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火

夜半,山间寂静无声。

山寨浸于浓夜中,唯有几串移动的光点闪烁,无声穿梭其中。

南越人最善使鞭,衣带如今是趁手兵器,却凭空夹个碍事的累赘,失了优势,她反复翻身,企图甩开齐微,重新挥舞衣带。

江为玉哪能教她得逞,翻动手腕,偏不教衣带解绑,又推着齐微迅速贴近,企图再控住南越人。

攻势又转,江为玉多次伸臂直攻,南越人频频后退闪躲,三人摩肩接踵,衣料摩擦,几乎抱成一团。

这两人都比齐微高不少,她夹在二人身前,身上无力,又受缠绕束缚,脑袋不时受前后撞击,她晕乎乎地左右逃不脱,火气顿时到了顶点。

怎么又改把她当球传了!

她怒气上头,一咬牙,强运内力冲破穴位,双手同时出招,直袭两人心口。前后两人迅速闪身躲避,衣带顺势绷直,她总算得以逃出生天。

顾不上管齐微,江为玉后退两步,躲开攻击,衣带凌空拉直,南越人亦是手上用力抢夺,两方僵持,一时未动。

齐微捂住胸口,弓起身子,躲到木柱旁,暂时退出战局。

南越人正同江为玉对峙,肩上倏尔传来异样触感,扭头见黑蛇软趴趴挂着,脑袋轻轻晃荡,她尚被点着哑穴,只能焦急地歪下肩,黑蛇旋即滑落坠地,一动不动。

江为玉见状,右手搓了搓。

原来她点中了蛇身。

南越人缓缓抬头,目光凶狠,满腔恨意不言自明,胸腔竭力发出沉闷的嗡声,她直奔江为玉,出手狠辣,愈疯愈狂,却始终沾不上江为玉分毫。

趁她出拳扑空,江为玉挥动衣带,缠上她右臂,自腋下滑至身后,紧紧一拉,南越人右手被迫贴上左背,江为玉又绕至她身前,她怒而左手作掌,直劈而出,不料正中江为玉下怀。

江为玉闪身擒住她手腕,反手一扭至身后,用衣带紧紧缠绕捆绑,南越人失去双手,狂躁地张口要咬,江为玉手上衣带尚未解开,便自靴中抽出匕首,割断衣带,南越人不慎,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晃晃悠悠,摇摇摆摆,终是倒地。

眼见南越人已无还手之力,江为玉犹豫是否再尝试点穴,今晚几次失手,教她有些心有余悸,生怕对方还藏着什么招数。

齐微还靠在一旁调息,方才的点穴下手不轻,她强行移穴,致使五脏受损,受了点内伤,此刻刚缓过来。

她盯着那全身裹黑的身影,眼神不曾偏离一刻。这人身高近八尺,体形高大结实,内力深不可测,出招的路数不似中原人,饶是她也不曾见过。

好在齐微也算个练武奇才,仅是过眼一遍,便已将招式铭记于心,不怕以后认不出,总有机会慢慢算账。

南越人躺倒在地,不停蠕动挣扎,终究无法起身,她恨恨剜一眼江为玉,余光一亮,床边的烛盏尚亮着微光,她瞅准床柱,头奋力一撞,烛盏横倒,帏帐顿时燃起一片。

江为玉忙后退一步,火势汹涌,床帷化作一大团火,点燃墙壁,四散而开,屋内烟雾缭绕,屋外脚步声密集靠近,江为玉果断一手拎起南越人,一手拉过齐微,踹开房门,大剌剌亮相。

门外果然已重重包围,为首一圈男人手持三尺钢刀,于火光中闪烁冷光,后排一圈男人手持弓箭,一起瞄准中心,一众人虎视眈眈,目光全聚于包围圈内的三人身上,慢慢逼近。

江为玉手握匕首,比在南越人颈侧,她胳膊肘顶齐微一下,齐微受意,喊道:“再靠近一步,她立即血溅于此。”

手下微微用力,南越人颈侧渗出一串红珠,江为玉见她面露惊恐,料她无心求死,便解开哑穴,南越人立即吼道:“我要是死了,你们拿什么交差!”

周围的男人果然有所忌惮,止住脚步,三人一路前行,男人群主动避让,却始终保持一丈余远的围势。

包围圈于行进路上不断壮大,江为玉怕南越人耍花招,又点了她哑穴,齐微尚在调息恢复,步伐略慢,江为玉跟着放慢脚步,仿佛闲庭信步,不紧不慢,却苦了南越人,颈间伤口隐隐刺痛,一路心惊肉跳。

寨中房屋不多,多为木制,想来全是靠山取材。行过闸门,来到木栏外的空地,巡逻小队早已等在门外,江为玉见只有几人,推测其牠人恐怕已分散安排至各个哨岗,此行下山少不了过关斩将。

巡逻队领首的男人拦路道:“即刻放人,便放你二人一条生路。”

齐微不屑道:“你当谁是傻子吗?下山路上埋伏了不少人吧。”

“今天我二人若少一根头发,她立即当场暴毙。”

她抢过匕首,插进南越人的肩膀又拔出,匕首尖染红两寸,鲜血霎时染红肩头,于月白色的背褡上晕染大片,南越人痛得面容扭曲,颤抖不已。

匕首重新抵上人质脖颈,齐微凶狠道:“让开!”

众人见状,只好让出路,见有人似乎跑下山报信,齐微怒道:“若再有人拦路,我就剁她一只手,看看是我们先下山,还是她先失血而亡!”

江为玉适时解开哑穴,南越人痛得嗓音沙哑,还是急忙道:“还不快照她说的做!”

为首的男人瞪一眼二人,似乎又看一眼山寨,挥手教手下去传信。

三人得以一路畅行无阻,跟在身后的男人也少许多,一路哨岗守卫只能大眼瞪小眼,强忍着放她们离开。

待行至最后一哨,江为玉拦腰将南越人抱起,同齐微对视一眼,两人脚下运起轻功,登时甩下众人离开。

直至山脚,江为玉停下脚步,南越人早教她点了睡穴,此刻昏迷不醒,她将人横放到地上。齐微落后两步,走到她身边,将匕首双手呈上,“多谢阁下相助。”

她摘下面罩,露出全脸,“不如坦诚相见,交个朋友?”

江为玉没有接匕首,后退一步,抱拳回礼,并未应答。

见此人如此谨慎,至今不发出一丝声响,齐微只好遗憾放弃。若非自知功夫不如对方,她哪里会乖乖认怂,早上去扒面罩了。

趁她恍神的功夫,江为玉闪身离开,不敢耽误分毫,立刻飞似的回了借宿的小院,自背后打昏守在院中的男人,去偏房一把捞起包裹,招呼道:“走!”

萧若若等得昏昏欲睡,猛然教她一惊,呆愣愣坐在原地,直到江为玉扯牠一把才回过神,来不及多问一句,打马跟上江为玉离开。

有人闯入山顶掳走南越人,山中人必然有所行动,即便不怀疑到她二人头上,也难保不会产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念头,届时不定有多大麻烦,走为上计。

五更三时,城门大开,两人正好赶上,马不停蹄去了城中最好的客栈。

江为玉要了一盆洗澡水,她总觉身上沾了山中的药味,怕教有心之人察觉。

头一个察觉的人是萧若若。

“你身上味道,与昨夜收留我们的人一样。”

她倒没注意昨夜男人身上有味道,不过萧若若鼻子很灵的事她已见识过。

萧若若又道:“这种味道也同陵墓中人十分相似。”

江为玉一惊,旋即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昨夜的确遇上一个南越人,山中的药味兴许出自她之手。”

直觉背后牵扯江湖纠纷,萧若若没再细想,又道:“你身上还有其它味道。”

江为玉抬起胳膊闻闻,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什么味道?”

萧若若肃然道:“追魂香。”

追魂香以特制气味为标记,人不易察觉,养制的追魂蛊却能清晰辨别追踪,其制法早已失传,只听说镇抚司尚存。

虽不知江为玉又同镇抚司有什么牵扯,但萧若若已学乖,江为玉不解释的事,牠绝不主动问。

江为玉猛嗅衣袖一下,浓郁的草药味中似乎真有一丝异味,她问道:“如何去除?”

镇抚司名声算不上好,江湖多是对其又厌又惧,江为玉从未同镇抚司打过交道,虽有些好奇,却不想惹祸上身,暂时不打算暴露。

萧若若解下腰间锦囊,掏出个食指长的药瓶,“沐浴时倒入水中,泡半个时辰可根除。”

伙计很快烧水送来,浴盆温度适宜,江为玉倒入药粉,室内渐渐盈满香气,气味清幽如兰,她总觉有些熟悉。

整个人沉浸入水,热水没过头顶,身体蜷缩,双臂抱上膝盖,似是尚在母腹的胎儿,水中无声,隔绝一切外音,闭上双眼,她整个人仿佛同水融为一体,没有身体,没有思绪,世间万物皆同她无关,她什么也不必想,什么也不必做,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可惜安静不过片刻。

人群嘈杂,穿水入耳,江为玉钻出水面,只听窗外脚步响动,言语混杂,隐约提及“救火”,她简单裹件衣物,打开一条窗缝。

街上一队官兵跑过,横冲直撞,奔城外方向,路旁商户纷纷冒头探究,江为玉运起轻功,一下跳上屋顶,只见远方山上浓烟滚滚,隐隐闪过红光,正是山顶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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