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课并没有因为放假而加长，时间还是控制在2个小时。董樊家的客厅很大，几人就坐在沙发或旁边的椅子上听课。

上课结束，几人和平时一样讨论了一会，董樊这时候一般不会开口，安静地听他们发表自己的见解。

“刚那道积分题，我印象中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白星说，“总觉得很熟悉。”

“我也记得，”林淼点头，“是不是200X年B省的竞赛题？跟这道题的题目类似，但问题不一样。”

“对对，好像是，”白星掏出手机搜索了一圈，网上没找到，他努力回想，“我记得我不是在网上看到的，是书上的。”

“我知道了，”林淼也在看手机，“B省数学竞赛题目集锦，网站上有卖的，不过没货了。”

“我查查咱们市图书馆有没有，”白星说着就打开网站，很快就找到了，“有，还剩一本。”

“我等会去一趟吧，”林淼看了看表，“到时候借出来大家复印一下。”

有题目做不出来，几人都忍不了。刚那道积分题是在竞赛上都称得上压轴的难度，他们都想赶紧把类似的题目翻出来对比，以防考试的时候碰到困难。董樊这时候说，“明天再去吧，快四点了，等会到了图书馆都快下班了。”

“我去吧，”贺苳站起身，“我回家正好经过那里，顺便就借了。”

“你有借书证吗？”一听贺苳要去，沈言急忙道，“我有，一起去吧，李叔送咱们。”

贺苳还想说话，沈言立马接着说，“我正好有书要还，本来就打算去的，一起吧。”

贺苳点头，林淼说道，“那行，辛苦你们。”

众人领了作业，和董樊告别后在楼下分开。贺苳和沈言一起走，到车前和李叔打了个招呼。

坐上车以后，沈言小心翼翼地打量贺苳，书包放在自己腿上。他是有几本书要还，可今天的没有打算去图书馆，所以根本没有带出来，不过借书证他有。其实他就是想趁着这个时间和贺苳一起出门。

除了放学回家的路上，他还从没有和贺苳一起出过门呢！

李叔见过贺苳好几次，知道沈言跟他关系好，一来二去的也熟悉了。路上听着沈言和贺苳聊学校的见闻，李叔时不时接两句，很快就到了图书馆。

停车的时候李叔犯了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一高二学生放假的原因，哪怕今天不是周末，停车场依旧满满的车。李叔只得找了个靠近正门的位置停下，“小言，你们先下车，我去找地方停。”

“贺苳，你还没来过吧，”图书馆的无障碍设施做得不错，一路上台阶和斜坡并齐，沈言在这里不需要帮助就可以畅通无阻。

“嗯，没来过，”贺苳一进门就看见大大的“图书借还处”几个字，正想往那走，被沈言喊住。

“等等贺苳，”沈言快速转着轮椅跟上，到贺苳面前才缓缓停下。外面骄阳似火，路面烤得发烫，图书馆里冷气开得很足。沈言并不热，但耳朵却红的诡异。他无意识地扣着腿上的书包带，小声说，“我...我忘记带了，下次再来还。”

其实刚才贺苳就觉得奇怪，沈言的书包看起来很轻，应该就几张卷子，不像有书的样子。但沈言刚才说顺路过来，也就没有多问。他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一起来？正好借我你的借书证。”

在南城图书馆借书不难，只需要两百元的押金就可以办借书证。但沈言知道，贺苳是想起了他上次在书店的遭遇，担心他遇到困难找不到人帮忙。

他心里暖暖的，贺苳真的是一个很细心的人。细微之处的关心向来珍贵，不仅因为善于发现，更在于表达方式让人能够自然而然地接受，并不觉得是负担。沈言向来不爱麻烦别人，但他知道贺苳的心意，安心接受，“行啊，那我下次来之前跟你说。”

“好，”贺苳答应着。沈言暗自高兴着又有一次能和贺苳单独出来的机会。他转着轮椅熟门熟路地到了高中数学辅导书的区域，拿着馆藏号很快就找到了书。

用图书馆的复印机印好题目，沈言正要离开，看见门口的小卖部在卖烤肠，好几个小学生围在那里。

“贺苳，”沈言停下轮椅，眼巴巴地望着那边，“我想吃”这三个字快要从眼里溢出来。贺苳一看就懂，觉得好笑，但顾及着沈言的面子，忍着没笑出来，只说了句“等着”，径直走到小卖部，从一群小学生中挤进去，买了两根烤肠回来。

沈言欢喜接过，小时候学校门口就有一个小卖部卖烤肠，那时父母不让他吃，后来受伤以后进出都有李叔接送，芳姨也不让他吃这些不健康的零食。这时候闻到这个味道就觉得亲切。他鼓着腮帮子吹了两下，咬下一块被烫得吸气，面前出现一张纸巾，抬起头是贺苳噙着笑意的嘴角，“慢点吃。”

刚才满眼都是烤肠，忘记维护形象，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馋。沈言脸又有点红，干脆做实“吃货”形象，接过纸巾抹抹嘴，“谢谢。”

贺苳把手里的烤肠也递过去，“这个也给你，太烫了，凉一凉再吃。”

“我...”饶是沈言主动要过贺苳饭盒里的菜，班级聚会时让贺苳把面前的薯条端到自己面前，但这下仍是觉得不好意思，他摇摇头，拒绝的空档还不忘再吹两下冒着热气的烤肠，让它凉得快一些，“不用了，我吃一根就够了。”

两人在图书馆大厅的角落里吃完了烤肠。等李叔的时候，沈言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对了贺苳，烤肠多少钱，我给你。”

虽然沈言平常出门不多，但他也知道在图书馆或者景区门口的小卖部价格肯定会贵一些。贺苳摇头，“不用了，一根烤肠而已，你也借我借书卡了。”

贺苳总是这样，在不经意的时候说出其他人在某件事上发挥的作用。沈言默契地收下，不提自己刚才没带书还要跟来的事情。

转念一想，沈言心道糟糕，贺苳不会以为自己是专程过来吃烤肠的吧，我可没有这么馋啊——

“贺苳，你吃饱了吗...”沈言努力组织语言找补自己的形象，才起了个头发现话题还在围绕烤肠，“不对不对，你晚上怎么吃饭，啊对了，”找到了合适的话题，沈言脑袋上灯泡一亮，“你要不要去我们家吃饭，昨天芳姨还念叨你呢。”

这话不假，但话题是沈言开始的，前两天芳姨回自己家处理了点事情，昨天早上才回来，一进门沈言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一班排球赛拿了冠军的事情，强迫接芳姨回来的沈榭再听一遍详细过程。

“不了，我跟我妈说了回家吃，”贺苳说，“谢谢芳姨。”

“好吧，”沈言也料到贺苳会拒绝，他转念一想，继续发出邀请，“那我们下次来图书馆，一起在外面吃饭吧？”

沈言的眼里满是期盼，贺苳答应得毫不犹豫，“行。”

李叔接到电话过来，图书馆入口都是进出的车，他在门口堵了一会，给沈言打电话，“小言，门口有点堵，你们找个阴凉的地方等我一下。”

沈言透过图书馆门口的落地窗看见车队，可想而知入口处是什么情况，“李叔，您别进来了，我们出去找你。”

“行，”考虑了几秒，李叔同意了，还有贺苳在沈言旁边，“那我靠边停，小言你们出来以后过到对面来。”

和贺苳说了情况，沈言快速吃完烤肠，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两人一起向入口处走。图书馆门口有一条小马路，设置了红绿灯和斑马线，因为堵车，已经有车停在了斑马线上。

前面几个放学早的小学生也正准备过马路，虽然这时已经是绿灯，但他们也有些犹豫，不太敢过去。贺苳看见了，让沈言在路边稍等，他走过去到车旁敲了敲车窗，和司机说了会话。

两人交谈了几句，贺苳又到车后方看了看位置，轿车司机慢慢往后倒车，空了一个位置。

沈言看见贺苳的手势，先让几个小学生过去，自己再转着轮椅通过。经过两车之间的时候，沈言下意识地看了眼贺苳。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去找你的时候，也是这样，穿过“重重障碍”，还好，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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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期末考了，之后，你们的高二年级就结束了。”董樊站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其实准确来说，今年的高考一结束，你们就是高三的学生了。”

“重要性我本来不想多说，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强调一下，”这是高二最后一节班会课，董樊看着台下的学生，“明天的市质检，暑假期间的三次返校考试，请你们认真对待，接下来每一次考试都不是负担，是帮助你们检验自己水平的，要珍惜每次机会。”

“问题早发现早解决，”董樊最后总结道，“我不想点名，但某些同学自己心里要有数，都到这个时候了，别的心思都先放一放，专心面对考试才是最要紧的。”

赵凡缩了缩肩膀，吴骏业和几个男生默默低头。一个是想着暑假结束在江湖地图里浪一番，另外几个是商量着暑假去打篮球。

“贺苳，你去吗？”自习课结束，沈言趁着收拾抽屉的空档问他，“老吴他们好像每周都约着打球。”

“不去了，”贺苳摇头，见沈言的书包快要掉下来，伸手托了一把，“没空。”

沈言点点头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从上次月考和排球比赛以后，吴骏业有些避着贺苳，正常交流也有，但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吴骏业从来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沈言从没见他这样过。

“下周一下午咱们学校见，还是得穿校服，还有别的年级的同学。”林淼转过头来说，“直接去小教室。”

“小教室”就是他们平时上竞赛课的地方。沈言点头，“知道了。”

期末考从周四开始，完全参照高考的时间安排。按照惯例全市统考改卷速度会比较慢，那么下周一下午，他们上完课可能会提前知道分数，省赛的参赛名单也会公布。

“别想那么多，先把期末考考完。”贺苳背起书包，“明天见。”

市质检的难度正常，沈言做得很顺，他这次坐在第一列的最后，抬头就能看见贺苳的后脑勺。贺苳坐姿端正，后背挺得很直，哪怕是下午最困的时候都不会趴着看题。

英语考完，在一班考试的同学自觉留下来收拾教室，把桌椅恢复原位。贺苳回来放东西的时候，沈言状似不经意地说，“也不知道周末会不会下雨。”

周末是个大晴天，六月底的南城，在外面多待一会就会被烤化。贺苳没明白，回答道，“不会，周末没有雨。”

“哦，”提醒未果，沈言只能再深入一点，“天气这么好，不知道图书馆人会不会多。”

贺苳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上次去借竞赛书，从图书馆出来的当天晚上，他们就约好期末考完的这个周末来图书馆还书，顺便出去吃饭。沈言这是在提醒他别忘了。贺苳觉得好笑，继续装傻，“应该挺多的吧，南城的学生都考完试了，那周末不去了。”

“啊？”取得相反效果，沈言着急了，他不知道贺苳是真的不去还是压根忘了这事，连忙道，“真的...不去了？”

对面少年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贺苳不忍再逗他了，安慰的话临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去也行，烤肠挺好吃的。”

沈言反应过来贺苳在逗他，松了口气，他真的以为贺苳不去了。想起自己上次要烤肠吃的样子肯定很傻，不好意思道，“嗯，是挺好吃的。”

贺苳笑了笑，“好了，我没忘，周日下午图书馆门口见。”

明明知道贺苳记忆力很好，可沈言老是被他逗。沈言也笑了，“嗯，周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