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交心

六月7-8日,全国高考。

对于南城所有高三学生而言,这两天却过得不同寻常。台风的尾巴扫到了城市边缘,全市面临停电停水的威胁,市政府紧急抽调人手全力保障高考顺利进行,学生们在狂风暴雨中完成了高考。

考完英语,沈言回到位于实验楼的候考室。这两天他们班同学都在这里。贺苳先他一步到了,正在收拾教室里的垃圾。

他们俩没分到一个考场,贺苳本想等结束去接他,沈言不让他来,不想让贺苳逆着高考的人流还要折返。正好他的考场有两个二班熟悉的同学,一起帮着沈言下了台阶。

教室里,两人遥遥对视一眼,没有交流,开始各自收拾。贺苳收拾教室后排同学扔下的垃圾,沈言拖着一个大塑料袋,从前往后把大家不要的矿泉水瓶收好。不止他们俩,实验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一班的同学,大家都在默默地收拾教室,还自发整理好了一些资料,准备送给低年级的学弟学妹。

董樊也来了,教室里没什么人说话,大家都在干活。他看了一会,也加入了打扫教室的队伍。

“大家辛苦了,有几件事情想跟大家说一下,”趁着董樊回办公室的空档,贺苳召集大家坐好,“咱们班后天晚上谢师宴,我会把具体时间地点发到群里,大家注意看通知。”

“周四上午八点照毕业照,大家准时到操场找我集合,统一穿校服。早到的同学在校门口找周崇,一起把订的鲜花带过来。”

“候考室已经收拾好了,大家辛苦。等会我想回咱们班教室一趟,有同学要一起去吗?”

大部分同学都点头,姚小洋举手问,“贺苳。”

贺苳示意他说,事实上姚小洋很少主动说话,教室里静了下来,都在等着他。姚小洋站起身道,“我想,去看看林淼,可以吗?能不能和林淼爸爸妈妈说一下...”

他的音量不大,说完大家都沉默了。高考完的兴奋与放松因为这个沉重的话题一下荡然无存。不过,想去看林淼的不止姚小洋一个。

“还有我,”张韬举手,他原来和林淼同住过一间寝室,关系也很好,“我也去。”

“唉,不过成绩没出来,多少有点忐忑啊,”赵凡说,“不知道班长会不会知道我们考了多少分,心里有点没底。”

“那要不这样,等高考出分了咱们再去,”周崇说,“也算是给林淼报个喜。”

周崇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贺苳点头,“知道了。”

他们回到一班教室,飞快把座位排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同于几天前的拥挤,座位上少了层层叠叠的书本和卷子,显得有些空档。董樊走进来看见学生一个个坐得板板正正,比平时上课还精神,立马笑了,“怎么,还想上课?”

“想啊,”赵凡一点没犹豫,“考试前天天想着什么时候考完解放,考完了反倒觉得有点空落落的,这就不上课了吗?”

“干这么多活还觉得空落落的,体力可以啊,”董樊笑着摇摇头,“没有一个实验教室像咱们班这么干净,大家辛苦了。”

“这就考完了,”董樊双手撑着讲台,看着台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说,感慨道,“很荣幸作为老师和大家共度了三年的时光,今后的日子,天高海阔任君飞,祝大家一路顺风坦荡,有时间,常回来看看。”

同学们眼眶发热,纷纷鼓掌。天快黑了,大家互相道别,约好之后再聚。临走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看教室靠窗的倒数第二排座位。

林淼的座位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贺苳和沈言上了车。李叔笑呵呵道,“考完了,终于解放了。”

“嗯,”沈言也笑笑点头,他报了贺苳家的地址,说好今天考完一起出去。他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只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就他们两个人说说话。

“等你考试分数出来,我也就不能天天看见你了,”李叔长吁短叹,“小言你成绩这么好,肯定要去B市的,到时候李叔就不能接你了。”

沈言说,“不过李叔你可以去干别的岗位呀,我哥说公司很缺人呢。”

李叔算是公司的老人,从沈榭小时候就开始在公司开车,这几年兢兢业业,对沈言随叫随到,关怀备至,沈榭一定会好好安排他。李叔点头道,“我不担心这个,就是...唉,舍不得你。”

沈言看着后视镜,李叔悄悄红了眼眶,见沈言看他,赶紧掩饰地眨眨眼。沈言知道他肯定早就有这种情绪了,但碍于他高考在即没敢表现出来。

高考的结束就是另一场告别的开始,他们即将离开父母兄长,离开熟悉的家,走向属于他们的远方。他看了眼身旁的贺苳,发现贺苳也在看他,笑着对李叔说,“李叔,我还有假期呀,我放假就回来看你们。”

“嗯,我知道,”李叔也有点不好意思在两个孩子面前掉眼泪,赶紧笑了笑,“你们俩一起去上学吧,真好,到时候回来给李叔讲讲大学是什么样的,我都没上过。”

沈言笑着点头,右手却在座椅上悄悄动了动,贺苳感应到了,在他伸手的同时就抬手握住他,两人十指紧扣。沈言偷笑,“好,李叔有时间也到B市玩。”

到贺苳家楼下,沈言没提上去的事,贺苳也没说。他们默契地来到了上次他们谈话的长椅处。沈言刚把轮椅停好,贺苳在长椅上坐下,一倾身抱住了他。

沈言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愣。面前的怀抱坚实,温暖,带着他熟悉的气息,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揽过贺苳的后背,紧紧贴着他,轻声问,“怎么了?”

贺苳好久才说话,声音闷闷的,“好久没抱过你了,就想抱抱你。”

沈言学着贺苳之前的动作,轻轻揉着贺苳的后颈,“你是不是很累呀,这段时间当班长跑上跑下,辛苦你了。”

贺苳摇摇头,“不累,”他把头完全埋进沈言的颈间,“你也辛苦了,小沈老师。”

这是最近他们班同学给沈言起的称呼。贺苳忙不过来的时候都是沈言给他们讲题。高考在即,沈言不再像往常般温和,讲起题来语调严肃,一丝不苟,训起人来也毫不含糊,大家就给他起了这个外号。平时听同学们打趣他不觉得,如今听贺苳叫,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噌”一下红起来,感觉这个称呼从贺苳嘴里说出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趣”?

他稍稍后退让自己从贺苳怀里出来,两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道,“...不许这么叫我。”

“为什么?”贺苳愣了愣,低下头打量沈言的表情。夜色下看不真切,但看见沈言低头抿唇的模样,明白他是害羞了。贺苳忍俊不禁,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顺势把头靠在他肩上,小声叹了口气,“终于考完了。”

“嗯,”沈言安抚地揉揉贺苳的脑袋,也跟着说,“考完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配合,”贺苳似乎是真的累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放松的靠在沈言身上,稍稍扭动脖子调整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语气懒懒的,“不躲着我了?”

“嗯,不躲了,”沈言停顿了一会,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林淼说的,让我们别再闹了,他说的对。我不想浪费时间了。”

听到这个名字,贺苳也沉默下来。良久他才闷声道,“嗯,是要谢谢他。”他起身靠在长椅靠背上,抬头望着暗蓝色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道,“要不是他一直催我,谢医生诊所门口的那些话,我可能也不会说出来,我...太闷了。”

沈言想起了在谢筠诊所门口的那天,贺苳对他可以说是“震撼”的表白,没想到这也是林淼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功劳。他想起了几天前那个让一班所有人流泪的视频,问,“你什么时候收到那个视频的?”

“林淼录完就发给我了,他不让我打开,等高考前一天放出来和大家一起看。”贺苳说,“我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些,林淼...唉,”他罕见地停顿,偏过头飞快地抬了下手,再转回头时沈言仍能看见他眼里的波光闪闪。贺苳长长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仰起头看着夜空发呆。

“在咱们班当班长,和宁溪有什么不同吗?”沈言不想让贺苳还沉浸这事里,主动换了个话题,“听孙晓宁说过,你原来也是班长。”

“还行,大部分都是董老师做,我做得很少,”贺苳说,“不过还是不一样,毕竟你们南城是大城市。”

察觉到贺苳语气里打趣的意味,沈言也笑了,“那大城市的人也想去看看不一样的景色,你们宁溪人欢不欢迎呀?”

说到这,贺苳静了下来,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沈言看贺苳不说话,有些忐忑地问,“我就开个玩笑...”

“小言,等谢师宴以后,你跟我回宁溪吧,”贺苳坐直身体,认真对沈言道,“加上路上时间,一共...四天就行,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奶奶。”

“啊?”沈言刚才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他当真了,“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唐突了...”

“不会,我早该带你去的,最近事情太多,我把这事忘了,”贺苳笑了起来,开始兴致勃勃的规划,“现在有动车很方便,一个小时就到,下车再打个车就能到山上。我跟我爷爷奶奶提过你好几次了,他们都很想见见你。”

“好,回去就跟我哥说,”沈言也笑了。之前说好的去宁溪,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搁置,没想到真正规划起来倒是一点都不难,他也不想浪费时间,“确定时间以后我来买票,到时候我...”沈言想了想,“我得去买点东西,总不好空着手去。”

“你看我干什么,”说完这句话,见贺苳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沈言后知后觉道,“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小言,”贺苳打断他,倾身靠近沈言认真看着他的眉眼,沈言自觉噤声,他觉得贺苳看他的眼神里充满爱意,似乎订好回宁溪见他爷爷奶奶后,他们的关系变得比之前更近了一步。沈言心里热热的,闭上眼睛,准备借着夜色和树影触碰贺苳的唇,正在这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您小心,贺苳,你在这呢,太好了太好了,”年轻的男声响起,沈言顺着声音看去,竟然是沈榭。他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人走路,沈言仔细一看,发现是贺苳妈妈。她好像腿上受了伤,此时一瘸一拐走得有些艰难,每走一步就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

“妈?”贺苳坐着的长椅背对着小区入口,没有看见来人,听到声音才起身,连忙跑了几步过去,吃惊道,“怎么了?”

“贺苳,快快来扶着,慢点,”沈榭招呼道,“我来接小言,正好在门口碰见你妈妈,门口有小孩滑滑板,可能天黑没看清,把人撞倒了,”沈榭三两句解释清楚,“膝盖都破了,我刚刚看了看伤口挺深,阿姨,您还是别回家了,咱们去医院吧。”

贺苳蹲下身简单看了看,起身伸手揽过母亲的后背,两手扶着她的肘部支撑着她,“妈,榭哥说的对,咱们去医院吧,都流血了。”

“没事,回家处理一下就行,”贺苳妈妈走得艰难,每走一步都轻轻吸气,看来很疼,不忘问儿子,“你考完了?咱们回家做饭去,沈言也在...”

沈言匆匆问了个好,转着轮椅过去,贺苳妈妈左右有贺苳和他哥扶着,他也帮不上忙,只能接过沈榭另一手提着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些肉和蔬菜,明显是贺苳妈妈买回来准备给儿子做晚饭的。他把袋子放在腿上抱着,也跟着劝道,“阿姨,咱们去医院吧,伤口一定要处理一下才行。”

“是啊,我车就在门口,很快的,”沈榭说,“贺苳,赶紧咱们走吧。”

贺苳不由分说,扶着母亲转了方向,向小区门口走去。他妈妈拗不过,只好道,“好吧,那谢谢你们了。”

“客气什么,刚才那个小孩也吓坏了,他家大人没在,我看小区里有监控,先去医院,之后需要咱们去调出来。”沈榭说,“真的是太危险了。”

沈言转着轮椅跟上,腿上的塑料袋有些重量,还很滑,让他不得不滑两下轮椅就停下来扶一下塑料袋把它摆正。贺苳回头看了一眼,沈言察觉到了,对他点点头,示意先走,他没问题的。

到了车旁,贺苳扶着他妈妈坐进去,沈榭打开副驾驶的门让沈言转移进去。沈言怕自己耽误时间让贺苳妈妈等,等沈榭把塑料袋放好,以自己的最快速度撑起身体转移进车里。饶是如此,他还是很快就身后没了声音,知道贺苳妈妈已经坐好,此刻三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沈言顾不得多想,赶紧上车。转移期间无知觉的两条腿随着动作晃来晃去,被他飞快地抬起来,几乎是“扔”进了车里。沈榭弯腰给他系上安全带,收起轮椅放到后备箱,走到另一边上了车。

到了医院,好在人不多。处置室里,护士帮贺苳妈妈处理伤口,房间不大站不下那么多人,贺苳在里面陪着,沈榭沈言他们在门口等着。

“你怎么来了?”沈言小声问,他到贺苳家就让李叔先回去了,准备等会打车走,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沈榭,“怎么这么巧?”

“我给你打电话没接,李叔说你在这,我就来了,”沈榭撇撇嘴,“还说呢,你来贺苳家干嘛?要不是我来了,你们不就被他妈妈看见了?”

“我来和贺苳说说话,没想干嘛,”想起见到沈榭和贺苳妈妈前几秒钟的场景,沈言卡壳了,欲盖弥彰道,“小区里人那么多,天又那么黑,我们能干嘛?”

沈榭的眼神明显透着不信任,但碍于现在在医院,贺苳妈妈也在,就没敢多说。很快贺苳就走出来,“榭哥,我去缴费,今天谢谢你了。”

“别客气,我也是碰巧了,阿姨没什么事吧?”沈榭关切道。

“伤口是挺深的,多亏了你,”贺苳再次道谢,看沈言也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便说,“没事,处理好了。”

贺苳去缴费处,沈榭便和沈言进去,贺苳妈妈坐在一个高椅上架着腿,正小心翼翼地把腿挪下来。沈榭过去帮了一把。护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伤口不要沾水,明天过后可以把纱布取下来,不要一直闷着。”她见贺苳妈妈每动一下还是疼得厉害,便说,“家属可以去买个冰袋冰敷一下,旁边小卖部就有,伤口这会红肿发热,冰一下会舒服点。”

“好,谢谢您,”沈榭道过谢,对沈言说,“小言,你在这陪着阿姨,我去买冰袋。”

“不用了小沈,”贺苳妈妈探身想拉住他,没想到动作幅度有点大,牵拉到伤口又让她忍不住吸气,“嘶...没事,我回家拿冰块敷一下就好了,家里有。”

“没事的阿姨,现在冰一下舒服,”沈榭已经往外走了,对沈言挑挑眉,“小言,你在这呆着陪阿姨说说话,我很快就回来。”

“知道了哥,”沈言已经到了贺苳妈妈身边,他刚才见她探身,连忙伸手扶住她,“阿姨,您坐好,很快他们就回来了。”

“嗯,谢谢你们了,”贺苳妈妈笑了笑。

护士收拾完就出去了,贺苳缴费还没回来,沈榭去买冰袋了,处置室里只剩下贺苳妈妈和沈言两人。沈言有些拘谨,尽可能挺直腰背让自己坐直一些。刚才他艰难移到车上的动作不知道贺苳妈妈看见了多少,估计全都看见了。沈识雁几句话就把他和贺苳的关系捅破,下午刚刚高考完就看见自己又和贺苳在一起,估计贺苳妈妈心情肯定很不好。沈言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坐在旁边,微微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沈言,”空荡又安静的处置室里,贺苳妈妈先打破沉默,“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快七点吧,”沈言想了想道,“我们考完收拾了一下教室,就出来晚了点,那个...”他想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又出现在了贺苳家的小区,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只得讪讪地闭上嘴,不敢多说。

不大的空间里气氛有些尴尬,沈言咬咬唇,两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仔细看去能发现他右手的手指在不自觉地点动,这是他紧张的表现。半晌,他听见贺苳妈妈又说,“贺苳跟我说他当了班长。你们班长林淼的事情,我听他说过了,林淼这孩子我见过,实在是...可惜,”她浅浅叹了口气,对沈言温和地笑了笑,“这时候能互相帮忙,你们都是好孩子。”

“贺苳做得比较多,他最辛苦,”沈言连忙道,“他当班长当得很好,也很有信服力,我们班同学都很服他。”他见贺苳妈妈对他笑,没来由地有点心虚。恍然间看见她额头上的汗,赶紧从口袋里抽出纸巾递给她,“阿姨,擦擦吧。”

“好,”贺苳妈妈接过来擦了擦,沈言知道她出汗是因为疼痛,见沈榭还没回来,仔细回忆着自己生病时芳姨是怎么照顾他的,想起了几个场景,连忙探身拿起轮椅背后挂着的书包,“我有水,阿姨,您喝点吧。”他拿起自己的保温杯,想起这还是贺苳送的,手不自觉地顿了顿,但已经拿出来了只能寄希望于贺苳妈妈没见过这个杯子。打开递过去时又犯了难,这里又没有杯子,怎么让贺苳妈妈喝?

捧着杯子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空中,递过去不合适,收回来更不行,他在心里骂自己愚蠢,只得硬着头皮道,“阿姨,我的水是下午接的,肯定不烫了,您要是不嫌弃就...”

迟迟没有等来回应,沈言小心地抬头看去,贺苳妈妈认真地看着自己,抬起手把保温杯接过来捧在手里,嘴角挂着一点笑意,“沈言,”她开口道,“你好像...很怕我?”

“我...”说有或者没有都不合适。说没有是骗人,沈言自己都觉得刚才表现太差,他在贺苳妈妈面前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说有,他又怕贺苳妈妈接着问,能说什么理由呢?他和贺苳还在谈恋爱,不仅没分手,感觉关系还比之前更进一步了,他要怎么回应?

“你和贺苳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贺苳妈妈的声音很平静。沈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没敢说话,等着贺苳妈妈接下来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分手。贺苳怎么还不回来?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急诊收费处明明没有那么多人,他哥又去哪了,买个冰袋怎么这么久...

预想中的失望,劝告,甚至警告都没有出现,贺苳妈妈只是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大学想去哪个城市?”

沈言紧张地吞了下唾沫,老实道,“B市。”

“贺苳也想去B市,”贺苳妈妈说,“那也挺好,你们正好能做个伴,寒暑假还能一起回来。”

贺苳妈妈的回答大大超出了沈言的预料,他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贺苳妈妈明知道他们...

“你别紧张,”贺苳妈妈笑意更加明显,保温杯还被她握在手里,她对沈言的语气仍然温和,“我知道你们的事了,不过,我相信贺苳有自己的判断和分寸。”

“之前他爸爸出了这么大的事,贺苳都走过来了,我知道我儿子很成熟,很坚强,他已经长大了,”贺苳妈妈说,“实话说,你们的事情的确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从没想过,这种事居然是我儿子的男同学的家长找上门。不过,”她在“男同学”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停顿了一下,沈言紧张得呼吸都忘了,听见她接着道,“他既然这么决定了,那就先这样吧,等到你们哪天觉得不喜欢彼此了,自然就分手了。”

“不会的阿姨,”沈言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对,这哪是表决心的时机,他结巴道,“我们...”

见沈言着急解释的样子,贺苳妈妈笑意更甚,似乎是赞同般地点点头,“嗯,如果不会,那你们就继续相处着吧,我...”她认真地看着沈言,缓缓道,“我不会干涉你们,你也,不用这么怕我了。”

“沈言,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见沈言仍是呆呆地看着自己,贺苳妈妈笑了笑,眼神里有着慈爱,“你家的事,我听贺苳说过,我知道你走到现在很不容易,贺苳也一样,我刚开始是不太能接受,我从没想过贺苳会喜欢一个男孩。但后来仔细想过,我也跟贺苳细细谈过一次,觉得,也能理解,”贺苳妈妈说,“因为都经历过伤痛和坎坷,所以你们更能理解对方,就像两个在困境中抱团取暖的人。这份感情,也挺难得的。”

“贺苳原来的性格不是这样的,经历过他爸爸的事情后,他变得和以前太不一样了,”贺苳妈妈陷入回忆里,摇摇头道,“沉默,孤僻,他被孤立过伤害过,变成这样以后我只有心疼,但我自己都没走出来,是你的出现改变了他,”贺苳妈妈说得真诚,“你对我们家的帮助不仅仅是在他爸爸那,还有,是你让贺苳重新变回了那个我记忆里的儿子,这点,阿姨真的要谢谢你。”

“我能看出来,贺苳跟你在一起,他很开心。”贺苳妈妈说,“能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你哥哥也为这事发愁呢吧,回去告诉他,不用再来旁敲侧击了,我已经知道了,并且不反对了。”

“欢迎你以后常来我家。”贺苳妈妈抬起手,轻轻覆在沈言的手背上,笑着说。

离开医院后,沈榭先送贺苳母子回家,等到他们下了车,他看着弟弟从医院出来就没有放下去的嘴角,疑惑地问,“小言,你怎么了?”

沈言坐在副驾,礼貌地和贺苳妈妈挥手告别。他刚才憋了半天,在贺苳妈妈面前要保持人设不好表现,此刻终于忍不住了,笑得无比灿烂。沈榭思考了几秒,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

“哦——我知道了!你们不用被棒打鸳鸯了是不是!”

沈榭(紧张):什么时候上门,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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