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清应该算不上是单纯的好女孩。年少时也做过不少轻狂的事。

小学时逃课坐在一家书店里看言情小说被请家长，初中时目无法纪跟年级主任对着干，桀骜不驯，高中早恋遇上豪门恩怨，被人家家长拿着支票找上门来，大一时和认识不足一个星期的人交往……

她那时候多骄傲啊，就是一个杀马特的文艺少女，当然女士香烟也尝试过几次，后来被易华英女士发现了，华英女士大发雷霆，她第一次看见对方发那么大的火，似乎不尊重师长早恋等劣迹都没有她抽烟来的恶劣，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没碰过烟草。

易女士其实对她管的不严，差不多等于放养，她逃课，不尊重老师，早恋，对方都没说什么，可是对不能抽烟有着谜一样的坚持，她怀疑可能跟那些不能提及的岁月有关，说不定是易华英女士心中存在着有关香烟的心理阴影。

裴修之带着一身寒气拎着一袋子东西上了车，哗啦一声，袋子被放在易清清的腿上。

烟草店和超市早就已经关了门，要买东西只能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易清清从膝盖上的一大袋子里翻出一小半香烟和一个打火机，不是她抽过的牌子，便利店也不会有什么高级牌子的女士烟草。

客气地询问了旁边的人一句:“要来一根吗？”

裴修之眉头轻蹙，摇了摇头。

易清清熟练地打开打火机，给含在嘴上的香烟引燃，吞烟吐雾，车窗摇下来一小角，冷气吹着，呛人的白烟都扑在了裴修之的面上，他不由得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他看过去。

女孩子背靠在椅背上，侧着脸看着窗外，他只能看见对方白玉无瑕的脸和泛红的一侧眼角，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烟，把精致的眉眼都掩藏了一半，朦胧不清，另一种风情，这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手指下意识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一样，最终只是在自己的裤腿上使劲地摩挲了几下。

外面的夜很黑，停车的位置也不是处在闹区，相反，周围很静。

易清清突然转过身来看向裴修之，四目相对，慢慢地在浓烟中气氛变得胶着起来。

裴修之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就算四目相对也没有离开，长久的凝视让那双温和雅致的眉眼都多了一丝深邃幽暗。

她拿着香烟的手伸出车窗，指腹在香烟的中段点了点，点点碎碎的烟灰随着风落在了水泥地上。

“裴修之，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她在这一刻想，她真是自私的厉害，以前因为很强的自尊心而抛弃了裴修之，现在也因为孤独而自私地选择抓住这一丝温暖。

裴修之没有克制住，伸出手指腹在易清清的脸上轻触了几下，动作亲昵，却又像压着一头巨龙一样，不敢过分触碰。

“是的，我还喜欢你。”

很喜欢。

少年的爱恋如火如歌，想要忘记何其困难，他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了一个他最喜爱的女孩，此后，再也没有人能入他的眼。

他生怕对方即将说出拒绝的话，便笑笑:“你不必把这种喜欢放在心上，这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

易清清笑了。哪有这种说法，喜欢本就是两个人的事。

美人含烟，由于隔岸观花，朦胧不清，就连笑也是月色撩人的美。

她想，人只有在**中，才能忘却一切痛苦。她迫切地需要一场高强度的性、爱来让她摆脱目前的负面情绪。如果今晚不遇到裴修之，她可能就要去夜店一夜情了。

听起来有点无情，可易清清就是这样的人。在高中因为飘渺的自尊感就与当时正浓情蜜意的裴修之说了分手，她一直把自己放在第一位，除了有易华英女士的教导外，她的本性也是如此。

于是，她突然伸出手拽着裴修之的衣领，两个人的距离被拉进，近的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气息，在裴修之微微惊讶的眼神下，她半身向前，停顿在了对方的面前一厘米左右的地方，见他没有拒绝，才亲吻了一下裴修之的嘴唇，舌尖轻轻舔舐男人的嘴角，这是带着性、暗示的亲吻。

裴修之的耳朵根迅速泛着红，眼中有震惊，讶然，最后都被他压抑住，反守为攻。

易清清最后整个人都半趴在裴修之身上，两个人的气息交缠，彼此都有了反应。

“去酒店？”她拨了拨他的衣领，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身下的人，兴致已经起来。

他的手掌还放在女孩儿的腰际，刹一对视，脑海里激流涌荡，差点把持不住。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话，可对方女孩一双莹润的眼睛，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去我公寓。”

到达公寓楼后，易清清是被裴修之半抱着进门的，门一关还没有打开灯，两个人就已经纠缠在一起。

玄关处的架子被两个人的动作带倒。

“是不是有东西倒了？”易清清分出一丝心神，在黑暗中她也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裴修之把人压在墙壁上，头埋在她的颈侧，细细碎碎的啃咬和亲吻，“应该是衣架，别管它。”

房间里只能听见急促的喘、息声。

高强度的性、爱过后，易清清的心也静了下来，平淡无波，就连悲伤都化去不少，她穿着浴袍坐在落地窗前，屁股下是厚实的毛毯，这里能看见不远处的街道，高层小区视野绝佳，流离的车辆就像夜空流星，刹那而过。

裴修之从卫生间出来，头发都还是湿润润地，刚才在卫生间，开了荤的男人没克制住，拉着女孩又胡来了一通。

“饿不饿？”他走进了开放式厨房，询问易清清要吃点什么。

她站了起来，跟在裴修之后面，看了看冰箱，里面塞的满满的，“你不住校？”

裴修之笑着说:“我母亲偶尔会过来看看我。”

易清清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冰箱里面的东西。

裴修之不知道她其实见过他的母亲，就在四年前，刚好是高考前夕，打扮精致的贵妇人约了易清清在一个私人会所见面，举手投足都是迫人的蔑视感。

第一眼相见，易清清就知道，对方看不起她。要不然不会约在这里，也不会约在在高考的前几天。

这是一个为了自己儿子不择手段的女人。

易清清现在还能清楚地记住当时对方脸上不屑的笑容，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句句杀人心。

——小姑娘，你也知道的，以你现在的境况就算考起了大学也很难有什么出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母亲上半年出了车祸便一直躺在病床上吧，应该需要不少钱，你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责任，这样的你只会成为修之的负担，拖累。他和你是不一样的，有自己要实现的梦想。我会给你一笔钱，虽然不多，至少也能缓解你的困难。

当时的易清清还很稚嫩，被女人的话伤的遍体鳞伤，那是她第一次真正地涉及大人的世界，面对被金钱物质欲裹挟的扑面而来的恶意，她没有一个人能倾诉，毫无抵抗之力，唯一的亲人还躺在病床上。自尊心强的她拒绝了那张支票，义无反顾地跟裴修之断了联系，没有去上那所两个人约定好的学校。

她单方面的毁掉了两个人之间的承诺。

她果然是个自私的坏女人。

如果是现在的易清清，她可能会面不改色地收下支票，转头便在裴修之面前绿茶一番，哭哭凄凄叙述心中委屈，要不然难解心头之气。

果然，当时还是太年少了，她感叹道。单纯地觉得世间一切都是公平公正的，眼底里容不下一点沙子，执着地撞着南墙，头破血流还不知晓回头。

裴修之清点冰箱里的食物，没有等到易清清的回答，便又问了一遍，她腹部饥饿却毫无食欲，没有兴趣地说了一句，“随便。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这当然是屁话，和易清清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裴修之当然知道对方的诸多禁忌。海带类的海中菜品除了海鲜易清清是一概不碰的，还有豆制品只食用豆浆，就连一些食物的熟度都有所要求，可以说的上严苛。

想到这里，他有些惊讶，这些东西过了四年依旧在他脑海中，仿佛扎了根一样。

易清清说早就走出了厨房，打量着单身公寓。装修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每一件家具都是精致华美，她一向知道他的家世不错。

落地窗旁边是一排高至天花板的书柜，上面放着很多书，有几本放在外面，书页有明显的折痕。

《信号与信息处理》、《通信与信息系统》。都是有关通信工程的书籍。

看来他还是如约定的那一样去了华大的通信工程专业。

在沙发上找到自己换下来的大衣，掏出里面的香烟和打火机，对着不远处的裴修之挥了挥手中的东西，“不介意吧？”

有些人讨厌自己的领域内被其他的味道占据，方措就是这样。

裴修之摇头，“你随意。”

易清清这才笑了笑，窝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她其实对这东西没什么喜爱的，纯粹是打发时间，她喜欢在浓浓的白烟中思绪放空，让自己得到短暂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