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叮咚响起时,童眠正扶着膝盖喘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校服领口的蝴蝶结歪歪扭扭地挂在一边。
“照旧?”店员探身去拿波霸罐子,玻璃罐碰出清脆声响。
童眠抹了把汗:“两杯波霸奶绿,三分糖少冰。”
“转性啦?”店员舀珍珠的手顿了顿,“上个月还非要全糖加双倍椰果。”
“偶尔换换口味嘛。”
她摸出手机扫码,锁屏照片是上周拍的晚霞。拍照时柯顺正在旁边往她发间插狗尾巴草,毛茸茸的穗子扫得她耳尖发痒。
“今天这么早?我抹布都还没拧干呢。”店员把封口机按得嗡嗡响,眼神往她身后瞟了瞟,“那个总跟在你后头的小帅哥呢?”
塑料杯壁沁出的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滑。童眠低头抠着包装袋上的褶皱:“可能...在训练吧。”
指甲在透明塑料袋上划出细小的白痕,很快又被体温熨平。
店员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把奶茶往她跟前推了推:“趁冰没化赶紧喝。”
分手了?她在心里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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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眠推开玻璃门时,檐角正巧坠下一串雨滴。她轻巧地跳过水洼,运动鞋踩在干燥的地砖上发出欢快的吱呀声。晨风掀起刘海,嘴角带着早点铺新出笼的包子香。这是独属于上学路的自由气息。
但这难得的自由却还是被意外打断。
斜里伸出的球鞋挡住去路,沾着露水的篮球鞋尖抵住她的鞋头。
“不是说好七点二十在门口等?”柯顺手腕翻转,篮球在他指尖旋出残影。汗湿的鬓发贴在耳际,整个人像头刚结束晨跑的大型犬。
童眠后退半步,塑料提袋擦过对方紧绷的小臂:“校规哪条规定必须结伴上学?”
少年笑着,玩笑语气问:“你想始乱终弃?”
又来了。
阴魂不散。
童眠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晃了晃手里的奶茶,冰块撞出清脆的响动,“要喝吗?”
柯顺就着她的手咬住吸管,喉结滚动时T恤领口露出半截红绳。童眠盯着他锁骨上那个褪色的牙印——七岁那年她留下的杰作,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冰奶茶淌过喉结的瞬间,他忽然掀起眼帘,琥珀色瞳孔里映出她无意识咬住下唇的模样。
“三分糖?”他屈指弹了下杯壁,“我记得某人只喝全糖。”
童眠迅速抽回手,另一杯奶茶撞进他视线范围。
柯顺状似不经意开口:“给眼镜仔带的?”
篮球重重砸向地面,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柯顺俯身捡球的动作带着进攻性,肩背肌肉将校服撑出紧绷的弧度。
“昨天数学课他借你橡皮,前天值日替你擦黑板——”
“柯顺。”
她截断话头的语气像在训导撒泼的宠物,“你该去晨训了。”
他突然停下步子,安静盯着她的样子有些执拗。
一时间,童眠发觉自己竟然难以直视他的眼睛。移开视线数他球鞋上的泥点,发现鞋带还是上周她随手系的那个歪扭的蝴蝶结。
没过多久,少年抬手将篮球抛向空中,橙红色球体划破晨雾又稳稳落回掌心。他倒退着走向体育馆,“放学我来接你。”
似乎刚刚的对峙只是她的幻觉。
“好。”
童眠低头看着手背泛红的指痕——方才递奶茶时被他小指若有似无勾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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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眠轻手轻脚推开后门,零星几个早到的同学在背单词,粉笔槽里还躺着昨日的半截蓝色粉笔。
她把奶茶放在两张课桌中间,塑料杯底磕出细微声响。
“上周的笔记。”她戳了戳邻座男生的胳膊肘,“谢礼。”
湛从远摘下蓝牙耳机,笔尖悬在物理卷子上方。晨光将他镜框边缘镀成淡金色,校服领口挺括得仿佛刚熨烫过:“其实不用破费。”
“第二杯半价,不算破费。”
童眠变戏法似的从书包侧袋掏出第二杯,已经被喝了大半,吸管口沾着淡淡的唇膏印。
见他仍要推辞,又补了句:“不喝就帮我扔掉。”
他接过奶茶时袖口蹭到杯壁水珠,深蓝色校服布料洇开硬币大小的痕迹。
童眠咬着吸管偷瞄,发现他拆包装的动作像解数学题一样严谨——先撕开杯口薄膜,再将吸管垂直插入正中央。
他抿了一口,“有点甜。”
童眠差点被波霸呛住,苦味顺着舌根往上爬:“这叫甜?”她低头确认标签,波霸奶绿三分糖的字样清晰可见。
“相比咖啡的话。”湛从远又喝了一口,喉结规律地滑动。
喝惯手冲咖啡的大少爷估计是第一次尝这种不符合他味蕾的饮品,看得出来他为了不辜负她的好意已经尽可能地在多喝,基本是每写一道题就要拿过奶茶喝一口,但充分的余量还是暴露了他对其不感兴趣的事实。
唉,资本;唉,豪富。
没品,没福,童眠想。
因为下雨,课间操改成了自习,童眠被班主任老杨叫到办公室去。
“这次期中进步很大,继续保持。”老杨的保温杯正冒着菊花茶的热气。
他身后墙上贴着月考光荣榜,湛从远的证件照在榜首位置泛着冷光。“物理进步了十二分,”圆珠笔尖敲打着成绩单,“湛同学是竞赛苗子,你多跟着学解题思路。”
童眠盯着瓷砖缝里卡着的粉笔头,想起上周收作业时,湛从远连草稿纸都对折得棱角分明。这样的人会浪费时间教同学做题,确实稀奇。
听说老杨本身年纪不大,才三十出头,但十分老成,年纪轻轻就一副多年老教师的模样,领先同事二十年。
老杨骨子里还带着“年轻人”的韧劲,很负责任,一拉着童眠聊起学习又滔滔不绝。童眠先是被他从头到脚地夸奖了一番,然后又被叮嘱一定要珍惜和湛从远同桌的机会,多向他请教问题,争取下次再进步一个大阶梯,并且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他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让他们俩同桌。
童眠猜测,他是看她老实,对湛从远没什么感觉,才会放心让他们同桌。
三十出头就谢顶的班主任还在絮叨,窗外忽然传来篮球砸中护栏网的闷响。
回到教室时,她的座位正被人群包围。齐耳短发的女生攥着数学卷子,声音细若蚊蝇:“最后一道大题...”湛从远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笔尖与尺子碰撞出规律的哒哒声。
童眠靠在门框数到第七个提问者,发现他揉眉心的频率比平时快。
直到上课铃响,最后一个人抱着笔记离开,她才晃回座位。
“其实不用勉强。”她往他笔袋里塞了颗薄荷糖,“就说要写作业呗。”
湛从远正在拿下一节课要用的书,闻言指尖顿了顿:“没事。”
老好人。也可能是爱装。
童眠跟他也不是很熟,他都这么说了,她也懒得说更多,也从抽屉里拿出书本,开始应对她最头疼的物理。
午饭时间,童眠掀开便当盒的瞬间,腌萝卜的酸甜味漫出来。
她用筷子戳着玉子烧里的胡萝卜丁,余光瞥见邻座仍在默写英语单词。
“帮忙解决一个?”她递过完好的鳗鱼寿司,海苔碎落在对方单词本上。
“...谢谢。”
湛从远咀嚼时腮帮微微鼓起的样子,让童眠想起生物课观察过的仓鼠。
察觉到她毫不避讳的视线,少年耳尖“蹭”地泛红,连带脖子都染上粉色。
还带变色的,童眠更觉稀奇,一个劲盯着看。
“......”
“不吃了吗?还剩一半呢。”
湛从远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伯母手艺很好。”
“好的,我会帮你转达的。”
“你也...吃。”湛从远硬着头皮说,童眠猜这句话的潜意思是让她别盯着他看了。
想到自己的物理作业还得全仰仗旁边这位,她见好就收,也埋头苦吃起来。
只不过...
童眠咬着温热的米饭,忽然发现湛从远校服第二颗纽扣的缝线颜色与其它不同——是接近她发绳的浅蓝色。
大家好,我又回来啦!
其实之前断更是因为纠结于自己的文笔原因,越写越觉得不符合自己预期,再加上现实原因便渐渐搁置了。
但每次想到这篇文还是心痒痒的(),但又不满意之前写的,所以想进行一个大修,整体的故事情节应该不会变,但对一些人设会有小修,所以在我修的过程中,为了防止割裂感,后面的章节会暂时锁定,等我修完后再一一放出来~
目前就是酱紫!希望大家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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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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