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想的恐惧，程梦书能够理解，谁能不怕死呢？
只是他对于李想的未来，也只猜到零星半点，丝毫没有办法给予准确的指引，最终只能对他说，“未来再好也得珍惜当下，没有什么比得过自己的健康，不要给自己太大心理压力。”
至于对方有没有把这些话当回事，程梦书无从得知，只是肉眼可见地看到，这孩子放松了很多，不再是之前一点就炸地模样。
昏暗的寝室里，死人齐齐躺在了床铺上，只是刚刚结束一场惊心动魄的游戏，这几个学生根本睡不着，在把蜡烛熄灭后，几人闭上眼睛也没能够进入梦乡，只能眼睛一时合上，一时睁开地打发时间，酝酿睡意。
而程梦书不睡，完全是因为在陌生地方，而且寝室的环境也一般，没有在家舒适。
“张鸣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梦书察觉到其他几人没睡，干脆直接问起他们，有关张鸣的问题。
他的出声打破了寝室的安静，钱莱双手抱头躺在上铺，有些好奇地问：“老师，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调查张鸣，所以才来这里当老师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虽然没有特意隐瞒，但程梦书自觉自己没有向无关人员透露这方面的情况。
“因为你一点也不像老师。”钱莱信誓旦旦地说着，“更何况你还有那么酷的能力，可以看见鬼诶，那么厉害连鬼都可以赶走，但既然这么有本事，那来当音乐老师干嘛？再说了，其实学校里有没有音乐老师并不重要，反正也不怎么上音乐课，可偏偏张鸣死了没多久您就来了，还住进我们寝室，说要调查一个学生的情况，要我们配合。”
程梦书闻言笑了下，“你小子很聪明，如你所想，有人想知道他的死因，所以让我来调查。”
“是他的父母吗？”李想插了一句嘴，在印象中张鸣的父母对张鸣挺好的，他不知有多羡慕对方，总想着要是自家父母，能像对方父母那样包容慈爱就好了。
“差不多是吧。”程梦书模棱两可地回答，为避免几个孩子深究，他随口说道：“你们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就问起我来了？”
“好像是哦，我想想怎么回答。”钱莱躺着思索片刻后说道：“他吧，家境挺不错的，家里人也挺宠，没见他缺过钱，就是有点傻，不分好歹。”
听到这里周柯也跟着附和，“没错没错，这家伙跟着一群龟孙混，别人都拿他当提款机，每次想喝酒潇洒的时候就会叫上他，最后都是张鸣结账，真有什么事一个都不在跟前，就是交的酒肉朋友，可他每次都傻呵呵地凑上去。”
“我听一起打篮球的同学说过，他们那群人私底下都看不起张鸣，觉得他没脑子好糊弄，除了家庭好一点没什么别的优点，还特别喜欢干坏事喊他冲在前面，因为有些学生以前被他父母管教过，觉得被管东管西特别烦，高中了就跑来教唆张鸣学坏，用这个来报复以前老师，坏透了那帮孙子。”
程梦书想了想，问道：“那他平时都跟谁混？有没有你们认识的？”
“就孙一帆那帮人。”周柯立马给予了答案，还补充了句，“他也是十班的学生，家里是做生意的特别有钱，所以不在乎能不能考上大学，不过他父母常年不在家，就跟我们一样在学校住宿。”
“孙一帆”这个名字一出来，程梦书手腕上的因果线就亮了亮，在黑夜之中这个光芒异常显眼，可惜其他三人看不到。
程梦书读取着因果线给予的记忆，在张鸣记忆里看到了孙一帆的模样，染了一头黄毛，身上经常不穿校服，而是穿那些看起来质感就不错的衣服，鞋子书包都是大牌子的。
他对待张鸣的态度向来都是呼来喝去，头抬得高高的，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对待每个人都好像在使唤自己的马仔，一句没说对，听不高兴了就往别人身上踹，一点都不怕把人踹死或者踹伤，看起来小鸡子似的身材，愣把高高壮壮的人欺负了。
“张鸣有什么仇人吗？或者说，你们觉得谁可能会杀他？”
这个问题一时间把三人都给问倒了，毕竟学生时代很少涉及到这种问题，谁会去想哪个同学会杀自己呢？
过了许久，不怎么开口的李想突然来了句，“我觉得，高衡的家人可能会想杀他。”
“高衡？”又是一个陌生名字，程梦书忍不住发出疑问的声音，没等李想回答他，因果线的记忆片段先给予了答案。
高衡，一班的尖子生，校园霸凌的受害者，记忆画面中张鸣带着一群人，把这个男生堵在巷子里殴打欺凌，导致对方在匆忙逃跑的时候，不幸被行驶的车子撞到，当场死亡。
而当时因为张鸣一伙人还未成年，再加上不是直接造成对方死亡，所以被轻易放过了，反而是倒霉的司机赔了一大笔钱。
“张鸣害死了高衡，但最后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他的家人还曾经来到学校班级里闹过，还闹得很厉害，所以我觉得他的家人有很大可能报复张鸣，毕竟他确实挺该死的。”
“说句不好听的，一个是自力更生人品不错，以后大有可为的社会栋梁，一个是成天招猫逗狗，无事生非的街溜子，换作是谁都会觉得那个混混该付出代价，但偏偏现实向权利与金钱屈服，没钱没权的人，活着太难了。”
程梦书听着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发表意见让气氛变得更压抑，只是问李想，“张鸣和高衡，一个在十班一个在一班，他们是怎么结下梁子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上铺的钱莱突然来了句，“诶，这个我知道，是因为孙一帆的女朋友。”
“仔细说说。”
“孙一帆有个女朋友在一班，她叫吴丽雯，是个学习不错的女生，因为她跟高衡青梅竹马，两人关系比较好，又在同一个班，难免有时比较亲近。孙一帆这个人小心眼，又非常爱面子，自己不愿意出面落个没气度的评价，就授意张鸣去解决这件事，那家伙没脑子，就想着把人打服了，就会乖乖听话离吴丽雯远一点，没想到没把握好度，出事了。”
程梦书听着三人的话，对于张鸣的个人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想着明天上午要去十班上课，正好去见一见那位所谓的老大孙一帆，下课后再回书店一趟，把那位女鬼想喝的杨枝甘露做出来，晚上去老教学楼送她投胎。
后天就是一班的课，再去探探这位“红颜”的底，接着找廖正打听高衡家的位置，看看是否真是对方家人报复。
心里谋划着，程梦书突然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都不带停的。
随即，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件事差点给忘了。
“对了，听说你们晚自习有学生遇到鬼，还受伤了？”
“是有这回事，好像那个人也在一班，还是李想的同桌，是不是啊李想？”
“是。”李想回答干脆利落，“她叫郑好，是个很大胆，人缘也非常好的一个女生。最近一次遇鬼是在晚自习结束，离开教学楼回寝室的路上，她和室友一起回去，突然一股力量从后面推来，把她推到地上，腿上一片青紫，有些地方都破皮了，查监控后却发现，她的背后根本没有人，不可能有人推她，最后这件事被定义为她自己不小心平地摔。”
“最近一次？难道之前还有吗？”程梦书抓住了关键点。
李想点头，“有的，之前是在楼梯口，她正下着楼，下到一半，又是有一股力量从后面推她，腿都给摔断了，可查监控还是没有发现，甚至郑好的家长都以为是不是她有神经方面的病，带去医院检查却什么都没查出来。再往前那一次，她竟然被按在洗脸盆里，差点就溺死了。”
“她有什么仇人吗？”
“没有。”李想摇头，“她的性格很不错，大大方方的又很讲道理，班上不管男生女生都很喜欢她。”
程梦书听着李想的描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便友情提醒寝室的其他人，“已经十一点了，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吧。”
这话说出后，就再没有人出声，时间缓慢流逝，在平静与黑暗中，有人心大沉沉入睡，有人焦虑难以入眠。
而另一边，曲宸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主灯都已经关闭，只留门前照明的小灯亮着。
他脱了鞋，轻手轻脚地上楼，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吵醒那睡眠质量不太好的老父亲。
没想到刚走上楼，二楼靠近阶梯的一个房门突然打开，穿着睡衣的曲绍正端着杯子从房间里走出，看到曲宸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这么晚？我记得小魏说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啊。”
“有点私事。”曲宸拿着包的身体不自然地微僵，下意识躲开了自家父亲探究的目光。
“你还能有私事？上次那个说想和你有私事关系的合作伙伴，不是被你轰非洲去了？那还是个聪明能干，又明艳动人的大美女，现在天天在非洲顶着大太阳搞市场调查。”
曲宸无言以对，看到曲绍手上的水杯忙道：“父亲你是不是要下楼倒水，快去吧，喝完水早点睡觉。”
他不愿意理自家父亲那些话，毕竟对方别的事记不住，翻旧账的本事一直水涨船高，越辩驳越来劲，还是不要搭茬，转移注意力比较好。
因此随意应付完以后，曲宸拿着包就想越过曲绍，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你不说我都忘了。”曲绍被这么一提醒，拿着杯子就要下楼，临了却突然回头问了一句，“你今天和小程相处得怎么样？没有吵架吧？”
对此曲宸挑了挑眉，停下脚步无奈回道：“太刻意了父亲，你这打探消息的能力退步不少。”
“胡说什么，我那是关心你，顺带替小魏了解一下，你口中的那个友人到底是不是小程而已。”
“魏助理可没那么好奇，应该是父亲很在意这件事吧？”
“当然，毕竟你们可是……”说着话曲绍意识到什么，突然刹住了车，没再继续往下说，“好小子，现在改你来套老父亲的话了？”
曲宸唇角微扬，将自家老父亲的还回给他，“关心而已。”
“走走走，不跟你说了，你回房间休息去。”老父亲恼羞成怒，赶自家晚归的儿子回去睡觉。
然而，在曲宸回去房间后，之前和自家儿子说闹的曲绍，却一反之前的模样，倒完水站在一楼的窗户旁，看着院子里的景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心溪，希望你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的孩子，最终能度过那一劫，平平安安地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至于其他，我也不奢求了。”
楼上曲宸房间。
可能因为今天使用灵感透支了体力，曲宸在洗漱后，躺到床上，头刚沾到枕头，就沉沉地睡着了，而他也罕见地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梦见自己成为一个家境贫寒的书生，每天上山采药维持家境，赚取钱财买书以及笔墨纸砚。
但是有一天，他不小心误入了一个桃花源，或者说是堪比桃花源的秘境，在这里有一间很漂亮的房子，里面放满了书籍。
而房子的主人，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