扶额，半听半猜真挺难的。

“嚎。”

梁宁刚答应完，程梦书就从听筒里听到了些细微的动静，应该是手机转移到了另一个人手上，然后就听到熟悉的，属于高云乐的声音响起，“梦梦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程梦书听到他的声音脑瓜就疼，心想还不如就听梁宁解释，至少比被高云乐缠上强。

程梦书忍不住在心里暗想，但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提议换人，便直接问道：“向阳中学发生什么事了？”

“大概在半个月前，向阳中学校长向上反映，声称其高三学生在晚自习下课回寝室的路上，看到了鬼魂的存在，更甚至有位女学生受到了鬼魂的袭击，并随之附送上当时的监控，在监控视频中确实出现了灵异事件，但监控的画质有限，并没有看清鬼的模样，后面我和梁宁去学校蹲守，可那段时间无论如何都没有见它出现，梁宁怀疑那鬼是知道了有人要抓他，所以怎么都不出来，这也是为什么这次要为你准备身份的原因，一是为了更好打探学校的事情，二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本来应该是我们换身份进入学校调查的，但现在有了更紧要的事情，所以只能暂时搁置，由你代劳了。”

“昨天校长反映，说那个鬼又出现了，受伤的还是上次那个女学生，虽然是轻伤，但还是决定将这个任务外派出去，梦梦你可要好好干，这个委托的奖金可不少。”

程梦书闻言笑了下，“我知道了，会尽力的。”

说完，他又问，“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棘手吗？”

“情况有些复杂，但现在还没有出现危险，暂时在可控范围内。”

高云乐也没有隐瞒自己的现状，程梦书听他语气，应该还可以应付。

“总之你跟紧梁宁别瞎跑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高云乐不以为意，这句话他听过不知道多少回，只不过是以前就让自己别瞎跑，现在又多了一句跟紧梁宁，换汤不换药，他都听烦了，“到了学校会有人接应你，并将学校具体情况告知的，到时候你看看要不要住校调查一段时间。”

说到后面，高云乐开始向程梦书打包票，“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们已经和校长沟通好，你这个音乐老师不用仔细上什么课，走个过场就行，如果你留校住宿，校长还会给你弄个通行证，晚上行动要是遇上保安被抓到，拿出来给他们看就行。”

程梦书注意到高云乐说到“遇上保安被抓到”这句话时，突然激动上扬的语调，忍不住挑了挑眉，“你好像很乐见于我被抓到？不往好处想，只想着我倒霉，皮痒了？”

“没有没有，我这只是合理推测。”高狗子可不敢承认，要是认了，下次去书店就没饭蹭了，说不定八宝也没得摸。

两人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学校门口，曲宸小声提醒道：“向阳中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