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冲动

张怀汝忙主动跪了下来,“殿下,老奴该死,不该动了私心。府里奸细甚多,老奴怎能放心那些人抱着不怀好意的心思亲近殿下,老奴都是为了殿下好啊。”

“你真是老糊涂了。”顾九倾斥责道,“厌辞是本宫府上的人,连卖身契都在本宫手里,能有甚不怀好意,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事是你做错了,还不快向厌辞赔礼!”

张怀汝目光阴鸷地剜了一眼裴厌辞,立刻又换了脸色,赔笑道:“这事是我的不对,还请厌辞原谅则个。”

裴厌辞不冷不热道:“张总管也是为了殿下着想,一片护主之心,何错之有。小的也想得殿下器重,以后,张总管得多多提携大家,可不能再做嫉贤妒能之事了。”

他和顾九倾之间,只是需要一个台阶,让昨晚的事情有一个人背锅罢了。

这样,他们至少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继续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不至于撕破脸。

“殿下一向爱才,你可以施展的空间很大,”张总管道,“只要你忠心护主,不管我说好话还是坏话,都动摇不了你的地位。”

“好了,大家原是误会一场,厌辞,你别介意。”昨夜有些人的命悬一线,在顾九倾看来,不过是一场“误会”。

抿了口茶,他放下茶杯,问:“你昨夜死里逃生后,去了哪里?”

“租借了一辆马车,回到安京。”

“进了安京之后呢?”

“去了督主府。”

大宇只有一位督主,那就是扼鹭监督主。

“去那做甚?”顾九倾音调急厉了许多,“你要投靠他?”

“若是投靠于他,小的怎么还会回到殿下身边。”裴厌辞诚挚道,“小的是殿下的人,无论生死,都为殿下效忠。”

顾九倾眼神微哂。

“小的傍晚回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督主府,一来,是担心张总管会派人守在城门口,小的若没有防备现身,无异于自投罗网,到时候好容易从别人那里得来的生还机会,岂不再次葬送。”裴厌辞目光带着几分嘲讽看着顾九倾身后的张怀汝。

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这事,张怀汝此刻的不满几近溢于言表,但也只能忍下。

虽然昨夜辛海几人来禀报时,他的确担心裴厌辞没死透。但他们都是仆役,没有过所,不可能去别的地方,只能回安京,重新回到太子府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已经派人暗中在城门守着,只要有人报太子府的人,就会被带到暗处,秘密处死。

今日傍晚他们好容易等来了人,他们却是直接说了棠溪追的名号,让守城士兵不敢怠慢,连忙汇报给了棠溪追,这才让裴厌辞躲过了一劫。

裴厌辞也是算准了这个,才先换下了衣裳,否则,还未到城门口,在被守城士兵盘问前,他们就会被提前劫走了。

“至于第二个原由,”裴厌辞道,“小的假意投诚,救出了姜逸小将军。”

“哦?”顾九倾惊讶了,没想到这人竟还有这本事。

不可否认,他对裴厌辞,是有轻视的。

之前不管他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但身份决定眼界和见识,一介仆从,在他眼里,这主意可能是裴厌辞毕生中唯一能想出来的可用之策了。

但只是一日,甚至还不需要一日,姜逸就出来了。

原本他就是如裴厌辞所想的那样,后看裴厌辞这人主意极大,自有主张,不是个容易遭受摆布的人,他恐计划生变,这人可能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不如提前让这人消失来得干脆,这才有了昨晚那一幕。

但他回来了,还去了督主府一趟。

他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人,到底有多少能耐。

裴厌辞道:“张总管会做出昨晚那事来,是觉得小的能力不够,就算为殿下出谋划策,也担心害了殿下,小的这才去了一趟督主府,以此来证明自己,不但没有被抓进扼鹭监大狱,还为殿下解了心头忧虑。”

姜逸一放,顾九倾也不必担心扼鹭监会拿这人来诬告自己了。

顾九倾难得笑了一声。

“本宫没有看错你,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吧。”

“多谢殿下。”裴厌辞道,“殿下,那小的还仍旧只能当个杂役?”

顾九倾没多想,“张怀汝,近来可有空的管事位子?”

张怀汝弯了弯腰,“原是没有的,本来是想让他担任茶房管事的位子,后来他伤了头需要修养,就让毋参暂代这个职位。”

“只是暂代?”顾九倾道,“本宫瞧着厌辞的伤好得差不离了,既然本就定是他,那就把位子还给他吧。”

裴厌辞道谢之后,恭敬地离开书房。

————

张怀汝想起方才裴厌辞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郁郁,解决裴厌辞是太子下的命令,现在反扣在他的头上,他自然不好说甚,但是想着这人才刚得势便如此作态,日后指不定如何恶心人。

裴厌辞现在得太子侧眼,他不好上眼药,但是办事不力的几个护院,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

辛海几人得知裴厌辞回府了,还升了管事,就晓得他们几个要被张总管问责,心里不免埋怨起那两人,怎么就如此命硬。

听到张总管身边的内侍说要找他,辛海想着这场挨骂终究还是躲不过,跟在了内侍的身后,一路穿林绕柳,刚过假山,他耳朵微动,只听闷哼一声,无疏拿着石块把带路的内侍砸晕了。

辛海后退半步,身侧的五指并拢。

十年前初出江湖时,他凭借出神入化的夺龙探花手一举在江湖上成名,成为名副其实的当世盗圣。后来盗皇宫宝物时被人出卖,他在重重围堵下折戟被捕,郑家人使了点手段让他幸免于难,他也被郑家人派到太子身边,偶尔帮他做点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使得一身好轻功,暗器更是不错。

“你还愣在这里做甚?”无疏没好气道,“过来帮忙,把人抬到后边去。”

大半夜的,被某人叫出来当苦力,他一定要狠狠讹上两盒核桃酥。

不,三盒,得拿一盒给越管事。

“你要做甚?”见无疏没打算对他动手,辛海仍旧警惕万分。

“阉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无疏道,“今日毋离哥和厌辞哥平安回府,姓张的看事情败露,怀恨在心,肯定要出气,厌辞哥预料他不会对他们俩动手,那么肯定会对你们不利,所以让我盯着你们的动向,方才计老三已经被那阉狗派人弄死抬到府外去了,我看他们还想故技重施,对你下手,我只好先打晕他了。”

“不可能。”辛海眉头皱起,下意识反驳道。

在他眼里,杀害毋离和裴厌辞失败,这事在他眼里不算甚大事,厌辞不还得到重用了吗,说明之前杀他们确实没大必要,在他的认知中,最多也就被张怀汝狠狠地骂一顿,顶多罚一两个月的份例,仅此而已。

怎么闹到要杀他们的地步。

“不信你去看计老三还在不在府里。”

辛海没有直接去计老三的屋里,而是去了崔南和顾兴那里,见二人没事,心里对无疏的话不信了几分,恰在这时,他们听到屋外有内监敲门,说张总管找。

三人略微一合计,从后窗翻出去,去计老三屋子,压根没人。

他们分头在府里找了一通,就是没看到人。

再碰头时,他们有些慌了。

张怀汝不会真的要杀他们吧。

“去府外,无疏那小孩说他们把计老三的尸体搬到府外了。”辛海眼里已然浮起一抹对张怀汝的杀意。

————

眼看三人偷偷出府,无疏回到假山后,把内监搬回道上,左右开弓,狠狠地甩了几个巴掌在他脸上。

内监惊吓着苏醒,瞧着身边一道瘦长人影,一时眼花,差点魂飞魄散。

“你没事吧。”无疏关切地扶起他。

内监揉着后脑勺,一脸茫然,“辛海呢。”

“不知道,我看他把你打晕了,然后就往那个方向跑了。”无疏指着间隔府内外的围墙。

“他为甚要逃,”内监马上想到了两个字,“做贼心虚?”

他撇开无疏的手,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马上跟总管汇报。”

说着,他不顾后脑勺的疼痛,飞快往张怀汝院子赶去。

张怀汝这里。

计老三颤颤巍巍地趴伏在地上,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却是桀骜而不屑。

在他眼里,朝中这些人,都是一群空有权势的酒囊饭袋,成日就只会耍威风。

这不,刚把他深夜叫来,臭骂了一顿。

要不是看在银钱多的份子上,加上外头世道艰难,他才不会继续受这鸟气。

“你说,辛海崔南顾兴都逃出府外了?”

“千真万确,总管,方才顾兴屋里还亮着灯,敲门却没人应。整个府里都没瞧见他们三个,他们肯定是逃了。”

和那个内监一样,张怀汝得知此事后,他的脑海里顿时也想到他们做贼心虚。

否则他们为何要逃。

他阴冷的目光转而看向四人中唯一剩下的计老三,“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总管,我们没有任何事情敢瞒着您啊。”计老三也一脸茫然。

“昨晚,你们是不是故意把厌辞和毋离放走的?”张总管突然道。

“总管,您怎么会这么想,我们跟他们非亲非故的,怎么可能给自己惹麻烦。”计老三道。

刚才被砸破头的内监这时插嘴道:“你们平日里不就爱和厨房的小厮混在一起,让他们给你们整点下酒菜,毋离是不是就是厨房的?这还没交情?”

“我、那不一样,我们昨晚真的把人推下了河,还亲眼瞧见他们沉下了水,只是辛大哥说要补刀才稳妥,我们还没来得及。”

“嘴上说补刀,实际上却放任两人生还,这还不是徇私?往日里我吩咐你们干的事,是不是也是这般糊弄!”张怀汝的声音拔高,凄厉了起来。

今晚他已经受了裴厌辞不少气,再联想到往日的事件,哪个要处理的人不是对殿下威胁甚大的,若是这个出了差错,那他该怎么办?

殿下怎么办?

裴厌辞一句“从别人那里得来的生还机会”萦绕在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个“别人”是谁。

越想越觉得这事错不了,否则,辛海他们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逃跑呢?

肯定就是他们也晓得没把那些人处理干净,留下了首尾,现在事情败露,自己先心虚地逃跑了。

这些不成气候的江湖骗子!

张怀汝的目光阴鸷而骇人。

“来人,把计老三拿下!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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