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女学竞争力太强,用清殊的话说就是,学习好的太多了,秋秋卷不过。
每回考试都捧个丁等回家,不仅大人焦心,孩子也蔫儿巴。
于是,清殊决定带秋秋回浔阳过暑月。
这倒也不算冲动之行。
自打翠烟回浔阳经营工坊后,那边的学堂便也小有规模。如今步入正轨,清懿决定回乡看望外祖父母的同时,顺便“视察工作”。
路途漫漫,等闲不能动身,清殊正好搭上姐姐的伴儿,一同回去。
晏徽云不能随意出京,只好派了一队护卫跟着。如此尚且不放心,袁兆便提议说他也去。
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
秋秋长到六岁,还是第一次出京城,她带着小乖一起趴在窗边,看着外头的风景,目不暇接。
“你是想让她去浔阳念书?”清懿问。
清殊摇头:“这次就是带她回去玩一玩,顺便看看老人家。读书的事还是等她长大些再说。”
清懿点点头:“这样也好,秋秋如今性子未定,贸然决定也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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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到了浔阳,阮府众人从城门外迎着贵客回府,一路上秋秋都乖乖靠在娘亲怀里,娘亲累了就姨母抱。
等到了阮家,老太太和老爷子和身边拉拉杂杂一大家子都围了上来。
阮老爷子今年七十八,老太太今年七十三,两个人头发都白了,身体倒硬朗。见到两个外孙女,便有说不完的话。
秋秋上次见到曾祖父母还是周岁宴,老人家的身体难以承受长途奔波,小孩儿又体弱,清殊不敢随便带她出门。于是老的少的隔了好几年才又见面。
老太太抱着秋秋,一口一个心肝肉。
“那会儿你跟着你姐姐进京,也是这么大的年纪,一晃眼,小小人儿都当娘了。”老太太回忆往昔,悄悄抹眼泪。
秋秋掏出手帕给老太太擦眼泪:“祖祖你别哭,仔细眼睛疼。”
老太太慈祥笑道:“诶,我们秋秋知道疼人。”
等那些过来见个礼的表亲都走了,真正的几个自家人才围在屋子里谈天。
时隔几年不见,家里添了好些小辈,大舅家有两个表兄,一个表姐,底下又有四个孙子,两个孙女,两个外孙。二舅家人丁稀少,单有一个表兄,一个表姐,表兄家有三朵金花,表姐家有个儿子。
这么一堆萝卜头围在身边,清殊压根认不清谁是谁,更别提秋秋了,干脆哥哥姐姐的叫,反正她最小,这么叫怎么也没错的。
老太太拉着外孙女说话,见秋秋眼巴巴看着外面的小伙伴,便挥手叫来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小丫头,“仪姐儿,带你妹妹去玩罢,她年纪小,仔细别让几个皮小子磕碰着她。”
阮知仪是二房孙辈里的第三朵金花,也是除了秋秋之外家里最小的姑娘,她性子软和,最受老太太疼爱。两个小姑娘很快便玩到了一起。
知仪好奇地看着小乖,想碰又不敢碰。
秋秋说:“姐姐,小乖不咬人,你可以摸摸它。”
“真的吗?”知仪小声问。
“嗯!”秋秋指挥小乖坐下,白狗听话地低下头,知仪试探地摸了一下,兴奋道,“好软啊。”
秋秋更高兴了:“它很爱干净的。”
两个小姑娘陪着狗狗玩,皮小子们想上前,却又记着自家长辈的耳提面命,说是不许招惹新来的妹妹,谁弄哭了谁负责。
阮家小子们知道轻重,外头的人家却不知道。
时下读书风气兴盛,甭管大户人家还是村里的农民,但凡家里有余钱,必定要供自家儿女读书。
半大的孩子们一同在学里念书,哪管什么出身,俱都混在一块儿玩。
这不,阮家小子们一露头,隔壁村里的大牛就拎着小弓箭喊:“走啊,打山鸡去!”
表兄家的长子大郎已经十二岁,最为懂事,他倒是想去,可瞥见身后一串弟弟妹妹,又不敢带了坏样,只好憋屈道:“我们家来了新妹妹,要带她玩,你找别人吧。”
大牛:“新妹妹?县城里的仪姐儿吗?又不是没见过。”
大郎:“不是,是京里来的妹妹。姑姑的女儿。”
大牛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哪里听说过京城。身后一群小孩儿都好奇,问道:“叫你妹妹出来见见?夫子都说了,今时不同往日,女子能读书,还怕见人不成?”
姑娘里年纪最长的阮知妍道:“我家妹妹你说见就见?赶紧回家洗洗脸上的黑泥,洗干净了再让你见。”
大牛扮了个鬼脸,“稀罕!”
打发走了村里的玩伴儿,阮家孩子们回了院中,只见两个小妹妹还在跟小狗玩,浑然不知外头的情形。
入夜,两房的孩子们都被各自家长带回家中。
秋秋抱着小乖,有些没精神。
清殊给她擦脸,问:“玩累了?”
秋秋摇头:“我想姐姐。”
这是说阮知仪。
清懿探探孩子的额头,感受到温度正常才放下心。
“家里就秋秋一个孩子,学堂里的朋友也不能时时陪她玩,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个仪姐儿,可不惦记着。”
清殊点头:“我估摸着也是。在家她就跟园子里猫狗玩,也没个同龄人陪。诶,姐姐,你说她不爱读书是不是也有这个缘故?”
清懿笑:“兴许吧,你是想放她在浔阳念书,让周围孩子们带动她?”
清殊:“等她大一点,也不是不行。”
秋秋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娘亲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二天早上,知道哥哥姐姐们又会来,秋秋起得很早,让姨母带着洗漱,吃完朝食就站在门外等。
至于她娘亲嘛,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
小乖每天都要主人带着遛弯儿,一到时候就自个儿叼着绳凑上前。
秋秋牵着小狗,环视一圈,锁定全场最闲的人:“姨父,你可以带我出门吗?”
其实宅子里很大,光是园子就足够遛弯儿。但袁兆没戳穿小孩的心思,“可以。”
一大一小加一只狗就这么出门了。
刚走出数百米,袁兆便敏锐扫视周围,很快锁定不远处的灌木丛。
只见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看见秋秋,他眼睛一亮,笑呵呵问:“你是阮家新来的妹妹?”
秋秋看了看姨父,犹豫两秒才点头。
见是个孩子,袁兆便收起戒备。
大牛好奇地打量秋秋,“京城长什么样?比宁昌县城还大吗?”
秋秋不知道京城多大,更不知道宁昌县城多大,她不确定地“嗯”了一声。
大牛走近了些,认真看着秋秋,“那你们京城来的小孩都长这么好看吗?”
这次秋秋还没回答,袁兆便开口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学里夫子没见教过你,非礼勿言吗?”
大牛摸摸脑袋,脸红。
他没认真听过课,谁知道老头讲没讲过这句话。
平日他也是个有礼的孩子,这会儿实在是因为太好奇。
无论是村里还是县里,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跟画上的小仙童似的。
不,应该说,除了林家那个小穷光蛋!凭良心讲,那小孩也是长得好看的,可惜是个男的。
袁兆抱起秋秋离开。
时间还早,袁兆带着小孩去逛县城的集市。
与京城里有秩序的坊市不同,县城的摊子更加随意热闹,到了开市的时间,吆喝声就此起彼伏。
秋秋担心小狗走丢,叮嘱道:“姨父,你千万要牵好小乖。”
袁兆:“好的,郡主殿下。”
他们进城得早,正好迎面撞上要出城去阮家的大郎一行人。
“姑父,妹妹!”大郎领着弟弟妹妹下车。
袁兆作为外男,不清不楚带回家也不是个事儿,与其被人误会后扭捏澄清,不然干脆让他们误会去。
于是除了知道内情的外祖父母,其余人都认定袁兆是清懿的夫君。
袁兆被这声清脆的姑父叫的身心舒畅,脸上都带了几分笑,“这是要回主宅?”
大郎点头:“是啊,父亲让我领头,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去陪客。”
陪的自然是秋秋这位小客人。
袁兆:“也不用你来回跑了,我们正好要在县城玩,不如你引路?”
大郎一口答应:“那姑父可找对人了!”
阮家不差钱,孩子们坐的马车很大,袁兆把秋秋也送上去,自己骑着马跟在车旁。
见到知仪,秋秋很高兴,两姐妹手牵手坐到一块儿。
秋秋被围在中间,其余姊妹们也加入话题,没一会儿便热络起来。
男孩儿们插不进嘴,干坐着无聊,便掀开帘子看外头。他们又不是初来乍到的秋秋,县城的景儿都看腻了,不多时又觉得没意思。
正没趣儿呢,不知是哪个突然道:“那不是林家的小子吗?他怎么在卖东西?”
一直默不作声的二郎突然道:“有什么稀奇,林家穷得揭不开锅,他娘还瘫在床上,不出来做生意吃什么?”
大郎瞥了眼二郎,示意他噤声:“人家家事,轮得到你多嘴?打量我不知道你在学里跟人家有过节?”
二郎不敢顶大哥的嘴,赌气似的偏过头。
秋秋好奇地看向窗外,正好瞧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年身影。
小乖突然汪汪叫,秋秋吓一跳,赶紧说:“停一停,小乖要拉臭臭了!”
车子停下,秋秋牵着狗下车,小乖还在叫,却没有方便的意思。
“姨父,小乖怎么了?”秋秋很担心。
袁兆想起方才一闪而过的小男孩,眸光微动,却没说什么,从袋子里掏出两块肉干喂给小乖,它这才停止吠叫。
不远处的摊子旁,小男孩看着路过的白狗,失神一瞬又很快恢复。
白狗常见,只是他总是会想起当年那只小狗。
兴许是看错了。
秋秋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都快忘了小乖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只记得是姨父带回来的。
浔阳的生活对秋秋来说很是新鲜,这时候的小孩还不知道,自己将与这座小城结下怎样的缘分。
回到家的秋秋累得睡了一觉,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好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梦醒了,耳边听见娘亲的声音。
“秋秋。”
“小猪。”
“笨蛋。”
“乖乖崽。”
“起床了——”
清殊捏了捏女儿鼻子,终于唤醒小孩。
秋秋懵懵坐起身,神情呆呆的。
“做梦了?”清殊抱起女儿。
秋秋:“嗯!”
“梦见什么了?”
秋秋迷糊:“我忘啦。”
她说着就抱紧娘亲脖子,委屈道:“娘亲,我好想你啊。”
“哎哟哟,乖崽睡一觉起来怎么还撒娇了。”清殊亲亲女儿,“娘亲也想你。”
秋秋还有点困,脑袋一点一点,但是因为闻到娘亲身上的味道,便觉得无比安心。
清殊:“还困?”
秋秋点头,
清殊笑,轻拍女儿的背:“好吧,睡觉吧乖宝。”
轻柔的安抚下,秋秋的呼吸逐渐均匀。
她唇角微翘,应该是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关于秋秋宝贝的故事,见专栏预收《珍宝记》
大概是个古代酸甜恋爱文,包甜不虐哈。
双钗缘番外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下本见!(鞠躬)
——《珍宝记》预收——
第一次见到林浔之,是晏秋秋去乡下过暑月。
少年挺拔俊秀如翠竹,她被那张脸迷得七荤八素,于是决定留下来读书。
乡下比京城自由多了!
晏秋秋跟着表哥表姐上树掏鸟,下河摸鱼,闲暇时就去林家看美少年,美其名曰补习功课。她心想,等学堂毕业后就央娘亲去提亲!
听说此事,娘亲睨着她:笨闺女,男娶女才叫提亲,你上赶着追人,知道叫什么吗?
晏秋秋:什么?
娘亲:花痴。
晏秋秋呆呆地想:花痴就花痴,追不到拉倒。
可当她真被林浔之拒绝时,还是难过好一阵子。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两年时间一到,晏秋秋就要回京城重新做她的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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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宴上,穷苦出身的状元郎惊才绝艳,引得众高门争相招婿。
状元郎却望向高台,“秋秋。”
晏秋秋扬起下巴:“郎君认错人了,我是临安郡主,晏书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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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浔之很早就知道,晏秋秋才不是什么阮家远房亲戚。
她是高山雪,天边月,是淮安王府的掌上明珠,更是他苦读十年才勉强触碰到裙摆的贵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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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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