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援救

兆王离去,顾尔想着要还手时已来不及,他双脚被上镣铐,衣物全部给褪,脖子被圈一麻绳,紧紧勒住他喉咙,由兆王的几个随从拉出王府,直往人潮最多的市集走去,一路上已引来旁人侧目,他只能低头,不想让人见他脸面。

啪!一下马鞭挥在顾尔本就伤痕累累的臀,执鞭的随从粗言提醒:“兆王要你见人就吠。”

顾尔不从,紧抿着唇,于是一路就这么给挨鞭子抽打,几次痛得他屈膝跪倒,兆王随从就硬拖着他前行,果然是把他当狗的意思。

不多久就来到市集,顾尔手脚给绑在一牢固柱子下方,使得他只能跪爬在地,每每有人停步议论,兆王随从就会叫他吠,他一次都没有遵从,于是全身上下很快就布满红红的鞭痕,臀上不消说,根本还没有收口的伤再度鲜血淋漓,背部和手臂则有几处因反复鞭打而裂开皮肉。

顾尔不相信顾秦会来救他,也许弟弟们会来,但必然无能为力,他也不希望弟弟能做什么,他宁愿自己一人受苦,只要等到机会,他就设法逃走。

“吠!”那随从不厌其烦地又吼,他一鞭子朝顾尔的脸挥下去,顾尔抓住时机,张嘴紧紧咬住鞭梢,猛地一扯就把那随从扯倒在地,他爬过去,对着那人喉咙就咬,一瞬间咬破皮肤,尝到血腥,他仍死咬着不松口,那人不敢挣扎,叫人来救,其他随从就来扯顾尔,可怎么也扯不走,只令被咬着的那人更痛苦。

顾尔看准另一人的脚踝,伸脚去勾,用自己脚上的锁链缠着那人脚踝,然后狠狠拉紧,那人便摔倒在地,哭叫着要他松开。

“拉走他!”被咬住咽喉的人说。

“解掉锁链!我的脚要断啦!”被缠住脚踝的人说。

于是一人使劲拉顾尔,另一人去解锁链,顾尔一觉脚上锁链断了,便松开咬住的脖子,反用手上的绳子去勒,发狠地勒,一下子就令那人脸色发青,舌头吐出,旁边的人见状,马上切断绳子,顾尔手快,抢走那短刀,朝最近那人的喉咙就要挥刀。

“住手!”一声吼叫,熟悉之极,顾尔短刀落地,抬头就见九弟那匹汗血宝马自远奔来,马背上的人滚鞍落地,一瞬间已来到他身前,脱下外袍和大衣,把他紧紧地裹住。

“大哥……”顾尔一开口就忍不住哽咽。

顾依双臂紧搂着二弟在身前,盯着眼前的几个王府随从,嗓子低沉地说:“带我见兆王殿下。”

“大哥,不可……”顾尔攥住顾依衣襟。

“此事不了,兆王会对九弟下手,父亲不会饶我们。”顾依轻声对顾尔讲。

“那大哥不要去,我去。”说是这么说,顾尔却没有松开大哥衣襟。

顾依看二弟明明害怕,还要逞强,心痛如绞,他松开臂膀,绑好二弟外袍的腰带,柔声说:“听大哥的话,回家,大哥一定把事情解决。”

“没有大哥的地方不是家。”顾尔伸出手,抓住顾依衣袖,“我要跟着大哥。”

顾依想了想,也是不放心这么丢下二弟,于是点头,把二弟托上马背,他则坐到后面,跟着那些随从往兆王府去。

兆王有一弟弟元逸,封庆王,姿貌美,且喜怒不形于色,宛如画中人,先皇十分宠爱,兆王和皇兄亦对这位四弟很是喜欢,兆王常以为四弟身为男子却生得如此容貌是世间少有,直至他见到顾家大公子。

王药用药高明,顾依的脸伤经他细心呵护,肿胀已完全消除,只余一些瘀斑,还有已收口的一细长鞭伤,然而即便如此,兆王还是对他俊逸非凡的长相感到啧啧,这位大公子长得竟一点不像其父,那眼皮微合,眼神清冷的神态,竟很有几分他四弟玉树临风之姿,他心想,这人如披上华服,说不好,还很有皇族气派。

顾依此时只穿一单衣长裤,展露他优秀的男子体态,他高大,肩宽,胸阔,即使没有盔甲加持,也显一身精悍,他笔直挺立于风中,衣摆随风猎猎,他巍然不动,散发着非常人能有的气息,无畏、不屈。

兆王嘴角挑起,他欣赏归欣赏,然而一想到顾依是顾秦长子,是顾秦麾下猛将,他便更想要扒其皮肉、辱其尊严,以解他爱妃受苦之恨。

兆王自屋内走出,顾依缓缓下跪,他身后的顾尔紧挨着他也跪下,早前这位顾二公子孤身一人时还很有点武将壮烈的气息,现在完全就似个依赖兄长的柔弱弟弟,可以想见,顾依这位大哥绝对是弟弟心目中强大的依靠。

顾依先是说了一番和顾尔类似的话,接着就表示要代弟弟受责,他嗓子略哑,却不难听,话语没有显著的抑扬顿挫,不吭不卑。

“顾大公子,听你所言,你是以兄长的身分来请罪,是不是?”

顾依低头,“只要能弥补舍弟所犯过错,还请殿下任意发落,若只有偿命才可,还请殿下允许末将事先禀报家主,让家主得以把末将在军中职务安排予他人。”

兆王冷哼,“长子,果然不能小看,知道自己多少还有点重量,不能轻易死掉,但是,顾将军,你保家卫国,百姓的命对你来说也该是很重要,你如不能偿命,那本王那位惨死的侍卫,岂不很是凄凉?”

顾依没有言语,他的沉默隐隐透着一点戾气,兆王莫名就感背脊一凉意,感叹顾依真是不可多得的将领,又气愤如此人才竟然是忠于顾秦。

“本王听言,你可以一当百,你若能如此证明,本王就承认,那区区一个侍卫,不值得你来抵命。”

顾依略松口气,如只是要证明自己武力就能解决今日之事,他只需奋力一搏,兆王虽有军职,但不曾征战,顾依未听闻他府中有养哪位猛将,他十分有信心,要打倒一百个王府的人不是问题。

“殿下欲如何惩处,末将甘愿领受。”顾依回话。

兆王顿了顿,转向贴身护卫说:“找一百个侍卫来,拉一能载最多人的马车,让能一当百的顾将军当马,以不超过五次的趟数,把这一百人拉去市集,再原路拉回来,两个人当马夫,跑不快,就抽!”

护卫应声就下去,顾依抬起头,眼望兆王,牙关紧咬。

“如何?将军要是不行,就以命偿命,但是本王不敢要你的命,命必须让始作俑者来偿。”

顾尔要站起来,顾依用力把他拉住。

“大哥……不行的,你……你还有伤……”顾尔已慌得眼眶泛红。

“嘘。”顾依抬手擦一擦弟弟眼角,柔声说:“没事的,大哥拉你们七哥都能跑,这不就一次拉二十个,没问题。”

很快,一百侍卫和四轮马车就备齐,顾依被套上马辔,含马衔,给安在马车前,兆王要顾尔牵马,于是马辔的缰绳就给交到顾尔手中。

顾尔满脸的愤慨,大颗的泪珠又要夺眶而出,顾依摇摇头,比着他们八兄弟都能相互沟通的手语,意思是不要怕,有大哥在。

侍卫吆喝着上车,一车真的就上去二十人,持马鞭的人催促,顾依便扛起马车车架,一提气,拉。

车轮在黄泥路上发出碾碎石子的声响,车子居然一下就给拉动,旁观的兆王不甘,指挥了下,让侍卫上车,直到车上再不能上人,那已足有三十人。

顾依拉不动,顾尔回头看,发现车上那么多人,就想去理论,顾依用眼神把他瞪回去,使尽了全力一拉,牙齿透出血,顺着马衔滴落,车轮滚动,他就憋着这口气拉,车行得缓,但仍有移动。

嗖——啪!一鞭子抽落,一下就把顾依背后衣料划破,鲜血溅出。

“快!”马夫吼,然后一鞭子又落。

顾依发狠地拉,脚踩的地面都陷入一个坑,嘴里滴血,双手也给磨破,染红了那木架,车子须臾来到市集,围观者称奇,但看车上的人屡屡挥鞭,把拉车的人打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多数都看了几眼就自觉地离开,看不下去之余,也担心无故被卷入这王公贵族的残忍游戏。

马车难以掉头,马夫挥着鞭使唤,要顾依绕路回王府,顾依也不想停,停下就拉不起了,于是一口气往回走,终于一趟到得王府,他松口,跪伏在地,疲累得直喘,身上鲜血沿着衣角落到地面。

顾尔要解大哥身上马具,说由他来拉,顾依即站起身把他推开,又咬住了马衔,等第二趟车上满,他照样地拉,拉过了一次就不难再拉,只是血流更多,肺脏更痛,顾依想着这样子回军营的话,势必又得挨王药的骂。

两趟便载了六十人,第三趟,兆王索性叫人把两辆马车栓一起,要顾依拉四十人,顾尔看大哥已经给鞭子抽得看不到一寸不染血的背脊,想就这么带着大哥杀出去,然后再也不回来,大哥却看得清他心思,拉过他对他说:“不要白费大哥拉两趟的力气,只要再拉一趟,大哥就给你买黄米糕吃。”

人拉马车的事从市集传开,算好大哥应该已能赶回来的顾寺在前往城门时就听见这事,赶过去看,一看就吓傻,他跑去太学找负责守九弟的五弟六弟,并告诉顾玖大哥回来了,于是四兄弟一起到市集,可这时马车已经往回拉了,他们追过去,正好这时顾叁总算赶回来,还带着顾戚顾霸。

于是,七兄弟一齐来到赵王府门前,见马车已空,顾依跪倒在地,顾尔在旁边扶,赵王站在檐下,冷眼睥睨眼下的人。

“大哥!”顾玖跑到大哥身前,见大哥惨状就忍不住要哭,他斜眼一瞪兆王,想要起身去骂,却被大哥拉住。

顾依站起身,立于石级下,仰首看兆王,擦了擦腥红的嘴,字句清晰地说:“我已履行兆王殿下的处分,恳请殿下原谅舍弟,把舍弟的罪过,一笔勾销。”

兆王不语,凝神看着顾依,眼里已无鄙夷之意,他再看顾玖,情不自禁地叹一口气,说了声‘走吧’,便拂袖回屋。

顾依已力竭,他强自顶住的气旋即松懈,眼前一黑,晕阙过去,然而仍趁还有一丝清醒,对顾尔说:“我不可以回家,你们带少主回去。”

顾尔抱起大哥,要去找大夫,几兄弟簇拥着,顾玖被冷落在后。

“九公子!”有两人跑来,他们是顾秦的贴身护卫,“老爷请您回府。”他们说。

“诸位公子,你们也是。”

被发现,就跑不掉了,顾尔咬牙,心里浮起的一股杀意,久久压制不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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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援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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